晉皇沒有去管這對母子的情緒,而是直接對着甯傾城和白無杳道:“你們兩個,随我去趟書房!”
白無杳正巴不得離開這裏,馬上應諾:“是!”
晉皇看了眼不争氣的甯韬,晉皇長袖一甩,悶聲離去。
甯韬擡頭看着白無杳的背影,心裏疼痛難忍,他還沉浸在之前的事情裏無法接受,口裏喃喃道:“爲什麽會這樣,爲什麽會這樣?”
皇後同樣以一副很鐵不成鋼的模樣對視着自己的兒子,很想說他兩句,最後還是因爲那點母愛而忍了下來:“韬兒,那個白無杳就是顆毒藥,你少去沾染!她同你沒什麽關系正好,母後給你安排了一個好女孩,你見了一定喜歡!”
甯韬不服:“我隻要白無杳!”
皇後忍住心裏的氣:“還白無杳呢!你父皇都不許你進宮了,這分明是要你閉門思過一段時間啊!如今大皇子去了晉北,這裏就你勢力最大,明明是可以好好發展的最好機會,竟被你生生折騰掉了!你……你真是要氣死母後了!”
甯韬聽皇後這麽一說,方才收回了些思緒,考慮到朝中的事情起來。
罵歸罵,見他有了反省的意思,皇後心裏仍是要繼續爲這個兒子籌謀的:“行了,此事就此打住,我看那白無杳也是聰明的,既然把事情都說開了,未來你就不要費心在她的身上了!”
“母後……”甯韬有些不願意,“我喜歡……”
“住口!”皇後勃然大怒,“不要告訴我你喜歡誰!近來母後跟你講了那麽多的道理,你如何一句都沒聽進去?若你再惦記着她,母後——”她的話沒有說完,但眸中殺意畢現,登時将甯韬吓得不輕。
“母後,您别動無杳!我……我不喜歡她了,您别動她!”
皇後一聽甯韬居然會爲一個女子求情,心裏反而殺意更甚!然她連一丁點都未表現出來,反而和藹一笑,一邊扶着兒子一邊站起身來,悄聲道:“韬兒,你若想真的得到白無杳麽,母後也不是不能依你!”
甯韬馬上眼前一亮:“母後,您說!兒子一定照辦!”
皇後的唇閃過一絲詭谲的弧度:“母後雖然不喜歡你和她在一起,但你仔細想想,你和白無杳在一起最大的阻撓是誰?”
甯韬沉吟片刻,灰心道:“父皇不同意……”
皇後循循誘導:“你父皇爲何不同意?你又爲何一定要聽他的話?你想想,若你站在你父皇的位置,還有誰能阻止得了你?退一萬步說,但凡你手裏捏着大權,白無杳就算是已經成了婚,你想要她,她不還是得乖乖送上門來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權力之巅,如此讓人無法冷靜的誘.惑頓時叫三皇子眼前展開了一副宏偉的藍圖。
他雙眼一暗:“母後,兒子明白了!”
皇後見他終于開了竅,喜道:“你明白就好!現在你父皇在氣頭上,罰你回府裏好好閉門思過,你最近兩日便不要折騰出其他的事情來惹他生氣了!下月初你父皇的生辰一到,母後好好替你找找賀禮,你自己乖覺點。如今大皇子離開了,二皇子常在病中,五皇子年紀小不頂事,朝中就你一個成年的皇子,可千萬要拿出鬥志來,别叫母後失望!”
甯韬點點頭,肯定道:“母後放心,兒子一定好好對待!”
随着話音剛落,他的眸子裏一瞬間閃過一種如火的熾熱。
與此同時,晉皇已帶着甯傾城和白無杳去了他的禦書房。
禦書房内清幽雅緻,裏面的東西卻是少見的粉紅一色,一進去便宛如進了哪個少女的閨房,讓人大驚。白無杳知道晉皇有這樣的喜好,所以看到這一幕時雖然吃驚倒也馬上緩了過來。
另外,這樣的顔色着實溫暖,倒叫她緊張的心松快了不少。
進了禦書房,晉皇走到首位上坐下,淡淡甩了一句:“随便坐吧!”
一國之君毫無架子,宛如隻是一個普通的遊俠在邀請老朋友入座。白無杳登時楞了一下,幸好甯傾城主動拉過她的手,牽着她去往一旁坐下。
侍女們上了茶後立即退下,晉皇喝了些茶,餘光無意瞥到核桃酥時,突然擡頭看了一眼四周:“老五呢?”
甯傾城捂唇一笑:“我就知道父皇要看到核桃酥才會想起涵兒,方才在母後那裏,三弟突然失态,我便讓嬷嬷先把他帶了下去,免得聽些不好的!”
晉皇點點頭,有些疲憊道:“嗯,我知道了!傾城,你先回去陪陪你母妃吧,朕要和白小姐單獨說些事情!”
甯傾城眼眸一轉:“好啊!”她站起身時在白無杳手上輕輕拍了下,示意她放輕松,再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後方才一步步走出。
白無杳知道甯傾城是擔心自己會害怕單獨面對皇上,然不知爲何,她或許對那些位高權重的人皆有敬畏之心,偏偏對晉皇是沒有的!原因很簡單,在晉皇還僅僅是逍遙王時,他因崇拜祖父白聖,每每待祖父從晉北歸來時他總會前來拜訪。幼年時,白無杳曾經見過晉皇多次,她心裏對這個俊雅逍遙的王爺是很有好感的。
後來他登基做了皇帝,既沒有學習曆代皇帝開始清理那些功高蓋主的功臣,亦沒有嚣張跋扈置黎明百姓于不顧。這些年來,他始終勤勤懇懇的,做了不知道多少有助百姓的事情。
因而,白無杳心裏對他還是十分佩服的!
現在,兩人面對面的坐着,竟沒有半點約束之感。
晉皇放下茶杯,目光淡淡地停在白無杳的臉上:“今天,讓你受委屈了!”
白無杳沒想到他居然會直接來這麽一句,立刻站起身來回複:“臣女不委屈,隻要皇上能夠明白臣女的清白,臣女便不算委屈。”
“傻孩子!”晉皇搖了搖頭,“現在你們都會跟朕這樣客套了!明明心裏難受的跟什麽似得,偏偏假裝一切都無所謂。也是你祖父不在了的緣故,要是定國公還在……你看現今有誰欺負的了你?”
白聖護短,天下皆知。
有祖父和沒祖父,簡直是兩個天下。
晉皇歎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朕那個老三配不上你!别說是出了這種事情,就算沒有出,他老老實實的向朕求娶你,朕也不會同意的!”
白無杳這一下是真的驚歎了,她完全沒有預料到,晉皇居然會如此直截了當地說……三皇子,配不上她?
晉皇見她傻了,笑笑道:“你是不是在想,固然朕說的都是實話,可這種大實話不該由朕的嘴裏說出?即便自己的兒子再不堪,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又是皇子,朕會給他們留些面子。可偏偏……他們自己都不要了,朕還給他們留什麽面子?”
白無杳驚訝地張了張嘴,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晉皇又道:“其實,你們從山上下來以後,朕便派人去調查了不少,那些人沖着唐世子來的不假,但在他們進攻之前,還有些其他因素參雜在裏面,這才導緻老三會做出那些事情!不過這裏面牽扯的東西就多了,朕暫時還沒有查個清楚,等以後有了結果,朕一定派人來告訴你個答案。”
白無杳皺皺眉頭,以晉皇的本事,他如何會查不出來?不過是含蓄委婉的推脫罷了。山上的人有誰,誰最能往裏安排人手,結果一看便知,甚至不需要人去調查。不過一國之君能許她現在的話已是十分不易!她見好就收:“是!”
晉皇又看了她一眼:“朕那幾個孩子裏,老三的性子最爲古怪,以後沒什麽事情便少同他在處在一起,免得再遇上類似的事情。定國公生前最喜歡的就是你,朕也不希望看到他最疼愛的孫女會栽在朕的孩子身上。”
這樣的大實話着實讓白無杳不知該如何接話,她沉默了片刻,隻能回複一句:“嗯,臣女明白了。”
晉皇不知想起什麽,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擡頭正要說些什麽,外頭忽然有人來傳:“皇上,天機公子求見!”
天機公子?他來了?
若是平常,白無杳定然會馬上站起來自覺離開。然而現在她面對的是晉皇,必然是要等他吩咐的。
晉皇站起身來:“宣!”
“是!”
晉皇看向白無杳:“朕本來還想同你說些事情,不過眼下有些更爲着急的東西要處理,便不留你了!”
“臣女明白!”
“過些日子待山上的事情查清楚後,朕會宣你進宮好好談一次,屆時,咱們再慢慢聊吧!”
白無杳不曉得晉皇還要找她什麽事情,還是乖乖應了:“是!臣女告退!”
晉皇點了點頭,隔空喊了一聲“陸流”,竟然是讓他身邊最爲要緊的大公公親自送她出去?白無杳有些受寵若驚。
離開禦書房後,白無杳遠遠地看着庭院落花樹下的天機公子,他背對着自己,徒留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背影,顯得那麽的孤寂。瞧着他越發消瘦的模樣,白無杳咬了咬唇,忍住心裏突如其來的憂傷,轉身和陸公公一起離開了。
“宣天機公子觐見!”公公尖銳的嗓音劃破空氣。
席塵道:“公子,白小姐已經走了。”
天機閉上眼:“嗯,現在進去吧!”
“你剛剛……爲何不願意同白小姐打個招呼?”
“打招呼?”天機公子失神的念了這兩個字,沉默不語了。
席塵知道公子心裏有事,索性閉了嘴,推動着輪椅往禦書房裏走。
自從天機公子到皇宮見過晉皇以後,晉皇便特意爲天機公子在禦書房外開了一扇沒有門檻的門方便他進出。此舉大張旗鼓的頗費人力物力,由此可見天機在晉皇心裏的地位究竟有多重。
進去以後,席塵主動帶着其他人一起出來,還帶上了門。
偌大的房間裏便隻剩下天機公子與晉皇兩人。
一些時日未見,天機公子是真的瘦了不少,山莊上的遇襲雖未驚吓住他,可是就目前晉皇所見的那些人中,天機公子是瘦的最厲害的!他原本就單薄的身子如今看起來像是皮包骨頭,讓人看着心疼。
晉皇道:“天機公子怎麽瘦的如此厲害了?”
天機淡漠道:“水土不服而已,晉皇不必擔心。”
晉皇一噎,天機公子的話總是那麽的難接,若是個不熟悉的人與他交流,說上十句便會被氣死。他見過天機多回,如今已經算熟悉了,故而沒怎麽在意:“既然身子不适,就該好好休息!朕……我知道你擔心白無杳,所以特意進的宮,但宮裏好歹有個傾城呢!她一直很關心白無杳,定然不會讓她受欺負的。”
他一直未傳召天機,而天機的性子更是不愛搭理人,所以晉皇曉得,他今日突然進宮必然是聽聞了白無杳的事情,特意前來相助!然而他實在不必如此費心,畢竟宮裏關心白無杳的人不少,他這樣急匆匆的趕來,反累的自己身子不适。
天機道:“嗯,我知道,不過求個安心。”
此話聞言讓人心覺苦澀,晉皇忍不住問道:“天機公子喜歡……她?”
提到白無杳,天機冰涼的唇畔有一些微妙的笑意,然他語氣還是那麽冰涼:“不喜歡。”
晉皇心下了然:“我懂了,難怪你會爲了她不顧一切的往宮裏跑,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英雄?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天機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不要亂猜!”
晉皇勸道:“既然天機公子是爲了白無杳來的,現在她已安全回去,你自然是能放心的!”
“嗯,我看到了,晉皇是讓陸流送她出去的,有陸流在,旁的人不敢怎麽樣!”
“是!”晉皇又道,“人已經看到了,天機公子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你身子不好,該好好調養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