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淇抱拳道:“我們是衛國朝歌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弟子,奉家師之命,前來獻千裏馬給陛下!望軍爺可以通禀一聲。”說着,雲淇從袖子裏取出名帖遞給衛士。
聽到這話,衛士打量了一下雲淇三人,見他們雖然年輕,卻相貌不凡,舉止大度,衣着光鮮,又接過來名帖,仔細看了看,也搞不懂他們的來頭究竟有多麽大。
旁邊的一位衛士這時走過來,接過名帖,甩手扔給了雲淇,若不是雲淇眼疾手快,名帖就掉在地上了。
“陛下豈是你們相見就能見的?就算是獻馬,也得有人引薦才對。我們可以讓你們進去,但進去之後你們去哪兒找陛下呢?總不能牽着馬在宮裏來回跑吧?所以,你們趕緊走開吧。别站在門口糾纏,妨礙我們站崗。”說完,這名衛士又站了回去,表情一貫的嚴肅,像石頭刻成的相貌。
柳晗卿這時沖着蘇名遠撇了撇嘴,聳了聳肩。蘇名遠沖着衛士抱拳道:“多謝軍爺提示,我們這就離開。”說着,蘇名遠拽回了雲淇,三人離了王宮。
“我們太莽撞了,不該直接來王宮,人家衛士說得有道理。”雲淇這時點了點頭。
“這世道,是螞蟻關在鳥籠裏——門道很多。我早說嘛!王宮不是菜園子,哪兒是那麽容易就進去的。”柳晗卿有些得意地說:“這不,又碰見兩個守門的瘟神。”
雲淇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了。
蘇名遠微笑地看看柳晗卿,“知道你是裁縫打狗——辦事有尺寸,可是,看你把雲淇說得三尺的城門五尺漢——不能不低頭了。”
柳晗卿忙笑着抱拳低頭道:“好了,五哥,我現在光腚耍大刀——避免糾纏了。”
三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三人來到張宿的府門口,蘇名遠走到門房處,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
男子打量了一下蘇名遠,又看了看門外站着的雲淇和柳晗卿,微笑着問道:“你們是幹什麽的?”
蘇名遠笑着抱拳:“我們是衛國朝歌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專程來拜訪張大人,還望大叔通報一下,晚輩在這裏謝過了。”說着,蘇名遠彎下腰去。
男子趕緊上前扶起蘇名遠,“不用這麽客氣,你們現在來得不是時候,張大人上朝去了。”
“那他平常都是什麽時候回來?”蘇名遠笑着問道。
“要是沒有什麽事兒,散朝就早,如果有事,就晚一些,沒有個很确定的時間,但最晚不會超過一個半時辰。你們要是等,可以來門房坐會兒,要不想等,可以回去,下午再來也行。”男子溫和地說着。
柳晗卿見門房和蘇名遠有說有笑的,覺得奇怪,便朝門房走來,雲淇見狀,也跟了上來。
蘇名遠見柳晗卿和雲淇走到了跟前,說道:“大叔說大人上朝去了,一時半會兒不一定能回來。說如果等的話,可以去門房,我們是等呢?還是走呢?”
“我們等會兒吧。”雲淇道。
蘇名遠看看柳晗卿,柳晗卿隻好說道:“那就等會兒吧,反正也沒有其他什麽事兒。”
門房高興地說:“三位裏面請吧,不要嫌門房簡陋就行。”
蘇名遠欣喜道:“大叔說哪裏話?您能讓我們坐會兒,已經是很大的擡舉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嫌棄呢?”
柳晗卿點了點頭,感歎道:“這話倒是不假。我雖然年輕,可也去過一些大官的府上,他們的門房簡直沒法形容了,架子比祖宗還大,臉拉得比驢臉都長,脾氣比狗屁都臭,眼光比天都高,口氣比地都大,好像我們偷了他老婆孩子一樣,他們覺得自己高貴無比,其實卻是蚯蚓放屁——土裏土氣。但是,您可不一樣,這麽平易近人,一下子讓我還習慣不了了。哈哈!”
“嗯?哈哈哈!”門房聽後,才明白是褒義,由不得也笑了起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吧。五個手指頭伸出來還不一樣齊呢!何必跟他們計較呢?你說是不是,兄弟?”
聽了門房的話,柳晗卿笑逐顔開,“老兄這話說得讓人得勁兒。走,去你屋裏坐坐。”
門房一伸手,三人進屋去了。屋裏還有一個人,二十多歲的樣子,他見有人進來,忙笑着站了起來。
門房指着這個年輕人,“這是我的侄子,富茂,現在跟着我在這門房。對了,我叫富山,還沒有請教幾位尊姓大名呢?”
蘇名遠抱拳道:“您客氣了,我叫蘇名遠。”
“柳晗卿。”柳晗卿笑着看了看屋裏的環境。
“在下雲淇。”雲淇也笑着抱拳道。
“好了,都坐下吧。”富山笑着擺擺手,大家都坐下了。
富山開口道:“看你們三個儀表不凡,将來一定大有所成,再說,你們還是清溪先生的徒弟。”說到這兒,富山更加有精神了,“你們不知道,這幾天,市井上把清溪先生說得跟神仙一樣,我本來也不知道這個人,也是買菜的時候,聽賣菜的說的。說清溪先生提前一個月就告訴魏國的天子,狄族要在浍山偷襲,而且會大敗魏國。這樣的事兒,别說魏國的天子,就是我也不相信。誰知道,幾天前,狄族果然把魏國打敗了,還占了魏國幾百裏的土地,魏國的天子腸子都悔青了,可是有什麽辦法呢?我也就納悶了,天底下原來還真有這麽能掐會算的神人。剛才你們說是清溪先生的徒弟,我打量了一下,果然相貌堂堂,不是一般人。我一想,徒弟都這麽厲害,師父更是了不得了。”
“魏國的天子?”雲淇聽到這話,搖了搖頭,心裏感歎道:“真是禮崩樂壞了,‘天子’這樣的稱謂居然也被百姓用到諸侯的身上了,周天子真是威信掃地了呀。”
富茂聽到富山說蘇名遠他們是清溪先生的徒弟,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幾個人看,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羨慕。
富山滔滔不絕地講完,忽然疑問道:“你們這次來韓國,是不是你們的師父又算出什麽事兒了?”
蘇名遠苦笑道:“不是,我們是有其他的事要找張大人。”
富山感歎道:“要不是離得遠,他父母舍不得,我都有心讓富茂也去雲夢山拜清溪先生爲師,清溪先生神通廣大,随便教他兩招,也夠他一輩子用了。”
柳晗卿聽得津津有味,這是他這次下山以來遇到的最振奮人心的事兒了。他禁不住問道:“這事兒都是誰傳的呀?怎麽這麽快就都知道了?”
富山得意洋洋地說道:“張大人可是觐見過周天子的人,我給張大人當門房,消息自然也是靈通的。不過,這件事兒可不是我說出去的,我真是聽賣菜的說的。”
蘇名遠聽後,感覺勝算更大了。
他們正說話的時候,聽見門外馬車聲越來越近了。
富山趕緊站了起來,高興地說:“你們的運氣真好!張大人回來了。”說着,他出了門房。
富茂也趕緊站了起來,出了門房。蘇名遠三人也跟了出來。
五人站在門口,果然見從西邊過來一輛馬車。富山下了台階,站在路邊笑着候着,其他四人也都下來站在富山旁邊。
馬車到了,門簾被掀開了,隻見張大人身着官服,頗有威嚴,須發花白,可知滄桑,眉毛上揚,英氣顯露,吊眼冷峻,面容清癯。
富山富茂趕緊跑了過去,扶着正在下車的張宿。張宿下了車,甩了甩袖子,富山和富茂站在旁邊。
張宿見門口站了三個年輕後生,正要問富山的時候,蘇名遠上前笑着作揖道:“晚輩是衛國朝歌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特來拜訪張大人!”這時,柳晗卿和雲淇也都跟了上來,三人一起打拱施禮。
張宿笑着回禮道:“久仰尊師大名,今日見到你們,果然名不虛傳,如不嫌棄,請到舍下詳談。”說着,張宿伸手指向府裏。
蘇名遠忙伸手道:“大人先請!”
張宿笑呵呵地朝前走了,蘇名遠等人趕緊跟上了。
到了張宿的書房,蘇名遠等人将來意講了。
張宿撚須沉思道:“你們這個忙,老夫也樂意幫忙。這并非什麽難事,救人如救火,老夫這就帶你們進宮面見陛下,聽候聖裁。”
柳晗卿聽到,驚訝地張大了嘴,不可思議地小聲說道:“這麽容易?”
張宿聽見了,問道:“什麽容易?”
蘇名遠瞪了柳晗卿一眼,柳晗卿趕緊解釋道:“啊……沒什麽。以前我們也奉家師之命,拜訪過其他大人,但我們連門都進不了,好不容易見到了,又都是冷言冷語。沒有想到這次來到大人這兒,大人如此謙恭,我們真感覺有點兒受寵若驚了。呵呵!”
“富貴榮華,本來都是傥來之物,怎麽可以恃以淩人呢?”張宿看着柳晗卿,“你說呢?”
柳晗卿連連點了點頭,抱拳道:“多謝大人賜教,晚輩受益匪淺。”
“走吧!我們趕緊去吧。”說着,張宿站了起來。
在張宿的引薦下,三人順利見到了韓文侯。
韓文侯打量了一下跪着的蘇名遠三人,輕輕問道:“你們找寡人何事?”
蘇名遠行禮道:“草民乃衛國朝歌雲夢山清溪先生徒弟蘇名遠。陛下英明睿智,文治武功,諸侯盡皆欽佩羨慕,家師雖遠在深山之中,亦仰慕陛下掃除紛亂之勇,勵精圖治之明。陛下仁厚,山河壯麗,金池城湯,甲兵無數,百姓安居,齊桓不足爲義,楚莊不足爲強。蒼生思定,飲水思源,今奉家師之命,前來獻千裏馬與陛下,略表寸心,還望陛下笑納。”
韓文侯看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見他從容淡定,居然有條不紊地說出這麽一段讓人心情舒暢的話,頓覺神采飛揚,又聽到要送千裏馬,更覺大喜過望,“你們起來回話吧。”
蘇名遠三人叩頭道:“謝陛下恩典!”然後三人站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