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國安等人便到宮中拜見楚肅王。到了宮中,楚肅王正在練劍。國安等人隻好在旁邊等候。
楚肅王練完後,将劍收好,問道:“寡人劍術如何?”
荀子和笑着道:“陛下劍法剛柔相濟,虛實相輔,貌似笨拙,實有千鈞之力,頗似‘吳起劍法’。”
楚肅王聽後,頗有些傲睨得志地指了指荀子和,微笑地說:“看你年輕,沒有想到,還真有點兒見識。不錯,寡人使的正是‘吳起劍法’。”說着,楚肅王坐了下來,端起杯子,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口,眼皮也不擡一下,冷冷地問道:“不知道你們大老遠地來我楚國,所爲何事啊?”
荀子和道:“替陛下免除一場災禍。”
“呸!”楚肅王忽然将杯子放在案幾上,茶水立即濺了出來,然後他将口中的茶水噴到一邊,斥道:“下賤的奴才!這水都沒有做開,就敢讓寡人喝,不要以爲平時說幾句好話,寡人不吭聲,就以爲寡人好脾氣了。來人,拖下去杖責四十,罰在打掃處,終生不得離開!”
旁邊斟茶的侍者立即失了魂魄般癱軟地跪倒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辯駁,隻說道:“大王息怒!謝大王恩典!”說完,周圍的侍者便将斟茶人拖了出去。
荀子和一看這架勢,往後退了幾步,緘口不語了,雲淇等俱低頭不語。院子裏此時異常的安靜,隻傳來鳥雀清脆的鳴叫。
楚肅王整了整衣袖,微笑地問道:“不知我楚國會有什麽災禍啊?”
蘇名遠上前作揖道:“常言說‘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隻怕我等年輕,說話不知深淺,萬一觸怒了大王,還望大王赦免我等死罪。”說完,蘇名遠便跪倒在地,荀子和等人也忙跟着跪了下來。
“哈哈哈!”楚肅王大笑起來,擡手道:“你們起來吧,但說無妨。”
“謝大王!”蘇名遠等人站了起來。蘇名遠道:“楚越爲鄰已經多年,時有争端,如今越國都城在北,江南地區防備空虛,且有吳人不忘滅國之痛,越國糧草,多自江南出,江南不穩,則越國亦不穩。而今越國公子豫擅權,俗話說‘國有權臣,朝無善政’,雖公子豫已被驅趕,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越國内亂已起,江南不定,必将還都江南。大王定已向越國江南移兵,然草民勸大王向江南移兵爲假,增兵北方爲真,如此可與宋齊爲盟,同取越國北疆,越國首尾不能顧,則其北疆必失矣!然大王進兵越國之時,還需提防西方巴蜀兩國,此兩國蠻夷之地,最是無信,大王切不可掉以輕心。”說完,蘇名遠退了回去。
楚肅王聽後,表情依然冷峻,說道:“越國内亂,是越國之事,與我楚國何關?”
正在這時,侍者來報,說司敗權好問求見。楚肅王準見。
權好問進來後,二話不說,倒頭便拜,且拜且說道:“臣聞聽大王增兵楚越邊境,此萬萬不可取啊!”
楚肅王忙笑着擡手道:“愛卿平身,此話從何而來?”
權好問跪道:“越國乃是霸主之國,如今雖然不如勾踐之時,我楚國亦非敵手,大王出兵江南,恐怕敗多勝少,還望大王三思。”
楚肅王笑道:“愛卿快快請起,難道非要寡人起來扶你嗎?”說着,他便站了起來。
權好問這才站了起來,作揖道:“我楚國雖然地方廣博,兵源甚廣,然如今正缺将領,常言道‘将無兵,一能勝百;兵無将,萬不如千’。臣非阻大王用兵,實憂越國之将多。”
楚肅王擺擺手,示意權好問坐下,然後笑着說:“那越國雖然将多,不也是戰争中磨練出來的嗎?我楚國将少,如果久不曆戰陣,豈不是越發無将嗎?”
“這個……”權好問一時語塞,愣了一下,說道:“反正這次大王用兵是兇多吉少,況且巴蜀在我之西,雖兵不如我多,卻着實蠻橫,亦不得不妨。”
楚肅王微笑地點了點頭,“好了好了!寡人知曉了,愛卿還是回去吧,聽說中節今天在大街上又與人争鬥,還把人鎖進了衙門,真是越來越調皮了。”
權好問一聽,臉立即便紅了,心跳禁不住加快了,忙作揖道:“大王日理萬機,還操心犬子,真是微臣的罪過,微臣回去,定當嚴加管教。”
蘇名遠聽後,内心驚訝不已,他未曾料到這楚肅王有如此手段,居然連些許小事都了如指掌,想到這裏,忽然感覺後背發涼。他想了想,忙上前幾步,作揖道:“大王聖明!昨日草民等上街,不意沖撞了權少爺,草民一時魯莽,動了拳腳,不料正遇見巡街的捕快,将草民等鎖了去,後查明情況,罰了草民款項,并嚴加訓斥,才将草民等放了。草民在此向權大人賠罪。”說着,他便跪下來磕頭。
權好問這才注意到一邊的蘇名遠等人,忙不解地問楚肅王:“他們是?”
楚肅王笑着點了點,“他們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來此勸說寡人不要輕易向越國用兵的。”
權好問一聽,立即對蘇名遠等人有了好感,站起來走到蘇名遠跟前,“噢?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說着,他忙彎腰扶起蘇名遠,笑着說道:“一定是小兒無知,給諸位添麻煩了。”
楚肅王笑着說道:“若是沒事,你們先下去吧,寡人還要去向太後請安呢。”
于是,權好問與蘇名遠等人别了楚肅王,離了王宮。權好問便邀蘇名遠等人到府中做客。
蘇名遠等人剛到權府,就碰見權中節的随從章消,章消的身後跟着幾位丫鬟,其中便有管芸嫣。
章消等人見了權好問,忙跪下施禮。
國安一見管芸嫣,登時大驚,他也不顧許多,徑直走到管芸嫣旁邊,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章消跪在地上,想要阻攔也來不及了,隻是暗自叫苦不疊。
管芸嫣心亂如麻,聽到有人問話,輕輕将頭擡起,恰與國安的目光相撞。管芸嫣見到國安,像“他鄉遇故知”一般,内心一陣暖流湧起,眼淚止不住地便流了下來,隻是暗自抽泣,一聲不敢出。
國安一見這情形,内心不由怒火升起。
權好問這時指着管芸嫣,問章消道:“她是幹什麽的?”
章消回頭看了看管芸嫣,嗫嚅道:“她……她……她……”
權好問也不再問,對随從道:“把這個畜生給我關到三省堂,罰他兩天不準進食,看他還這樣吞吞吐吐。”
章消一聽,立即“咚咚”地磕頭道:“老爺饒命啊!老爺饒命啊!”
權好問的貼身随從權誠明厲聲道:“還不從實招來,非要惹老爺生氣嗎?”
章消像落魄的乞丐般,低聲下氣地說道:“她是郢都捕頭管常勝的妹妹,少爺知她素來家貧,讓小的請姑娘來,說要接濟她家呢。”
國安一聽,怒火更盛,隻是在權好問面前,也不好發作,隻是靜靜看着。
“哼!”權好問冷冷地哼了一聲,手一揮,罵道:“死了的啄木鳥——好硬的嘴!将他關到三省堂三天不準進食,違令者趕出權府!”
權誠明聽罷,也不顧章消如何乞憐,帶人将他押往後院去了。誰知剛到後院門口,就遇見權中節領着幾個小厮過來了。
章消哭喊道:“少爺救我啊!”
權中節攔住權誠明,“慢着!”幾個小厮排成一排,攔住了去路。
權好問看見後,大怒道:“給我打死這個逆子!”
“且慢!”一聲洪亮的女聲從院子裏傳了出來。小厮聽到後,急忙閃到兩邊,騰出一條路來,權誠明見狀,也趕緊押着章消站到了牆根處。
國安随聲看去,并未見人,卻看到權府的人竟是如此低頭彎腰,再回頭看看權好問,竟是一臉焦躁,由不得心裏道:“他娘的世道!這楚國真是卧虎藏龍,自打到了這兒,真是耕田的老牛——被人牽着鼻子走,我倒要看看這個娘們是誰?”
稍時,衣着光鮮的丫鬟簇擁着一個滿頭珠翠的約摸四五十歲的婦人出來了,隻見她鳳眼微眯,細眉稍鎖,鼻子小巧,嘴唇紅潤,粉紅的臉龐,豐腴的體态,好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婦人,卻是個頤指氣使的長公主。
權府仆從皆跪倒在地,呼道:“參見公主!”
權夫人擺擺手,大家都起來了,之後,權夫人朝國安等人走來。國安等人忙跪下施禮。
權夫人看了看蘇名遠等人,眼前一亮,禁不住高興地問道:“這幾位年輕後生是從哪來的?長得這麽儀表不凡?”
權中節在旁邊努着嘴,不屑道:“他們就是昨天在市集上和孩兒動手的那幾個外鄉人!”
權夫人打量了蘇名遠等人幾眼,斥責權中節道:“二流子罵街——胡說八道!我看他們儀表堂堂,斷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一定是你出言不遜,欺負他們是外地人,由此才有了争執。”
權中節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理直氣壯地指着國安,氣道:“是他把痰吐在孩兒的衣服上,而且還不道歉,孩兒才生氣的。”
權夫人輕輕看了看國安,問道:“是嗎?”
國安強壓滿腹的怒火,輕輕點了點頭。
權夫人作色道:“既是如此,你來我府上,是要道歉的嗎?”
國安微微低着頭,緊緊繃着嘴,一個字也不說。
權夫人身邊的丫鬟方玲瞪着眼睛,沖國安道:“大膽!夫人問你話呢?你還不趕緊回答!”
國安聽後,隻氣得拳頭握得緊緊的,恨不得一拳打翻眼前這盛氣淩人的小丫鬟。
權夫人瞪着國安,國安氣呼呼地看了權夫人一眼,然後将頭扭在一邊了。
權好問見狀,忙說道:“夫人,他們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剛剛被大王召見,與我相談甚歡,所以我才請他們到府上做客。至于昨日市集之事,有空我再詳細告訴你。”
“雲夢山?”權夫人一聽,立即神采飛揚道:“可是朝歌城附近的雲夢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