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權夫人風風火火地過來了,見到巫尋常,一把抓住他的手,“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巫尋常點點頭,掰開權夫人的手,從袖子裏取出一塊布,遞給權夫人,“大王早料到長公主會有懷疑,故此特意下了這道旨意,公主還是自己看吧。”
權夫人一把奪過布條,驚慌失措地看了起來,剛一看完,将布條一抛,喊道:“天呐!”然後便準備跑走。方玲一把拽住權夫人,問道:“夫人莫慌!此事是不是得趕緊禀報老爺啊?”
權夫人此時滿腦子都是自己的首飾胭脂之類和屋裏那些值錢的東西,恨不能立即将它們裝了箱子,即刻便去往宮中,聽了方玲的話,她忙道:“快去告訴少爺,讓他趕緊收拾收拾,然後告訴老爺,讓老爺處理一切事物。”說着,權夫人回轉身來,殷切地看着巫尋常,“巫将軍,你最好回宮向大王請旨,即刻派兵來權府護衛吧!萬一有刁民鬧事,想發國難财,打我權府的主意,你也好及時保護我們。”說着,權夫人低頭看了看腕上的白玉鑲金手镯,又看了看紅寶石的戒指,微微晃了晃頭,想起剛戴的碧玉簪子,略微一思考,迅速摘下了赤金梅花垂珠耳環,一把拽過來巫尋常的手,将耳環硬往巫尋常手裏塞,“這對耳環還值點兒錢,将軍收着吧!等我們收拾好了,到達安全的地方,一定重重答謝将軍。”
巫尋常緊握着手,推辭道:“末将奉大王命令前來,公主無需如此。”
權夫人急了,作色道:“你是不是嫌我給的少了?”
方玲在一旁催促道:“巫将軍趕緊收下吧!”
巫尋常見狀,隻好收下了,“公主趕緊收拾吧,末将這就回去複命。”說完,巫尋常走了。
權夫人見方玲還在旁邊站着,怒道:“你咋還在這兒了,還不趕緊去通知少爺!”
方玲低頭道:“少爺去天牢了。”
權夫人此時急得渾身燥熱,她擡頭看看明媚的陽光,越發覺得曬得熱得難受,恨不能立即将這太陽射下來。聽了方玲的話,她心急火燎道:“這個混蛋兒子,一定是去大牢裏嘲笑清溪先生的徒弟了。”說着,她忽然拽住方玲的胳膊,瞪大了眼睛,“你趕緊去把少爺找回來,就說我的病犯了,昏迷不醒了。”
這時,權誠明過來了,見到權夫人,還未施禮,權夫人便問道:“少爺回來了沒有?”
權誠明施禮道:“還未見少爺回來……”
“你趕緊派人跟着方玲一起去把少爺找回來,一刻也不能耽擱。”權夫人忽然覺得一下子竟然有這麽多事,感覺腦子都快不夠用了。
權誠明見權夫人焦急萬分,又見剛才巫尋常來過,問道:“夫人,發生什麽事了嗎?”
方玲接茬道:“夫人讓你趕緊去找,你就趕緊去找,問那麽多幹什麽?”
權誠明見這主仆二人行爲異常,猜想可能是宮中出了什麽事,不過,仍然問道:“老爺讓小的來問問夫人,今日陽光明媚,城外五裏坡的菊花競相綻放,夫人還去賞菊嗎?”
一聽這話,權夫人立刻急了,怒道:“賞他娘的狗屎!你趕緊把老爺叫過來,趕緊去!”
權誠明不明就裏,趕緊走了。
第二天,時其正等大臣身着朝服依舊來上朝,卻發現宮中冷冷清清。
時其正問旁邊的侍者:“今日宮中怎麽這麽安靜?”
侍者施禮道:“回太傅,聽說大王天不亮就出去狩獵了,太傅與衆位大人還是回去吧。”
時其正聽後,看了看身後的大臣,問道:“塗越尚大人也跟着大王去了嗎?”
侍者低頭道:“小人不知。”
“太傅!”一聲凄厲的喊叫聲穿過安靜的庭院,傳到衆位大臣的耳中。大臣們看去,見幾名宮女風風火火地簇擁着方妃過來了。
衆大臣忙向方妃行禮。時其正行禮後,正準備斥責方妃何故來到朝堂,卻見方妃風鬟霧鬓。方妃哭道:“太傅!您可得主持大局啊!”
時其正不悅,說道:“宮中之事,自有王後和太後作主,微臣乃是臣子,怎敢僭越?”
方妃焦急道:“本宮早上起來去向太後和王後請安,誰知道根本沒有人,大家都說大王天不亮就走了,說是打獵去了,可是哪有這樣偷偷摸摸狩獵去的?大王肯定是擔心巴蜀的軍隊打過來,連夜走了。”
方妃此話一出,頓時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大臣們也紛紛議論起來,忽然有人提起最近流行的童謠,說是恐怕楚國已經遷都了。
時其正聽後,驚詫不已,忙仔細看了看周圍的大臣,果然,楚肅王平時極其信賴的大臣,一個也不在。這時,衆大臣都上前來,圍着時其正,問他該怎麽辦。
時其正此時既惱且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隻好說道:“大王乃一代明君,即便遷都,也會有旨意留下,總不能一下子全都搬走,大家稍安勿躁。我楚國地大物博,巴蜀縱然一時得勝,也打不到郢都。大家且都回去候旨吧。”
衆大臣也無奈,隻好散了。
方妃拽着時其正的袖子,時其正忙甩開了方妃的手。方妃尴尬道:“難道我們就留在這裏,不去跟随大王嗎?”
時其正嚴肅道:“大王乾綱獨斷,沒有旨意,誰敢離開,莫忘了公族之難。”
大臣申初誠一甩袖子,怒道:“大王無道,臨陣脫逃……”
“申大人!”時其正高聲喊道:“空發議論有何用?”
申初誠怒視着時其正,忍了幾忍,将話咽了回去,站在一邊不說話了。
方妃聽了這話,立即低頭不語了。說起這“公族之難”,還有一個故事。吳起投奔楚國後,楚悼王仰慕他的才華,任命他爲令尹,吳起在楚國開始變法。但吳起的變法觸犯了楚國貴族的利益,招緻他們的怨恨。公元前381年,楚悼王去世,楚國貴族趁機發動兵變攻打吳起。貴族們用箭射傷吳起,吳起拔出箭逃到楚悼王停屍的地方,大喊:“群臣叛亂,謀害我王。”貴族們在射殺吳起的同時也射中了楚悼王的屍體。楚國的法律規定傷害國王的屍體屬于重罪,将被誅滅三族。楚肅王繼位後,命令尹把射殺吳起同時射中楚悼王屍體的人全部處死,受牽連被滅族的有七十三家兩千多人,楚國貴族被屠戮殆盡,使楚國元氣大傷。
卻說此時,楚肅王帶領人馬已經離開楚都三十裏了。看着晴朗的天氣,楚肅王忽然有了睡意,雖然坐在車上,卻颠簸得厲害,雖然如此,也颠不走他越來越濃的睡意。他剛剛閉上眼睛,忽然聽見廣順不住的喊叫。
楚肅王迅速睜開眼睛,警覺地看着廣順,“怎麽了怎麽了?巴蜀打過來了?”
廣順低頭道:“禀告大王,不是巴蜀,是越國趁巴蜀攻打我楚國之機,也趁機進兵,将先前我楚國所占之城池又奪了回去,而且開始攻打我楚國的城池,前線告急,守将派人來向大王奏報。”
“啊!”楚肅王驚吓地大張了口,圓瞪了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難道東邊也不能去了嗎?這可怎麽辦?”
廣順道:“越國如今自顧不暇,若不是巴蜀分散我楚國的精力,它也斷然不敢對我楚國用兵,爲今之計,小人倒有一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楚肅王驚魂甫定,看着平靜的廣順,問道:“什麽建議,趕緊說。”
廣順道:“還望大王下一道旨意,把清溪先生的徒弟放出來,讓他們想想辦法,他們畢竟遊說過列國,聽說還幫了不少國主出謀劃策,另外,大王即刻調兵遣将,積極抵禦巴蜀,雙管齊下,大事可成矣。”
楚肅王聽後,先是沉默不語,然後道:“怎麽,清溪先生的徒弟還沒有放出來嗎?”楚肅王想想最近的遭遇,倒是和蘇名遠他們說的如出一轍,禁不住感歎道:“真不知道清溪先生的這些個弟子,倒底是蒙的,還是真有本事,如今的情況,竟然和他們說得差不多,看來,他們是唱旦的不塗粉——玩真本事啊。”說着,楚肅王砸了一下拳頭,“也罷!成大事不拘小節,廣順,你即刻前往郢都,傳寡人旨意,速速将清溪先生的徒弟釋放,并任命他們爲楚使,爲我楚國奔走,以解我楚國目前之憂,事成之後,定有重謝。”
廣順跪道:“大王英明……”誰料話還沒有說完,車子就劇烈地晃動起來,“哎呀!”楚肅王忽然被晃得撞到了車廂壁上,他的頭磕到了堅硬的木頭,“疼死寡人了!……”他剛說出一句話,車子又向另一邊晃去,“哎呀!”楚肅王又撞到了另一邊的車廂壁上。廣順自然也跟着東倒西歪。
不一會兒,車子不晃動了,但是車外傳來震天動地的呼喊聲。楚肅王一聽,忙掀開窗簾,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吓出一身冷汗,原來兩邊是山坡,坡上是樹林,樹林間此時正跑着舉着旗幟的不知那路人馬,恍惚間,漫山遍野的也看不清倒底有多少人。
楚肅王将廣順推到一邊,掀開門簾,對車夫道:“加快速度!”
随扈的巫尋常見楚肅王掀開了簾子,忙奏道:“大王安坐,待末将前去擊退這群鳥賊!”
楚肅王道:“不要留情,一個也不要放過!”
巫尋常領命帶兵去抵抗了。車夫加快了速度,楚肅王坐在車裏,隻覺得身子都快被颠散架了。
也不知跑了多遠的路,楚肅王隻覺得渾身疼得厲害,屁股也坐得極其難受。不過,車子的速度倒是慢了下來。
這時,巫尋常來報。楚肅王掀開窗簾,看到兩邊是微黃的草地,這才放下心來,于是問道:“剛才是怎麽回事?不是巴蜀的軍隊吧?”
巫尋常道:“剛才好像是一股災民,以爲是哪個大官經過,想趁機劫掠些财物,已經被末将擊退了。”
楚肅王聽後,惡狠狠道:“這群刁民,真是大蝦跳進油鍋裏——該死!竟敢造反,等寡人騰出手來,一定将他們千刀萬剮!”楚肅王轉念一想,疑問道:“不對?寡人看他們手裏舉着旗幟,哪裏是災民?”楚肅王話剛出口,隻見一個黑色的東西朝巫尋常飛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巫尋常已經倒在地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