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有聲一聽,愣了一下,然後道:“自盡就自盡吧,本來好好的一個黃花閨女,如今被黎衷給糟蹋了,還怎麽能活得下去?自盡也好,對她也是一種解脫。”他話鋒一轉,說道:“不過,既然已經如此了,你就趕緊籌錢去吧。以後可得長個教訓,清溪先生的徒弟,可不能随便招惹了,要不是因爲你,老夫也不會牽扯進來,如今他們更是把申夫人哄的開心得不得了,我們完全沒有必要自讨苦吃。”
伍茂乘雖然很不服,但是也沒有辦法。
伍茂乘很快将金絲玉梁架交給了黎邕,并以處罰違規店鋪的名義,将錢上交給了黎邕,郁有聲自然也是盡力籌錢。
糧草到位後,燕釐公下旨封申夫人的哥哥爲大将軍,郁有聲爲偏将軍,領兵抵禦齊國,蘇名遠等清溪先生的弟子随軍爲謀士。燕國同時向趙國求教,趙國出兵相助。齊國本意并不在燕國,加上燕國已有準備,又有趙國幫助,因此也沒有撈到什麽便宜,然後便退兵了
卻說扈元放領兵旗開得勝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臨淄。柳晗卿聽說後,愁眉不展。
柳弘暄喜不自勝道:“你立了那麽大的功勞,我們柳家世代的賦稅徭役都免了,全鎮人的眼睛都快紅得冒火了。你應該高興才是,怎麽反倒悶悶不樂呢?”
“是啊!”柳晗軍也得意洋洋道:“我現在走到大街上,不知道臉上有多光彩呢!全鎮的人都排着隊跟我打招呼。”
柳馮氏這時靜靜地問道:“兒啊,有什麽事兒就說出來吧,憋在心裏終究不是個辦法,說出來,興許咱們就能商量出個主意來。”
雲淇看了看柳晗卿,将扈元放找蓬駿的事兒說了。
“啊?”柳弘暄聽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驚得瞠目結舌,不可思議道:“天底下還有這麽離譜的事兒?不是說老蓬的那個當兵的朋友戰死了嗎?怎麽搖身一變,還成了領兵的大将軍了?這将軍咱家可是惹不起啊!”
柳晗軍聽後,剛才的喜悅和自豪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埋怨道:“爹,這都怨你!那個蓬駿長得跟個小雞子似得,他一天能吃幾粒米,你就摳門得嫌人家浪費糧食,你咋不說人家還幹活了呢?再說了,他和晗嫣從小就認識,你以前還有讓他們成親的想法,晗嫣那麽好看,他喜歡晗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無非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罷了,難道還能真讓他吃着了?這下可倒好,腿也瘸了,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兒了?他肯定恨死咱家了,人海茫茫,如何能找得着?”
柳弘暄瞪了瞪柳晗軍,“說話不摸自己屁股——光會責人恕己,瞿從來的時候,咋不見你這麽能說呢?真是秀才屙到香爐裏——知理不說理。”柳晗軍低頭不語了。
柳馮氏道:“還是想辦法趕緊找人吧,找到了人,啥都好說。”
“對,趕緊找人去!”柳弘暄騰得站了起來,但馬上又捂住了頭。柳馮氏忙攙扶着,“咋了,是不是起猛了?”
柳家人全部出動,開始找蓬駿了。功夫不負有心人,找了幾天,終于打聽到了蓬駿的下落。他們在離村二十裏外的泰來石橋的橋洞裏找到了已成乞丐的蓬駿。
柳家人也不管蓬駿怎麽拒絕,像過年似的将他接回了家,又是打掃房間,又是做好吃的,又是買新衣服,又是請大夫,人人滿面笑容,個個和風細雨,倒真把蓬駿弄得不知道怎麽回事了。不過,想起來在外面的日子,他此時倒覺得真像做了神仙一般。
不久,扈元放班師了,此次齊國攻占了趙國七座城池。柳晗卿和雲淇忙到扈元放家中去慶祝,并将蓬駿帶了過去。扈元放雖然年近五十,卻沒有子嗣,所以當場收了蓬駿爲義子。
宴會結束後,扈元放喝得醉醺醺的,高興地拍着胸脯,然後指着雲淇和柳晗卿道:“我扈元放,活了大半輩子,今天終于有兒子了,總算有了養老送終的人。我帶兵在外替陛下攻占城池,你們兩位替陛下平亂,消滅了二公子,内憂外患都除了,可以說,都有我扈某人的功勞。哈哈哈!”
柳晗卿道:“将軍,您還是喝點兒醒酒湯,回去休息吧。”
扈元放不屑道:“這點兒酒,根本就不是我的量,我隻是有些頭暈,腦子清醒得很。”
蓬駿此時真是百感交集,這幾天的經曆,一會兒是社會最底層,人人唾棄,一會兒是上流人士,人人奉承,做夢恐怕都沒有這麽傳奇的。不過,他聽了扈元放的話,困惑道:“消滅二公子是什麽意思,是把他抓起來了嗎?”
柳晗卿道:“你不知道陛下已經下旨,說二公子已經自焚而死了嗎?”
扈元放手一揮,“不對!二公子大概跑掉了,陛下這樣說,是讓圖謀不軌的人死心,防止他們再以二公子的名義作亂。”
蓬駿這時皺着眉頭回憶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二公子是不是有個手下叫南宮得?”
“是啊!”扈元放點了點頭。
蓬駿接着說道:“那天夜晚我在泰來橋的石洞裏正睡着,忽然聽見橋上馬蹄聲不斷,當時把我吓得半死。我偷偷朝外看了看,人們舉着火把像火龍一般過來了。我趕緊蜷了蜷身子,生怕被别人看見,隐約中,我聽見橋上有人說話,說什麽‘公子、南宮得、路過’之類的話,因爲太嘈雜,我也聽不很清。”
“哎呀!”柳晗卿激動地一拍手,然後微笑着說:“蓬少爺這次立了大功了,他們說的不是‘路過’,應該是魯國,肯定是二公子逃到魯國去了。”
雲淇贊同地點了點頭。
扈元放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對!很有可能。魯國與我齊國爲世仇,魯國巴不得我齊國内部争鬥,它好坐收漁翁之利,這次二公子作亂不成,我在西北領兵,他隻能南逃,對!一定逃到魯國了。”想到這兒,扈元放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誰知道還沒有邁出去一步,腳下一軟,身體朝前栽去,蓬駿在旁邊,趕緊上前去扶,扈元放虎背熊腰的身體登時将瘦弱的蓬駿壓倒在地。扈元放趕緊滾到一邊,柳晗卿和雲淇連忙上前扶起了扈元放。蓬駿這時也爬了起來。
扈元放胳膊一甩将柳晗卿和雲淇推得朝後退了好幾步。他握着蓬駿的手,關切道:“兒子?沒事吧,沒事吧?”
蓬駿摸着生疼的胳膊肘,笑道:“沒事沒事!爹,您沒事吧?”
扈元放喜逐顔開道:“有你這個孝順的瘦肉墊兒兒子,爹能有什麽事兒?從今以後,爹就戒酒了,再也不喝了,永遠不喝了!你看你這小身闆,我再多壓兩回,你就成肉醬了,我後半生還指望誰了?”
聽着這話,蓬駿的眼淚當時便出來了。
扈元放沒有耽擱,酒還未完全醒,便跑到宮裏,将二公子逃往魯國的事告訴了桓公午。桓公午叮囑他不可亂說。
第二天,柳弘暄來到了扈府。
扈元放高興地抱拳道:“這些年,真是感謝老哥對蓬駿的照顧了,兄弟雖然和蓬駿的父親有八拜之交,可領兵在外多年,加之蓬賢弟病逝,之後便與蓬駿失去了聯系,幸得老哥有慈悲之心,收留了蓬駿,我們父子才得以相認。”
柳弘暄笑得皺紋一道一道,也抱拳道:“将軍言重了,隻是老漢家裏并不寬綽,這些年苦了孩子了,好在如今苦盡甘來,一切都過去了。少爺跟着将軍,榮華富貴自然少不了,不過,按說少爺也不小了,當時老漢倒想做主,就怕少爺不願意,如今有将軍做主了,那就不一樣了。少爺這孩子,有啥話都憋在心裏,老漢這才來告知将軍,莫誤了少爺終身大事。”
“哈哈哈!”聽了這話,扈元放更加開心了,“老哥前來,可是有合适的要說給蓬駿?”
柳弘暄使勁兒笑着說:“确實有一個,而且少爺也知道,也頗有好感。”
“哦?”扈元放問道:“哪家的千金?”
柳弘暄嘻着臉說道:“老漢的女兒柳晗嫣,将軍不妨問問少爺,看看少爺有什麽想法?”
扈元放道:“好!不過,他今日去醫館醫腿了。等他回來,我問問他,有什麽情況,到時候再派人告訴老哥。”
“不急,不急。”雖是這樣說,柳弘暄心中卻是歡喜不盡。中午,柳弘暄在扈府吃了飯,飯後又聊談了會兒,柳弘暄便告辭回家了。走到門口時,見到柳晗卿和雲淇來了。
“你來幹什麽?”柳弘暄笑着問道。
“您來幹什麽?”柳晗卿一臉怒氣地問道。
柳弘暄登時變了臉,怒道:“當爹的去哪兒,難道得給你這個當兒子的彙報不成?”
柳晗卿越發惱火了,“您是不是來說晗嫣的事兒了?”
柳弘暄一瞪柳晗卿,指着他的鼻子道:“我的女兒,當然由我管,哪有你這個當兒子的在這大街上質問當爹的?趕緊回去,少來這兒丢人現眼,讓人家說我柳家沒有家教。”
雲淇拽了拽柳晗卿,笑着對柳弘暄道:“伯父,晗卿是最孝順的,他聽說您到城裏來,放心不下,專門趕着車來接您了。走吧,我們上車吧。”說着,雲淇上前扶着柳弘暄。
柳弘暄微笑地點了點頭,“走吧,還是你懂事兒。”他剛走下台階,離車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忽然從西邊來了一輛馬車,停在了府門前,原來是蓬駿看病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