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葉名誠和雲淇奉了家師清溪先生的命令,到了趙國都城邯鄲之後,直接便去拜訪了大臣大戊午。
來到大戊午的府門前,葉名誠提醒說:“師兄們總是說這門房多麽刁鑽霸道,我們用不用也給他們塞些錢?”
雲淇笑道:“哥哥,不是當兄弟的說你,别看你上山比我早,這山下的事兒,你這做哥哥的還真得跟我學學,給錢不給錢,得看情況。你看這位大人的府門如此簡樸,我剛才打聽了一下,他是以清正廉明著稱的,想必門房手腳一定幹淨。”
葉名誠似笑非笑道:“但願如此吧。”
葉名誠走到門前,門房這時出來了,問道:“請問,您找誰?”
葉名誠作揖道:“在下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奉家師之命,特來拜訪大人,還得煩勞您通報一下。”
門房一聽,趕緊扶起了葉名誠,驚喜地問:“可是浍山之戰、一馬十城的清溪先生?”
葉名誠笑着低頭道:“正是。”
門房喜出望外地看看葉名誠,又看了看雲淇,“不想今日居然見到了清溪先生的高徒,你們暫且在門房等會兒,我這就去給二位通報。”說着,門房招呼着葉名誠和雲淇進了屋子,沖裏面的人說:“這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兩位高足,你們可不要怠慢了?”說完,他轉身跑進了院子。
門房裏的人一聽,立即來了興緻,問道:“你們真是清溪先生的徒弟?”
葉名誠掃視了一下這些身着補丁的看門人,壓住内心的不耐煩,笑着點了點頭。雲淇大喜過望地看了看葉名誠,禁不住笑了出來。
“那清溪先生真得會驅趕六丁六甲,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嗎?”看門人繼續問道。
“啊?”雲淇一聽,剛才的欣喜一下子便沒了大半,實在又覺得這些人可笑。他見葉名誠閉口不言,因此也笑而不答。
看門人見葉名誠和雲淇隻是微笑,仍是驚喜地看着,也不再問了。
不一會兒,門房通報回來了,領着葉名誠和雲淇到了客廳,大戊午正在等着。
大戊午微笑着打量着葉名誠和雲淇,見葉名誠個頭不高,有些發胖,圓圓的臉上,一雙轉動的黑黝黝的小眼睛顯得頗有精神,似乎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這雙黑眸中,雲淇比葉名誠高半頭多,與葉名誠相比,越發顯得瘦了,仿佛遭了饑荒一般,但卻墨眉星目,鼻似懸膽,口若施朱,面如冠玉,頗有幾分風采。
葉名誠剛一進門,倒頭便拜,“晚輩雲夢山清溪先生之徒葉名誠,拜見大人。”
雲淇也忙跪道:“晚輩清溪先生之徒雲淇,拜見大人。”
“兩位起來吧,這是老夫家裏,不用如此見外。”大戊午笑着伸伸手。
聽了這話,雲淇準備站起來,忽然卻被葉名誠偷偷拽了一下。葉名誠忙叩頭道:“大人德高望重,晚輩打從心眼裏佩服,心裏有一萬個願意想給大人磕這個頭。”
“哈哈!”大戊午撚須笑了起來,等葉名誠磕完了頭,他剛一彎腰,準備扶葉名誠起來時,葉名誠利索地站了起來,忙扶着大戊午,且惶恐道:“大人有今天如此的地位,居然還對晚輩如此謙遜,真讓晚輩更加佩服,也更加感動了。”
葉名誠扶着大戊午坐了下來,大戊午朝雲淇揮揮手,“你也坐下吧。”這時,早有仆從将水倒好了。
大戊午端着杯子,微笑道:“寒舍鄙陋,沒有什麽可招待的,不過,這茶葉本是大周天子賞賜諸侯的,老朽不才,得了君上的恩賞,今日你們遠道而來,也品一品這茶味道如何?”
葉名誠一聽,立即端起了茶杯,仔細嗅了嗅,說道:“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如果不是沾了大人的光,晚輩這輩子恐怕都喝不到,這茶必須得嘗嘗。”說着,葉名誠輕輕抿了一口,贊道:“果然是好茶。”說着,葉名誠問雲淇道:“你說呢,子清?”
雲淇剛喝了一口,并未覺察出有什麽不同,不過忙笑着點頭,“确實是好茶确實是好茶。”
葉名誠眨着小眼睛,顯出萬分欽佩的表情,“晚輩名不見經傳,居然能得大人如此待遇,真是做夢也不敢想啊!怪不得百姓都說大人清正廉明,和藹可親,一心爲百姓辦事呢!今日一見,實在是我等晚輩學習的榜樣,隻怕我們學一輩子,恐怕還不及大人的萬分之一呢!”
“哈哈哈!”大戊午拈須道:“過獎了,過獎了!你們此番來找老夫,不知所爲何事啊?”
葉名誠笑着道:“大人不問,晚輩也正要禀告呢!家師讓晚輩向大人問好,如果不是近來山中瑣事擾身,家師一定會親自前來拜訪大人。”
大戊午一聽,臉上的笑容斂去了許些,“什麽事情,居然這麽重要?”
葉名誠看看周圍,不好意思地笑了。大戊午将仆人都打發了出去。
葉名誠鄭重其事道:“近來中山國又死灰複燃,招兵買馬,四處擴張,實爲我中原心腹大患。而中山國又大部分與我趙國接壤,中山之擾,我趙國恐怕首當其沖。家師料到中山近來會侵犯我趙國,故此派晚輩下山,來遊說君上,希望君上能早做打算,不至于中山來犯時被動。”
大戊午端坐沉思着,停了一會兒,依然不解道:“有一事,老夫至今也沒有弄明白。尊師前段時間所料魏國浍山之戰,居然絲毫不差,就算在狄族有細作,恐怕也難知道的那麽詳細,尊師莫非真有預知未來的神通?”
葉名誠微笑着抱拳道:“有些事,晚輩也不懂,故此也不知道怎麽回複大人。猛一看似乎家師卻有神通,其實見微知著的事,曆史上倒是常有的,就像當年伍子胥勸谏夫差滅亡越國之事,若夫差聽了伍子胥之言,哪裏還會有身死國滅之事呢?”
“哈哈。”大戊午笑開懷道:“說的對,尊師的确有落葉知秋的見識,老夫頗感佩服。隻是,如今君上到北方狩獵去了,并不在都城,你們非要見君上,恐怕得去青丘圍場了。”
葉名誠抱拳道:“幸虧得到大人指點,不然,晚輩又要跑冤枉路了。”
大戊午笑道:“老夫如今奉君上旨意,在都中主事,未敢擅離,不然,老夫定送你們一程。不過,老夫可以代君上做主,資助你們些車馬費用。”
葉名誠滿面春風道:“恭喜大人,得君上如此倚重,看來,家師所料不錯啊。”
“哦?”聽到葉名誠這樣說,大戊午來了興趣,“尊師怎麽說?”
葉名誠道:“家師說大人有相邦之尊。”
“哈哈!什麽時候?”
葉名誠笑道:“時間嘛,家師隻說‘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其他并未多說。”
“哈哈哈!”大戊午抱拳開懷大笑,“真如尊師所言,老夫一定重金相謝!”因爲之前卻有相士說他有相邦之命,當在酉年,這與清溪先生所言一樣,一人胡謅,兩人語同,由不得大戊午不信。
葉名誠這時使勁兒朝雲淇眨了眨眼。雲淇一看,心裏有些慌亂,不過見大廳中忽然安靜,怕尴尬,忙笑道:“大人智謀超群、聲名卓著、老成持重,做相邦是遲早之事,就算家師不說,也擋不住大人鵬程萬裏。”
“哈哈!”大戊午托着胡須,開眉展眼道:“偌大年紀了,哪裏還有什麽鵬程萬裏,老夫倒想歸隐山林呢!”
葉名誠不高興地看了看雲淇,轉臉笑道:“大人乃趙國國老,舉足輕重,大人如果歸隐,社稷廟堂才是最好的山林。”葉名誠偷偷看看大戊午,見他正高興,停頓了一下,忙嗫嚅道:“隻是……”
大戊午怡然自樂道:“放心,等會兒老夫就修書一封,你們帶着去圍場求見君上就是了,有什麽事,等見了君上以後,你們再詳細說。”
葉名誠忙拉着雲淇一起叩頭拜謝。
從府中出來,雲淇高興地說:“這下好辦了,有了大人的書信,見君上就容易多了。”
“哼!”葉名誠鄙夷道:“這個大戊午真是官場老狐狸,這麽喜歡聽奉承話,害得我說了一車好話,他才提到要寫信,居然還想當相邦,真是個官迷。”
雲淇聽了這話,不悅道:“你怎麽能這麽說大人呢?官場上的人,哪個不圓滑,人家這樣招待我們,還寫書信,我們應該感激才是。”
葉名誠的小眼骨碌碌轉着,“兄弟說的是,我們是應該感謝他。但我太看不慣他那張得意忘形的臉了,好像已經當上相邦似得。”
雲淇勸道:“你應該把心放平了,不要總記得别人的不好,這樣的話,心胸慢慢就狹窄了,對自己是沒有好處的。”
葉名誠看了看雲淇,辯解道:“兄弟的好意,當兄弟的咋能不理解呢?這些我都知道。不過,剛才一直都是兄弟我在說,你也該曆練曆練,上了年紀的人,最怕别人說他老,你剛才卻那麽大聲地說大戊午老成持重,實在不恰當。你看他後來都托起胡子了,肯定就不樂意了,不過,當着我們的面,他又不敢表現出不樂意,所以才說出歸隐山林的話。如果不是兄弟我及時接住他的話,恐怕他就要記恨你了。有些話,當兄弟的不好說得太直,不過都是爲了你好,你千萬不要記怪兄弟啊?”
雲淇隻聽得心裏慢慢升起了怒火,卻一點兒又釋放不出來,憋得腦子嗡嗡的,恨不得立即從葉名誠眼前消失掉。但是,想歸想,“哪會呢,都是自家兄弟,我怎麽會記怪,感激還來不及呢!”
葉名誠高興道:“當兄弟的都是爲了你,你能理解,兄弟我就知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