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名遠施禮道:“正是!”
“哎呀!太好了。”說着,權夫人忙扶起蘇名遠,急切地問道:“聽說清溪先生有通天徹地之能,頗是駐顔有術,如今五十歲的人了,看上去仿佛三十歲的樣子,有什麽秘方,你們一定要告訴我。”
蘇名遠直起了腰,輕輕收回了手,低頭道:“草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權中節忙在一邊委屈道:“母親?”
權夫人瞪了權中節一眼,責道:“他們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都是世外的高人,不與你計較,就是你的造化了,你居然還敢來我這裏告狀?”
國安心裏狠狠鄙視了權夫人幾眼,罵道:“縱然皮囊護養的再好,也是靠屁吹火——不頂事,到時候該死還得死。”
這時,權夫人高興地走到權好問身邊,“走吧,請貴客到客廳飲茶吧。”
國安忽然覺得有人扯他的衣服,低頭一看,原來管芸嫣正站在旁邊,他拍了一下腦袋,“哎呀!”于是忙拽了拽蘇名遠的衣袖,蘇名遠回頭看見了管芸嫣。蘇名遠忙搖了搖頭。國安無奈,正要朝管芸嫣擺手時,卻見她淚流滿面,由不得心中怒火翻騰。
國安跪道:“公主殿下!草民有一事冒死啓奏!”
權夫人這時滿腦子都是養顔美容的事兒,恨不得立即得到清溪先生的駐顔秘方,看到國安跪下,立即不悅道:“你要說什麽?”
國安指着旁邊的管芸嫣,“她是草民結義大哥的妹妹,也就是草民的妹妹,如今無故被抓到權府做丫鬟,她母親如今正卧病在床,就是有罪,也讓她盡孝之後再來抵罪吧!”
“放……肆!”權中節忙站出來指着國安罵道:“真是強盜上了雲頭星——竟敢偷天換日,你才來楚國幾天,哪裏就有什麽狗屁結義兄弟……”
權夫人瞪了權中節一眼,權中節随即閉口不語了,她說道:“這女子叫管芸嫣,哥哥是郢都捕頭管常勝,中節看上了她,想收她做一房妾室,所以才派人請到了府中,此事我已知曉。而且,做了權府的妾室,再給她母親看病,還不是小事一樁,這難道不是盡孝嗎?再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我敬你是清溪先生的徒弟,可是,這本是權府的家事,難道你也要來幹預嗎?”
國安被說得啞口無言,但胸中的怒火卻更盛了,他掃了一眼,見樂正珩、荀子和像木偶般無精打采地低着頭,由不得火氣更大了。
雲淇在旁邊也被氣得兩眼瞪得溜圓,隻是滿腔怒火,卻不能說出一個字來。
蘇名遠此時也不知該怎麽說。衆人在這院子裏站着,一時竟然安靜得出奇。
管芸嫣看了看周圍的人,眼睛一瞪,拭幹了眼淚,懷着忐忑的心,低頭說道:“夫人是楚國公主,金枝玉葉,權少爺也是王親國戚,能嫁入這樣的豪門,自然是尋常百姓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常言道‘門當戶對,和睦增輝;門庭不符,禍事頻出’,如今我家父早亡,家母重病在床,家兄又被褫奪官職,我如此寒微之家,豈敢與權府結親,還望夫人高擡貴手,放民女回去侍奉母親,民女一定爲夫人立一個長生牌位,永世不忘夫人恩德。”
權夫人一聽,鳳眼圓睜,指着管芸嫣罵道:“呸!坐轎子哭喪——不識擡舉。不是看在清溪先生徒弟面上,早把你剝皮抽筋了,還能憑你在這裏紅口白牙地搬弄是非?船桅上捆雞毛——好大的膽(撣)子,你給誰立牌位,咒誰早死呢?來人,把她拖下去,關到三省堂裏,三天不準進食。”
聽了權夫人這話,管芸嫣隻覺得自己心跳得更快了,滿腔的怒火燒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她這時惡狠狠地瞪着章消,“你做的好事!”
章消看到管芸嫣的眼神,忽然覺得很害怕,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就見管芸嫣突然站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朝旁邊的柱子撞了過去。
樂正珩與荀子和雖然不言語,卻一直觀察着管芸嫣的舉動,見她站了起來,便忙朝這邊跑來,但畢竟隔着幾步,等荀子和抓住管芸嫣的衣服,她還是碰上了柱子,鮮血登時便流了出來,人立即昏死過去了。荀子和雙手抱着管芸嫣,一時不知該怎麽辦了。
國安急忙跑了過來,伸手便去試管芸嫣的鼻息,已經氣若遊絲了。
“哎呀!”權好問煩惱地砸了一下拳,準備上前,卻被權夫人一把拽住了,權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蘇名遠等人這時已經到了管芸嫣跟前,他從袖子裏摸出“九天回塵丸”,給管芸嫣服下了一顆。
權中節見狀,像躲瘟疫一般往一邊站了站,不耐煩地說道:“真是出門見狐狸——一路晦氣!若是這樣,誰還敢要誰還敢要?”
蘇名遠這時走到權夫人跟前,正要說話,權夫人問道:“哎呀!這個女子也太剛烈了,真是世間少有,我這話比民間婆婆的話仁慈許多了,她連這話都受不了,将來還怎麽嫁人呢?既然如此,你們趕緊領着她回家吧,粉刷柱子的錢,也不用她掏了。”
蘇名遠正要轉身,權夫人笑着說道:“讓他們幾個回去就行了,你就留在府中吧,我和老爺有話要問你呢!”
蘇名遠無奈,隻好讓國安等人帶着管芸嫣先走了。
國安等人帶着管芸嫣先到了附近的醫館,找到一位賈大夫。賈大夫把脈之後,說是管芸嫣性命堪憂,需要住幾天觀察一下。
樂正珩拽了拽國安,附耳道:“我已把過管姑娘的脈,雖然氣息甚弱,但已吃了‘九天回塵丸’,性命恐已保住,隻是不知何時見好,這位大夫居心不良。”
“他娘的世道!”國安滿腔怒火正找不着地方釋放呢,“啪!”他猛地一拍案幾,怒道:“神醫!這姑娘當真有性命之憂?”
賈大夫眯着小眼,微笑地看着國安,抱拳道:“小的行醫已有十數年,這等人命大事,豈敢胡說?”
荀子和看了賈大夫一眼,說道:“我們還是換一家醫館吧,何必與他饒舌?”
雲淇也說道:“是啊……”正說話間,忽然異香撲鼻,讓人忍不住閉目呼吸,這味道極其清爽,吸入之後,直覺身體輕飄飄的,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内心許多歡悅之事,此時一發蹦了出來。
“不好!”樂正珩忙袖中取了丹藥,塞到嘴裏一顆,他正要上前幫助國安時,卻見兩個大漢揮刀過來,于是急忙躲閃。荀子和、國安、雲淇如失了魂魄般,此時眼睛迷離,昏昏沉沉。
“二哥!”樂正珩一邊大聲喊叫,一邊與大漢周璇。荀子和聽得樂正珩喊叫,使勁兒睜開眼睛,卻朦朦胧胧的,像是身在雲霧之中,看得人影重重疊疊,一切都不分明。
“哎呀!”賈大夫輕蔑道:“沒想到,打了一輩子鷹,今天反倒讓鷹差點兒跑了,看來,這小子有點兒道行啊!”
樂正珩此時赤手空拳,隻恨平時沒有多學些拳腳功夫,大漢們虎背熊腰,他漸漸有些招架不了了。
“救命啊!”樂正珩拼勁全力呼喊。
賈大夫立時氣急敗壞,指着樂正珩:“壞我好事!要你狗命!”說着,賈大夫手中飛出數根銀針,樂正珩眼疾手快,急忙躲閃,飛針全部落空了。
樂正珩瞅準時機,跳上案幾,飛身爬上柱子,上到了梁上,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賈大夫氣得頓足捶胸,忽然奪過大漢手中的刀,橫在荀子和脖子上,厲聲道:“你再喊,我就結果了你的兄弟!”
樂正珩見狀,不再喊了,可是也沒有脫身的辦法。
賈大夫威脅道:“你再不下來,我就殺死他們!”
樂正珩看着荀子和昏昏欲睡的狀态,心如刀絞,可是又無可奈何,隻好說道:“你休要動手,我這就下去。”說着,樂正珩到了柱子處,翻身下來了。
賈大夫得意道:“哼!早知道這招好用,就不用剛才費那麽多功夫了。他奶奶的,一群毛孩子,敢在老子面前逞威風,看不把你們的皮揭了當藥材用。”
大漢将刀橫在樂正珩的脖子上,怒道:“他娘的滾過來!”
“唉!”樂正珩心如死灰般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想不到竟然喪命在這黑醫館内,真是冤也冤死了。”
賈大夫命人将國安等人身上的錢都搜了出來,然後沾沾自喜道:“你也不用覺得冤枉,老子也不是無名小輩,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散财扁鵲’就是在下。”
樂正珩聽後,頗有些驚訝,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散财扁鵲”賈大夫賈執均,見他身材矮小,衣着寒酸,眉毛不濃,眼睛很小,卻極靈活,下巴稍尖,嘴巴也不大,兩顆門牙也微微外露,怎麽看怎麽像一個落魄的農民,完全沒有一點兒江湖好漢的氣概,更與劫富濟貧的“散财扁鵲”的形象相差甚遠。
樂正珩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賈執均一看,也不屑道:“所謂‘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與傳說中的确相去甚遠,但本尊确實如此。我本來行走江湖,隻是替天行道,鋤強扶弱,隻用九步香取人錢财,均與窮苦百姓,并不害人性命,隻是今日被你識破了本相,才不得不破戒殺死你們幾個,縱是冤枉,也是你們的劫數,你若也暈倒了,自然饒過你們,可你偏偏沒中九步香。”
樂正珩抱拳道:“前輩大名,如雷貫耳,晚輩也欽佩不已,适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晚輩乃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今奉師命來楚國辦事,還望前輩高擡貴手,今日之事,晚輩也絕口不提。”
“什麽?”賈執均驚訝道:“你們是清溪先生的徒弟?”說着,他忙看了看周圍的大漢,砸拳道:“哎呀!若是這樣,今日不殺你們都不行了,如今雲夢山在列國中影響正大,得罪了清溪先生,恐怕老子今後行走江湖都得提心吊膽了。隻是,你剛才吃得什麽東西,居然能避過我的九步香?”
樂正珩抱拳道:“如今晚輩命懸一線,說與不說,都會被殺,又何必說呢?”
“這……”賈執均猶豫道:“你這樣說,倒是有幾分道理,都說清溪先生有鬼神不測之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老子原以爲‘九步香’是可以獨步天下的,沒想到清溪先生連雲夢山都不出,就破了我的‘九步香’,真讓老子心服口服。”說着,他無限佩服地搖着頭。
樂正珩見賈執均分了神,忙偷偷從袖子裏取出一顆丹藥,喊道:“賈前輩!”
賈執均猛地扭頭,“啊”的答應了一聲,不料,嘴剛微微張開,就覺得一個什麽東西飛了起來,他慣性地一咽唾沫,将那東西也咽了下去。
“啊?”賈執均覺得情況不妙,忙捏着脖子,可惜丹藥已經咽了下去,“咳!咳——”他使勁兒咳着,自然什麽也咳不出來。他擡頭老羞成怒地瞪着樂正珩,“混蛋!你給老子吃的什麽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