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什麽情況?”呂昭蘭關切地問。
驿站人員豐南田悄聲道:“我讓蒙甘棠在外面守着,不會有事的。前院的刺客跑了,他們正在忙呢!要不,我把你放了,你趕緊走吧。”
“哼!”呂昭蘭斬釘截鐵道:“本姑娘就在這兒,我看那條癞皮狗敢把我怎麽樣?”
“哎呀!你何必跟他弟兄分家争勺子——斤斤計較呢?”豐南田伸手便要去解繩子,呂昭蘭扭動身體,躲開了,怒道:“你别動!你還是趕緊走吧,癞皮狗好不容易抓住個整治呂家的機會,他怎麽能善罷甘休呢?不然,怎麽向上邀功請賞呢?放心,他還能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了?再說,當今君上又不是昏君,不會由着這些奸臣做壞事的,不然,家父早沒有立足之地了。”
豐南田疑問道:“好端端的,你怎麽女扮男裝起來,冒這麽大風險幹什麽?”
呂昭蘭埋怨道:“都怪家父好管閑事,鄰居打架,和我們有什麽關系,他非得上前去攔架,你想想他都五六十歲的人了,我哥能讓他去?結果,一個不小心,我哥被人打了,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家父舊病複發,癞皮狗又要小題大做,沒有辦法,我隻好來盡孝了。本來裝得好好的,都好幾天了,誰也沒有看出破綻,就剛才那個小白兒臉多事兒又多嘴,把我露了出來,當時要不是你們攔着,管他清國楚國的狗使者,本姑娘早叫他跪地求饒了。哼!”
“小白兒臉?”雲淇一聽,感覺臉有些熱起來。
豐南田憂慮道:“你也知道賴延年是肯定要拿此事大做文章了,如今刺客一跑,就更加說不清了。你何苦得罪那楚國的使者,聽說他們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
“什麽?”呂昭蘭一聽,立即來了精神,追問道:“你說得是真的?你敢肯定嗎?他們真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嗎?”
這時,蒙甘棠忽然推門進來了,“有人來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豐南田立即沖蒙甘棠點了點頭,朝呂昭蘭擺擺手,“我們先走了。”說完,他們便出了屋子。雲淇正要離開,卻隐約看見有人過來了。不一會兒,賴延年領着人進了屋子。
“啪!”賴延年端坐在案幾後,猛地一拍案幾,怒道:“大膽呂昭蘭!竟敢女扮男裝淫亂驿站,而且勾結刺客刺殺堂堂楚國使者,意圖嫁禍當朝華宗華大人,好爲你父翻案,如此歹毒,簡直罪不容誅!若不從實招來,小心皮肉受苦!”
呂昭蘭鄙夷地看着賴延年,冷笑道:“賴——大人!有些事是姐妹倆守寡——你知道我知道,何必鬧這麽複雜呢?要是都抖落出來,隻怕是雞腳上拴癞蛤蟆——飛不了你,跳不了它,到時候就難看了。”
聽了這話,雲淇在房頂上差點兒沒有笑出聲,心中佩服道:“有點兒意思,這小女子倒是頗有幾分膽色。”
周圍的人聽到,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但是又不敢出聲。賴延年一看,氣得怒火旺盛,“啪!”地一聲,又狠狠拍了一下案幾,隻拍得手火熱般地疼。他瞪着周圍的人,指着呂昭蘭,“還不讓罪犯跪下來,難道這事兒跟你們也有關系嗎?”
周圍的人一聽,立即嚴肅了起來。豐南田和蒙甘棠這時偷偷混了進來。豐南田使勁兒一蹬呂昭蘭的腿彎兒,斥道:“還不跪下!”呂昭蘭順勢便跪在地上,她怒得扭頭看了看豐南田,罵道:“他娘的!不會輕點兒啊!”
賴延年不耐煩道:“你最好趕緊招供,我也不與你個女流之輩在這兒糾纏,不然的話,我即刻奏報郡守派兵,将你父呂伯骞抓起來,讓他來解釋這件事。”
呂昭蘭此時雖然滿腹怒火,卻也無計可施,豐南田和蒙甘棠在旁邊也幫不上什麽忙。
“又是個狗官!”雲淇在屋頂看着,也是幹着急沒有辦法,心中不免生氣。夜色深涼,他又在屋頂呆了這許久,一陣涼風略過,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忽然有了打噴嚏的欲望。他急忙揉揉鼻子,使勁兒忍忍,才算将打噴嚏的意識忍了下去。他剛要低頭下去的時候,忽然勁頭兒又上來了,這時揉鼻子也來不及了,“啊——嚏!——”一個大大的噴嚏在屋頂上響了起來,他的手使勁兒一按瓦片,隻聽見手下嘩啦啦的聲音。
“屋頂上有人!”蒙甘棠大吃一驚,随即喊了起來。賴延年忙擡頭看去,不看還好,一看,屋頂的灰塵正好落了下來,他閉眼都來不及了,這灰塵倒一點兒沒有浪費,不是落在賴延年身上,就是落在他的眼睛裏了。
“啊!”賴延年閉着眼睛,覺得眼裏異物磨得難受,怒火在胸中憋悶地燃燒着,他抖着手,催促道:“趕緊端盆清水來!快去!快去!”
“哈哈哈!”呂昭蘭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螞蚱碰上鬥雞——活該倒黴,真是老天有眼。”
豐南田這時冷靜地指揮着:“甘棠,你快去端盆水過來!”他指着周圍的人,“你們幾個留下來,剩下的人跟我出去,看看怎麽回事。”說完,豐南田便領人跑了出去。
蒙甘棠站着沒動,幸災樂禍地看着焦躁的賴延年,旁邊的人也津津有味地看着。
“還不快去!”賴延年試着睜了睜眼睛,看到滿屋子的人居然都不動,怒道:“都等死呢?”
蒙甘棠鄙夷地撇撇嘴,大聲道:“這就去這就去!”說完,慢騰騰地出去了。
雲淇早已從屋頂上下來,回到了房中。
“怎麽樣,有什麽收獲?”樂正珩見雲淇來了,才有了睡意,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哈哈!”雲淇高興道:“那個女子果然是個人物,我先前居然冤枉了她,唉!也怪我太心直口快了。不過,這驿站的主事賴延年的确夠奸猾,正在策劃着一個陰謀,我明明殺死了一個殺手,誰知道卻又活了。賴延年抓住了他們,又放他們走了,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樂正珩的睡意越來越濃,禁不住勸道:“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你也不用爲呂姑娘擔心,還是早點兒歇息,明天趕緊趕路,也不知道楚國現在怎麽樣了。”
雲淇瞪了瞪樂正珩,也不說話,倒頭便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樂正珩便起來了,可是發現雲淇不見了。他剛要出門尋找,迎面碰見了賴延年。
賴延年施禮道:“使者大人早啊!昨晚真是驚擾大人了。”
樂正珩還禮道:“老兄說哪裏話?真是太客氣了,不知大人見我的随從了沒?”
賴延年微笑道:“在下正爲此事而來。由于昨晚的事,需要大人的随從雲淇配合審問,所以在下特來向大人禀明,而雲淇一早便找到在下,詢問昨日之事,怕此事影響了秦楚兩國之間的關系。”
聽了這話,樂正珩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那雲淇就留下來配合審問吧,我不能再耽擱了,吃了早飯得即刻趕往都城栎陽。”說完,樂正珩便走開了。找到雲淇,樂正珩還沒有開口,雲淇先說道:“想必賴延年已經跟七哥說過了,我先不走了。我總覺得此事有蹊跷,所以一定要弄個明白,不能因爲我,冤枉了人家呂姑娘,害了人家的父親。”
樂正珩強壓着内心的話,說道:“那你就呆在驿站吧,不過一定要多加小心,弄清了事情,即刻到栎陽與我彙合。”
雲淇高興地摟着樂正珩的肩膀,笑道:“我知道!我都下過好幾次山了,知道輕重緩急。”
樂正珩吃了早飯,别了雲淇,騎馬朝栎陽趕去,天黑的時候,到了旬陽驿站。
驿丞林常風将樂正珩安頓好了,微笑道:“此處鄙陋,還望上國使者莫要見怪。”
樂正珩的嘴唇此時已經幹得快裂開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案幾上的水壺,卻不敢喝,隻是說道:“驿丞大人說哪裏話?哪裏有什麽上國下國,都是周天子欽封的諸侯,地位都是平等的。”
林常風忙上前提起水壺,倒了一杯水,端到樂正珩跟前,讓道:“楚使請喝水。”
樂正珩忙站了起來,接過水杯,看着杯中晃動的水,真想一飲而盡。他笑道:“林大人無需多禮。”
林常風看看樂正珩,又看看水杯,朗聲笑道:“楚使莫不是怕這水中下毒嗎?”說着,林常風奪過樂正珩手中的杯子,将水喝完了。
樂正珩尴尬的臉紅了,低聲道:“唉!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說着,他倒了一杯水,咕咚咚喝完了,頓時覺得甘甜無比。
林常風笑道:“楚使放心,這驿站安全得很,當今君上還曾經來過呢!誰敢在這兒鬧事,才是買幹魚放生——不知死活呢!”說着,林常風将杯子輕輕放到了案幾上,“楚使長途奔波,辛勞無比,還是早些休息吧,有事喊下官就行。”
樂正珩送走了林常風,洗了洗臉,将燈吹滅,伏在案幾上睡着了。因爲枕着胳膊睡,所以一夜醒了多次。看着天蒙蒙亮了,他才放心地躺到床上睡了,剛一挨床,震天的呼聲便響了起來。正在睡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