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淇陪笑道:“軍爺息怒,如今到了您的一畝三分地,當然是希望軍爺能高擡貴手,不與我等一般見識。我這兄弟脾氣急,說話不好聽,但沒有什麽壞心眼兒,軍爺大人不計小人過,切莫記怪。”說着,雲淇将錢往獄卒手裏塞,獄卒掃視了一下,忙接住了錢,低聲道:“我也沒有怪罪你們,在這地方,我比你們好不到哪裏去。小兄弟放心,牙齒和舌頭打架——傷不了和氣。”說着,獄卒便将罐子放到了地上,說道:“這是牢裏統一配發的飯菜,你們不吃,我也沒有辦法,碗筷我倒是可以給你們添上。”
罐子裏的馊味确實挺沖,雲淇沒有注意,忽然吸了一大口,像聞了一個極臭而經久不散的屁一般,熏的人發火的沖動都有了。雲淇忍住這味道,笑道:“軍爺莫怪,我等是下午吃過飯來的,暫時不餓,這飯就讓與其他犯人吃吧。”
獄卒聽後,說道:“那好吧,有啥事隻管說,隻要有東西,啥都好辦。”說完,獄卒便走了。
國安瞪着雲淇,極其不滿道:“你給他錢幹什麽?他能當得了屁家?”
荀子和似閉非閉着眼睛,跟沒事人一樣晃着腦袋,說道:“常言道‘老爺三分毒,奴才十分惡’,古往今來敗在小人物手上的大人物也有不少吧。我們都是做大事的人,何必與這些蝦兵蟹将糾纏,就是鬥勝了他們,我們又有什麽光彩的?”
“哼!”國安聽後,坐到牆根處的草堆裏了。
這時,一個獄卒提着兩個罐子悄悄過來了。
國安一見,嘲諷道:“怎麽又提着山珍海味來了?還是留着那些孟婆湯自己投胎用吧!”
荀子和笑着看看國安,“四弟再說兩句,恐怕我們的錢就用光了,何必說這些不關痛癢的話?”
誰知,這獄卒看看周圍,悄聲道:“你們可是管常勝管大哥的朋友?”
國安一聽,立即扭過頭來,盯着這獄卒,“你認識管大哥?”
獄卒近前道:“我叫古松友,是管大哥從小玩到大的兄弟,那天你們去看管大娘的時候,我正在牢裏當差,因此沒有見到你們。剛才我聽牢頭說關進了雲夢山的什麽人,猜想可能就是你們,所以趕緊來問問。”
國安大喜過望,急忙上前,握住古松友的手,“古兄弟,我叫國安,我們都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如今遭到陷害,被關到這裏,真是有苦難言啊!”
古松友将罐子放到地上,說道:“我把晚飯帶來了,剛才的獄卒叫原行高,與我有些過節,是個小人,你們千萬别與他一般見識。”
國安激動地都快流出淚了,“我們不餓,你能不能捎信給權好問大人,讓他趕緊來救我們。”
荀子和在一邊道:“權大人位高權重,他能輕易見到嗎?”
樂正珩也道:“這是天牢,我們得罪了楚王,恐怕不那麽容易出去吧?”
雲淇聽後也點了點頭。國安一看,松開古松友的手,指着荀子和等人道:“你們就不能想想辦法,隻會說些喪氣的話!”
古松友沒有底氣道:“你們說得沒錯,我的确是螞蟻戴夾闆——人小面子窄。”
蘇名遠看着微微低頭的古松友,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布包,遞給他,輕聲道:“兄弟回家的時候,找到管大哥,讓管大哥把這東西交給權大人,應該可以救我們出去的。”
古松友接過布包,懷疑地看着,“這能行嗎?”
國安道:“五弟怎麽不早拿出來,如今淪爲階下囚了,能管用嗎?”
荀子和笑道:“一定又是師父的什麽錦囊妙計,我們就放心吧。”
古松友忽然将布包塞到袖子裏,立即站直了身子,提高嗓門,冷冷地問道:“你們倒底吃不吃?不吃我可就把飯提走了?”
蘇名遠往後退了退,不厭其煩道:“最好趕緊提走,這些喂豬的東西以後就别拿給我們吃。”
國安探着頭,往外瞄了瞄,隻見獄卒原行高大搖大擺地過來了。原行高見了古松友,冷笑道:“我剛才已經給他們送過飯了,他們都是大爺,不吃這牢裏的飯,你怎麽又送來了?”
古松友佯裝輕蔑道:“不吃?那是餓得輕,等他們想吃的時候,連豬屎都沒有了。”
這時,原行高已經到了古松友的跟前,他一腳将罐子踢翻了,裏面的飯菜全灑在了地上。原行高忙裝歉意地笑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将飯灑了,浪費糧食,真是造孽啊!”
古松友彎腰将罐子提起來,“踢倒就踢倒吧,反正他們也不吃。”說完,古松友便提着罐子走了。
原行高見古松友走了,忙上前将雲淇喊到一邊,奸笑道:“我剛才去看了下,今天的飯菜的确不好,等明天吧,我再費費勁,冒冒險,幫你們弄一頓好飯,不過,你們可得破費一下。”說着,原行高左右看了看,故意壓低聲音道:“剛才那個獄卒叫古松友,你們可得小心點兒,他是黑瞎子裝神像——面善人不善,我之所以踢翻了剛才的罐子,是怕他在裏面下藥,然後來騙你們的錢,也就是我好心,才冒着得罪别人的風險對你們說這些。”說完,原行高嘻着臉,眼巴巴地看着雲淇。雲淇微笑地從袖子裏取出些錢,原行高一把奪過來,低頭看了看,塞到自己的袖子裏,笑道:“你們放心,明天一定給你們弄頓好飯吃吃。”
國安本來正要惡心原行高幾句,可是見雲淇已經把錢給他了,隻好氣得閉嘴不語了。
原行高得意洋洋地走了。
“娘的!”樂正珩氣得小聲罵道:“都是些什麽東西?”
國安驚訝地看了看樂正珩,摟着他的肩膀,樂道:“能把七弟氣得說髒話,看來他娘的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樂正珩的臉登時便紅了,隻是牢裏光線暗,看得不分明。
荀子和有氣無力道:“我們如今是面團做小人——願咋捏就咋捏了。”
雲淇微笑地看着荀子和,拍拍他的肩膀,“二哥不用擔心,有五哥在,就是十八層地獄也困不住我們。”
蘇名遠看看荀子和,笑道:“那是,如果是一地獄女鬼,恐怕更困不住二哥了!”
“哈哈哈“,大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越國見宋國和齊國都在北疆陳兵,又探知楚國陳兵江南,江南吳人又蠢蠢欲動,錢糧運輸幾乎被影響,遷到新都之後,寺區輔助錯枝清除了公子豫的殘餘勢力。宋國與齊國趁機出兵越國北疆,宋國奪回原來被越國占領的五座城池,齊國新占了六座城池。楚國趁越國與宋國和齊國在北疆開戰,且新都未穩之機,出兵江南,攻占了越國城池十幾座。
楚肅王收到前方捷報,大宴群臣。
權好問心急如焚,待宴會散了之後,找到楚肅王,跪道:“大王,如今越國已經還都江南,我楚國也攻占其許多城池,宋國與齊國将要與越國議和,到時越國兵合一處,恐怕與我楚國不利,臣冒死勸大王及早收兵,況且巴蜀狼子野心,也不得不妨,若趁機攻打我楚國,越國再反攻,到時腹背受敵,恐有亡國之憂。”
“放肆!”楚肅王吼道:“你說寡人是亡國之君?”
權好問愣了一下,說道:“‘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
楚肅王站起來,揎拳捋袖,指着權好問道:“好你個權好問,你以爲全楚國就你是忠臣嗎?整天打着‘冒死谏言’的旗号來貶低寡人,以擡高自己的威信。如果不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寡人早把你剝皮八百回了,你居然還敢來這兒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權好問隻覺得此時自己仿佛被剝光了衣服吊在大街的牌樓上任憑行人議論,心髒跳動得厲害,腦子也忽然大了起來,一股無名之火從雙腳升起,順着血管隻管往頭頂沖去。他莊嚴道:“大王乃一國之君,當言語慎重!”
“慎重?”楚肅王氣得提起案幾上的茶壺,晃晃悠悠地走到權好問跟前,将一壺熱水倒在了他的脖子裏,“哈哈哈哈!”楚肅王開懷地笑了起來,“今天索性就燙死你,讓你再掀開簾子說話——沒裏沒外!寡人已經受夠你了。”
權好問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熱水順着脖子流到了裏面,燙得皮肉立即疼了起來,“大王燙死微臣,便是暴君一個!”
“啪!”楚肅王氣得将壺摔碎到地上,飛起一腳,踹在權好問的身上,将權好問踢倒在地。權好問身上燙傷的疼、被踹的疼、倒地的疼、對楚肅王失望的心疼,一起湧到心間。他咬着牙爬起來,大義凜然道:“大王今日踢死了微臣,明天就是桀纣一樣的千古暴君,少不得史書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筆。”
一聽這話,楚肅王更是暴跳如雷,他彎腰舉起案幾就往權好問身上砸去。
權好問紋絲不動地跪着,雷嗔電怒地瞪着楚肅王。
周圍本來靜靜立着的侍者這時也站不住了,爲首的侍者廣順這時忽然跑到權好問旁邊,一把将他推開了。說時遲那時快,廣順剛将權好問推開,楚肅王的案幾便砸了下來,隻聽“咚”地一聲,案幾重重落在了地上。
楚肅王見狀,大怒,“來人!”
廣順推到權好問之後,立即跪倒在地,勸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楚肅王話音剛落,巫尋常便領着幾個精神抖擻的侍衛進來了。楚肅王指着廣順,吼道:“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推出去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