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鄧夫人回過神來,一邊伸手将宮人和送消息的都打發了出去,一邊趕緊跑進去晃鄭康公,“陛下!陛下醒醒!”
鄭康公正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推來推去地,極不情願地問道:“誰呀?誰呀?”他被搖晃着睜開了眼睛,看到是鄧夫人,忽然笑道:“夫人這是幹什麽?别淘氣,寡人正有美夢要做呢。”
鄧夫人見狀,松開了手,趴到鄭康公的耳邊大聲道:“韓國軍隊已經打到我鄭國境内,已經攻破了三座城池!”
鄭康公聽到,圓睜眼睛看着鄧夫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着點點她的鼻子,“夫人開玩笑的境界又提升了啊!韓國的使者剛碰了一鼻子灰回去,正在傷心呢!他哪有閑功夫進攻我鄭國,再說,他有什麽理由?那踢雲烏骓馬是寡人的。”
鄧夫人見狀,端起旁邊的一杯水,直接潑在了鄭康公的臉上。
“啊噗——”鄭康公一下子清醒了一半,登時坐了起來,火氣也上來了,“夫人這是幹什麽?”邊說,他邊用袖子去擦臉上脖子上的水,“這個玩笑可是開過了頭了。”
鄧夫人冷笑道:“都火燒眉毛了,臣妾哪有功夫敢和陛下開玩笑?陛下再磨叽會兒,恐怕連王宮也被攻破了。”
鄭康公一看鄧夫人的神情語氣,酒立刻醒了大部分,罵道:“娘的韓國!真是女鬼偷漢子——死不要臉,明明輸理了,還出兵。”
鄧夫人着急道:“陛下趕緊召集大臣想對策吧,就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罵出來,又有什麽用?”
鄭康公現在雖然思想上清醒了大部分,但是酒的威力還在,頭依然暈暈乎乎的,一想到韓國進攻這樣倒胃口的事,他的腦子現在簡直要亂成一鍋漿糊了。
“對,對,傳大臣。”鄭康公一邊拍着昏昏沉沉的腦子,一邊說着:“傳太宰欣和應如璋入宮觐見!”
“來人!”鄧夫人沖着門口大聲喊道,立即門一開,進來兩個宮人,“速傳太宰欣和應如璋入宮,陛下有十萬火急的事兒!”
宮人領命而去。
這時,鄭康公漸漸清醒了過來,“韓國爲什麽要攻打我鄭國?傳消息的人呢?”
鄧夫人将人叫了進來。
“韓國以何借口進攻我鄭國?”鄭康公緊緊盯着傳消息的人。
“回禀陛下!韓國出師的理由是‘鄭國如強盜,殺我千裏馬;攻破新鄭城,救我養馬人。”傳消息的人伏地回報。
“啪!”鄭康公氣得雙眼怒瞪,握緊的拳頭狠狠砸了一下案幾,“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事兒!明明自己輸了理,居然還打到有理人的門上,真是屎殼螂戴面具——臭不要臉!”
鄧夫人揮手将人打發出去,勸道:“陛下莫怒!既然韓國要馬和人,我們都給了他們,他們還有什麽借口?”
鄭康公一聽,生氣地說道:“踢雲烏骓馬不是都讓應如璋和立……都殺了嗎?怎麽給?不過,那兩個盜馬賊倒是可以放了。”
鄧夫人轉動着眼睛,想了想,輕聲說道:“踢雲烏骓馬沒有了,我們再賠一匹千裏馬不就行了?若是千裏馬不夠,我們再賠些錢也行啊!再不行,割兩座城池也不妨。再說,這馬确實也不是我們的,我們不必要石頭打了老鸹嘴——硬碰硬。”
鄭康公輕輕點了點頭,“夫人言之有理。我們這次也确實做得過分了些,尤其是韓國的使者來了,不僅沒有解決問題,反而又受了新的恥辱。那韓侯也是極要面子的人,我們給足了他面子,他若是再打,就在天下諸侯面前失去了道義,到時候,便會失道寡助了。”
鄧夫人笑着看看鄭康公,“陛下所言極是。”
鄭康公想着問題迎刃而解了,又開始覺得頭昏昏沉沉的,睡意又來了,忍不住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然後道:“這事兒夫人都可以解決了,還大呼小叫地把寡人潑醒,太小題大作了,萬一把寡人潑生病了,誰還陪你快活了?”
鄧夫人邊扶着鄭康公躺下,邊說道:“既然想好了對策,陛下先躺着小憩一會兒,等會太宰和應大人來了,臣妾再喊陛下。”
鄭康公笑着看看鄧夫人,握着她的手,輕輕閉上了眼睛。
三盞茶的功夫,太宰欣和應如璋到了宮中。
太宰欣見門關着,問宮人道:“陛下呢?”
宮人施禮道:“陛下正在休息,太宰大人稍等,奴婢這就進去禀報。”說着,宮人進去了。
鄧夫人聽到宮人禀告後,趕緊推推鄭康公,“陛下,太宰大人到了。陛下,太宰大人到了。”
鄭康公剛剛睡得雲山霧罩,感到有人推晃和喊叫,還以爲是夢中的事,睜開惺忪的眼睛,看到是鄧夫人,懶懶地問道:“怎麽了?”
鄧夫人輕聲道:“太宰來了!”說着,鄧夫人下了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臣妾暫且回避一下。”
鄭康公一骨碌爬了起來,趕緊摸摸自己的發髻,又慌忙拿起旁邊案幾上的鏡子,左右看看自己的臉,然後将鏡子扔到一邊,正襟危坐地說道:“傳太宰大人等進來。”
宮人出去将太宰欣和應如璋傳了進來。
太宰欣和應如璋行過禮後,太宰欣明知故問道:“不知陛下這麽急宣老臣進宮,所爲何事?”
鄭康公道:“太宰年事已高,坐下回話。”
“老臣謝陛下隆恩。”說着,太宰欣坐下了。應如璋不高興地站在旁邊。
鄭康公這時才裝作着急地說道:“寡人剛剛接到邊關急報,韓國軍隊大舉進攻我鄭國,已經攻陷城池三座,如此大事,隻有卿等股肱之臣才能替寡人分憂。所以,寡人特召太宰大人和應大人前來商議禦敵之策。”
太宰欣道:“陛下深謀遠略,必已想好對策,若需老臣之處,縱然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鄭康公微微笑道:“太宰大人過謙了,如今國家已在存亡之秋,太宰大人直言無妨。”
太宰欣道:“不知韓國此次出師前來,可有借口?”
“這個……”鄭康公說道:“前方傳來的消息是‘鄭國如強盜,殺我千裏馬;攻破新鄭城,救我養馬人’。”
太宰欣心裏冷冷一笑,慢慢說道:“既然如此,陛下不妨放人賠馬,使對方沒有借口,戰事不就停止了?”
鄭康公高興地一拍大腿,“太宰大人和寡人想到一起了。”
太宰欣施禮道:“老臣不敢!所謂‘愚者千慮,必有一得’,老臣偶爾猜中聖意,深感榮幸。”
鄭康公揮手道:“太宰大人太過謙虛了。”他看看應如璋,問道:“應大人,你的看法呢?”
應如璋隻好說道:“微臣以爲陛下和太宰大人高屋建瓴,所言甚是。”
“好!”鄭康公興奮地說道:“既然兩位愛卿都沒有意見,那這件事就這麽辦了。太宰大人,你火速派人到獄中,将兩個盜馬賊無罪釋放,趕緊送往前線。應大人,你負責挑一匹上好的千裏馬和一些禮金送到太宰大人那裏,随盜馬賊一起到前線,将人和馬都送到後,應大人作爲我鄭國的使臣,交涉被占城池的收回事宜。”
應如璋一聽要他當去韓國的使者,故意慢慢悠悠地跪倒在地,然後道:“陛下信任,将如此重任交微臣辦理,實在惶恐。然微臣上午舊病複發,吐血暈倒,醫師一再囑托微臣切莫遠行奔波。方才陛下傳微臣之時,拙荊正在爲微臣煎藥,尚未得飲。臣萬死!不是微臣不願前往,而是擔心到不了韓國,微臣身體已垮,到時耽誤了國家大事,辜負了聖意,對社稷不利啊!”說着,應如璋趴到了地上。
鄭康公看着應如璋,忽然猶豫道:“寡人把這件事兒給忘了。應大人,你起來吧,也坐下說話吧。”
“謝陛下恩典!”說着,應如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然後慢慢坐下了。
鄭康公想了想,對太宰欣道:“盜馬一案正好已經交給新鄭縣令弓正辦理了,而且太宰大人也曾舉薦此人德才兼備,有棟梁之材,這次不妨就派弓正作爲使者前往韓國,不知太宰大人意下如何?”
太宰欣離了座位,跪下來,“陛下乾綱獨斷,何須問老臣?真折殺老臣也。陛下有何旨意要傳,隻管吩咐便是,老臣定當馬上去辦。”
這時,鄭康公走了下來,扶起太宰欣,“太宰大人不須遵守這繁文缛節。大人年高德劭,曆經三朝,皆倚爲股肱大臣,寡人禮當尊重。”
“報——”
“進來!”鄭康公道。
傳消息的人跪下道:“啓禀陛下!韓國軍隊進攻淩厲,我前方拼死抵抗,然衆寡懸殊,又失一座城池。”
“知道了。”鄭康公揮揮手,将人打發了出去。
太宰欣這時說道:“陛下!老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剛說過太宰多禮,又來了,有話直說就行。”鄭康公坐了回去。
“雖然陛下已經想好對策,爲今之計,還是應該派人增援前線,能少一些損失,将來談判的時候也少一些麻煩。況且若不增援,不僅韓國以爲我鄭國軟弱,諸侯也以爲正是我鄭國輸了理,故此心虛而不做抵抗。老臣愚見,望陛下三思。”太宰欣低頭奏道。
鄭康公高興地說道:“太宰大人果然高瞻遠矚,此言甚合寡人之意。不知太宰大人以爲應派誰前往呢?”
“老臣以爲鄧立功将軍堪當此任。”太宰欣道。
鄭康公朗聲道:“即刻傳寡人旨意,派鄧立功将軍領兵五萬,速去支援前線,不得有誤!”
“五萬?”應如璋一聽,當時沒有笑出來,心裏道:“咋不把鄭國的軍隊全給了鄧立功,好讓他立功呢?”
“該死!”鄧夫人在後邊聽到要派鄧立功出征,登時就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