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壬扶起了龐世翼,将申疆的事告訴了他,龐世翼不以爲然地笑道:“君上如今已經老邁,雖然有強國的雄心,可惜天不假年,隻是循規蹈矩,不使魯國出事而已。申疆是子思弟子不假,子思雖然很得君上賞識,卻終生未得重用,君上禮待儒家,不過是爲了裝潢門面,把自己打扮成仁君明主而已,所以,就算申疆上谏千次,君上也不會聽他的,這點兒請公子放心。公子目前當憂慮的有兩點,其一,追随公子來魯的士兵,必須厚金相待,以防田午厚待其家屬,誘其回國;其二,小人聽說陷害公子的雲淇和柳晗卿也來到了魯國,如果小人所料不錯的話,他們是來對付公子的,這二人不得不妨。”
田壬聽後,笑着說:“足下果然謀略非常,田某受益匪淺。”
龐世翼道:“小人說的兩項内容,公子務必趕緊着手準備,否則時機一過,就追悔莫及了。”
田壬笑着說道:“我一定馬上想出對策,你先下去吧。”
龐世翼剛一出去,南宮得就進來了,“公子,怎麽樣?”
田壬不滿意道:“來魯國的路上,我看他挺機靈的,遇事沉穩不迫,剛才聽了他的分析,也有些道理,不過還是有些不切實際。他讓我厚待士兵,說田午會厚待他們的家屬,誘惑他們回國?”
“狗屁!”南宮得藐視道:“田午不把士兵家屬全殺了就是好的,還厚待?這才真是墳地裏賣布——鬼扯。還是老話說得好,‘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不過,”田壬接着說:“他說雲淇和柳晗卿已經到了魯國,是來對付我的,這點兒倒真是不能不防。這次要不是這兩個混蛋玩意兒,田午肯定下台了。”
“哼!”南宮得也氣得喘着粗氣,“他娘的!要不,趁他們立足未穩,身上又有傷,我連夜帶人将他們幹掉,免得夜長夢多。”
“抓刺客!”外面的士兵忽然喊了起來。
“怎麽回事?”田壬驚慌地看着南宮得,南宮得抽出腰間的寶刀,“公子放心,有末将在這兒,保管無事。”話音剛落,門便開了,進來幾個士兵,“公子,我們來保護您!”士兵正要關門的時候,一個飛镖“砰”地便釘在了門上,“啊!”吓得士兵趕緊關上了門。
“公子快蹲下!”南宮得急忙拽着田壬蹲了下來,剛一蹲下,飛镖穿過窗紗便進到屋裏來,“咚咚咚”地打在了牆上。田壬回頭一看,牆上被打成了一個個的坑,這要是打在身上,非得穿透不可。
停了一會兒,外面的喊聲越來越小,漸漸沒有了。這時,龐世翼領着幾個士兵推門而入,“公子,刺客已經跑了,沒事了。”
南宮得趕緊去扶田壬,田壬站了兩下,竟然沒有站起來,原來腿都吓軟了。龐世翼對旁邊的士兵道:“你們出去吧,要加強防衛!”士兵們出去了。南宮得已經将田壬攙扶了起來。
田壬心有餘悸道:“‘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真是一點兒沒錯啊!我們還沒有動靜,雲淇和柳晗卿這兩個混蛋倒先動手了。”說着,田壬指了指牆上的洞,感慨道:“你們看看,幸虧南宮将軍及時拉着我蹲下了,不然早被穿了幾個洞了,居然下這麽狠的手,簡直太可惡了。”
南宮得蹲下來,用刀動了動飛镖,然後又站了起來,“他娘的!上面一點兒線索也沒有。”他轉而一想,懷疑道:“很有可能是雲淇和柳晗卿的人幹的,聽說他們夜闖皇宮的時候,五镖殺死五個侍衛,暗器很在行的,而且輕功也很好。一般人,誰能把暗器耍的這麽厲害?”
龐世翼道:“應該不是他們,我和士兵們剛才在外面見到了刺客,都蒙着臉,但是卻有四個人。”
南宮得有點兒不耐煩了,“你就不興人家找個幫手嗎?難道非得兩個人來嗎?”
田壬點了點頭,“除了雲淇和柳晗卿,誰還對本公子有這麽大的仇氣,非要置我于死地?”
“申疆!”南宮得立即說道:“這個老雜毛見君上不聽他的話,所以就派人來暗殺,成功不成功,都不會怪到他的身上。而且,我聽說雲淇和柳晗卿還去過他的府上,一定是他們聯手了。”
田壬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龐世翼,“世翼,你怎麽看?”
龐世翼抱拳道:“南宮将軍見識非凡,小人欽佩不已,申疆此人做事向來以君子自居,誰也不會料到他會使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真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僞君子,申疆大概就是這樣的人。”
“哈哈!”南宮得笑着拍拍龐世翼的肩膀,“老弟這話說得在理啊!”
夜色已晚了,田壬命人都回去了,正當他昏昏欲睡的時候,龐世翼說有要事求見。田壬打了個哈欠,讓龐世翼進來了。
龐世翼湊近田壬,小聲道:“有句話說了,小人怕公子不高興。”
一聽這話,田壬便有些不高興,不過,他微笑着說:“你也是爲我好,我怎麽會不高興呢?”
龐世翼壓低了聲音,“小人懷疑今晚的刺客并不是申疆派來的,也沒有雲淇和柳晗卿,是有人嫁禍給申疆的。這個人公子也認識,就是南宮将軍的好友談宣義。”
“啊?”田壬更覺得不可思議了,他看了看龐世翼,的确是一臉忠厚的表情,“這怎麽可能呢?我們來魯國,還是談大人向君上求的情,君上才開恩讓我們留下的,他是南宮将軍的生死之交,他能害自己的結拜兄弟嗎?這話要是讓南宮将軍知道了,他肯定要找你拼命的。”
龐世翼跪道:“小人不敢胡說,談大人和申疆面和心不合,談大人想借刀殺人,他怕我們不敢對申疆下手,所以今天派刺客來,爲的就是逼我們對申疆下手。”
田壬看了看龐世翼,輕輕道:“你說的這些,我會仔細考慮的,天色也不早了,你趕緊休息去吧。”
龐世翼本來還想再勸勸田壬,見他滿臉倦意,隻好回去了。出門後,龐世翼無限惋惜地搖了搖頭。
躺在床上,田壬想了想龐世翼方才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個龐世翼也真是太異想天開了,本公子隻是稍微對他好了一點,他就說出這麽些個不靠譜的話,想讨好本公子,人呐,總是想把推翻比自己強的人作爲自己的功勞,心眼兒太不正了,這人說什麽也不能用。”
想着想着,田壬便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隻覺得夢裏如願以償地殺了田午,然後開始榮華富貴,紙醉金迷,正要好好享受的時候,忽然感覺心煩意亂,而且越來越亂,越來越亂,最後亂得他睜開了眼。這時,他仔細想了想,記起來是在魯國,看看窗外,立時吓了一跳,人影來回跑動,而且火光呼呼閃閃的,還伴随着嘈雜聲。
田壬急忙披了衣服起來,從牆上抽出寶劍,緊緊握在手裏,他悄悄走到門口,慢慢開了門。
“公子!你起來了!”門口站着幾個士兵,其中一個見門開了,急忙打招呼。
這一招呼,吓了田壬一跳,他佯裝鎮靜道:“出了什麽事?”這時,南宮得領着兵過來了,“公子,您趕緊回屋吧,又他娘來了刺客,話音剛落,一支利箭飛來,射在南宮得的腿上。田壬迅速将門關上了。
“哎呀!”南宮得跪倒在地,扭頭看見房頂上有個黑衣人,喊道:“抓住他!”黑衣人收起弓箭,跑了。這時,田壬的兵也上了房頂,但是,所有的黑衣人都消失了。可惜田壬的兵沒有弓箭,否則,黑衣人插翅難逃。
龐世翼這時過來了,見南宮得受了箭傷,忙給他治了傷。田壬關切地問道:“南宮将軍的傷怎麽樣了?”
龐世翼道:“雖然沒有傷着筋骨,但是箭上有毒,需要一味藥引子,怕是不容易得到。”
田壬看着嘴唇已經發白的南宮得,忽然感到恐怖,心裏冰涼冰涼的,“就算不當國君了,也要給南宮将軍治好病。”
“公子!”南宮得感激地淚流滿面,他瞪着龐世翼:“你在這兒胡亂說什麽,區區一個木棍上,能有個屁毒?要你在這兒吓唬公子?”
田壬的眼圈也紅了,“倒底是什麽東西,快說啊?”
龐世翼想了想,說道:“申疆家的‘鶴鳴雙黃酒’。”
“什麽?”田壬越來越覺得難以想象,“什麽酒不行,非得是申疆家的?你又怎麽知道這個藥方的?”
“是啊?”南宮得也覺得奇怪,“你是不是申疆派來的奸細啊?明知道申疆要置公子于死地,卻非要這麽說,讓公子去申家受侮辱了嗎?”
龐世翼也不生氣,隻是低着頭,“請公子定奪,在這魯國,沒有不知道‘鶴鳴雙黃酒’的,他家有祖傳的秘方,酒是定量的,隻供自己和宮裏用。”
田壬想了想,說道:“明早,你一起跟我去申府吧。”
“公子?”南宮得大喊道:“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龐世翼道:“申疆标榜自己是儒家的君子,我們白天去他家,沒有什麽危險。”
田壬點了點頭,讓人将南宮得送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田壬和龐世翼領着些人便到了曲阜,來到申府。碰巧的是,因爲魯穆公不答應驅逐田壬的請求,申疆正稱病在家。而這時,雲淇和柳晗卿正在與申疆聊天。
柳晗卿笑着說道:“家師雖然與大人不是同門,卻十分仰慕大人的學問和人品,說‘周之禮盡在魯,魯之禮盡在儒’,叮囑晚輩到了魯國,一定要前來拜訪,家師知道大人克己奉公,淡泊名利,因此不敢以金銀珠玉爲禮物,特從淇水邊采來冬淩草及無核棗,并一盒‘身輕昭若丹’和‘九天回塵丸’,作爲見面禮,還望大人笑納。”
說着,柳晗卿奉上兩個錦盒。申疆高興地抱拳道:“清溪先生如此盛情美意,老夫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啊!請代老夫向尊師問好。”說着,申疆命下人将東西收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