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淇忙朝馬車看去,見布簾後的人異常眼熟,雲淇登時激動地喊了出來:“馮大人?”
“停車!”馮聿信對車夫說道。馬車停在一邊,馮聿信下了車。雲淇和張海豐已經走到馮聿信的身邊。
雲淇和張海豐忙抱拳彎腰道:“見過馮大人!”
馮聿信高興地扶起二人,“太客氣了,太客氣了,你們什麽時候來安邑的,怎麽也不說一聲?我看你們剛才好像在追那個已經被免掉獄曹的房裕正,怎麽回事?”
張海豐看看雲淇,雲淇也看看張海豐,馮聿信見狀,微笑地捋着胡子,“此處嘈雜,不便多說,你們要是沒事的話,我正好要去梁大人家,你們随我一同前去吧。”
于是,兩人坐了馮聿信的馬車,一起回梁府了。途中,正巧遇到了柳晗卿和顧澤,于是一道去梁府了。
馬車到了梁府門前,元則正領着幾個家丁在等候,見馬車停住了,急忙笑着上前,看到馮聿信從車裏出來,忙上前扶着,且微微彎着腰谄笑着說道:“馮大人您可來了,我們老爺正等着大人呢,府上已經擺好了酒菜,老爺正準備和大人一醉方休呢!”
元則沒有料到,馮聿信下車後,并沒有急着往前走,而是對元則說:“車上還有四個客人。”
元則不住地點頭,“知道了!”他轉身喊過來旁邊的一個家丁,有些趾高氣揚地說道:“你趕緊到廚房,就說有馮大人及貴客到府了,讓他們加添四副碗筷。”家丁領命而去。
馮聿信見雲淇還沒有出來,笑着說:“你們趕緊下來吧,我們一起去吃飯。”
元則這時站在車旁,準備着伺候下車的貴客。布簾掀開了,雲淇和張海豐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柳晗卿不屑地瞟了元則一眼,顧澤面無表情。元則彎着腰,擡頭見到車裏的人,頓時僵硬成了一尊石像一般,臉上的笑容也不知該何去何從,整個人頓時愣住了,心中的怒火開始燃燒了起來,但是又不敢釋放。他依然微笑着,不過立即站直了身子,将左手一揮,冷笑道:“原來是雲少爺啊,真是久違了。請您下車吧。”
雲淇和張海豐下了車。
“久違。”柳晗卿笑着斜了一眼元則,冷冷地說道:“剛才我們不是還見過面?你不是說梁大人并不在府上嗎?”
馮聿信看看柳晗卿的神情,已經猜出了大概,依然微笑着,并沒有說話,而是緊緊盯着元則。
元則忙賠笑道:“這位少爺真是說笑了,小人在這府上幾十年了,頗知道老爺仁慈好客,歡迎老爺的客人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把老爺的客人往外趕呢?就是小人的狗命不想要了,也不敢壞老爺的名聲。”
張海豐和顧澤這時也下了車。
“俗語倒是常說‘好狗不擋路’,或許是我們幾個一時眼花,方才認錯人了,剛才攔着我們的肯定不是這位長得慈眉善目、說話和風細雨、舉止謙恭有禮的長輩。雖然你們穿着相貌差不多,但是,堂堂梁府,一定不會有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人模狗樣、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狗奴才。”柳晗卿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冷笑地看着元則,每說一個狗字,都特意加重了語氣,讓人聽來尤爲刺耳。元則的頭雖然微微低着,心裏卻翻江倒海一般,怒火萬丈,可又不敢釋放出來,隻憋得腦子頓時大了不少,牙咬得都疼了。
顧澤聽得心跳都加快了,在後面趕緊拽拽柳晗卿的衣袖,柳晗卿佯裝不知道。
“呵呵!”張海豐看到元則脅肩谄笑的姿态,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的這位八弟好開玩笑,就是有點兒不分場合。梁大人宅心仁厚,家教頗嚴,言出法随,下人們肯定遵規守矩,不敢以爲自己在梁府就盛氣淩人。”
雲淇實在不想聽了,拽着張海豐的衣袖,“走吧,别忘了正事。”
張海豐微微一昂頭,不說了,之後随馮聿信進府了。
元則得空趕緊跑到梁固妻子元敏的房間。
“大姐!你可得給我做主啊。”元則哭喪着臉,似乎要流淚的樣子。
元敏端坐着,眼睛輕輕一瞟,見元則愁眉苦臉的樣子,輕輕一擺手,輕聲道:“你坐吧,有什麽事,盡管說。難道在這梁府,誰還敢欺負你不成?”
元則往元敏旁湊了湊,憤憤不平地小聲道:“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白眼狼雲淇嗎?他今天又帶了一個伶牙俐齒的小龜孫,剛才在門口把我好一頓奚落,當着馮大人的面,我實在不好說什麽。這兩個鼈孫,簡直沒有把梁府放在眼裏,更别說我們元家了,那新來的不知道深淺,雲淇總該知道我是誰吧?我們梁府爲他犧牲了那麽多,他不但沒有一絲兒回報,今天又找上門來,真是聖人遭雷劈——好心沒好報。”
聽了元則的話,元敏輕輕揮手,将丫鬟打發了出去,然後看看周圍,氣得“哼”了一聲,咬牙,許久才小聲道:“這個災星,真是三天賣不出去的豬下水——一副壞心腸。他仗着是吳起的徒弟,百般沒臉沒皮地來求老爺。遠近誰不知道老爺是一等一的好脾氣,而且吳将軍又對我們梁府有恩,可這雲淇也實在太可惡了。吳将軍當年那麽襟懷坦蕩,怎麽就收了這麽個狗皮膏藥一樣的徒弟,真替吳将軍傷心。”
元則一聽,話題似乎偏了,忙說道:“吳将軍對魏國,對我梁府,都是有功有恩的,但他的徒弟總不能仗着師父的恩德來搬弄是非吧?這不僅是對吳将軍的不敬,更是對吳将軍朋友的藐視,我們以爲幫助了他,就是還了吳将軍的恩情,但是,人家不這樣認爲,人家還以爲我們就應該這樣做。退一萬步講,老爺收留他,幫他謀差事,替他背黑鍋,連西街的祖産都因爲他而丢了,要說還恩情,難道我們做得還不夠嗎?今天,他又來我們梁府,老爺肯定不會拒絕他……”
“好了!”元敏氣得已經喘起了粗氣,“這個小子,簡直氣死我了,也欺人太甚了。”
元則見元敏已經動了肝火,也佯裝跟着生氣道:“因爲他,老爺的官也丢了,宅子也丢了,他還敢厚着臉皮來求老爺辦事,對待這樣不知廉恥的東西,就不能對他講道理。老爺總是對這樣的人講仁義,簡直就是拳頭打跳蚤——吃虧的是自己!可是,這梁府上下,除了大姐,誰還敢勸說老爺?大姐也知道,我元則絕不是搬弄是非的人,我是實在不忍心看着梁府再遭遇什麽不幸,如果大姐不出面,那麽,爲了這個不相幹的人,我們不知道還要付出什麽慘重的代價。”
“啪!”元敏氣得拍了一下案幾,随即縮回了手,輕輕搓着,漸漸平靜了,輕聲道:“确實是欺人太甚!不過,老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就算我去了,也沒用。”
元則一看,忙說:“大姐是正房,該說的話一定要說,如果大姐不出面,外人還以爲您在家不掌權呢?”
元敏一聽,立即說道:“走吧,前面帶路。”
元則心中偷偷一笑,領着元敏去客廳了。
馮聿信領着雲淇等人進了梁府,來到了梁固的書房。
雲淇看到梁固,忽然激動了起來,眼圈紅紅的,“梁叔叔……”說着,雲淇便要跪拜,梁固忙笑着扶住了雲淇,他見雲淇眼圈紅紅的,微笑着說:“遇到什麽難處了?”
“可不……”柳晗卿才剛不屑地說出兩個字,就被後面的張海豐拽住了衣袖。柳晗卿也不看張海豐,索性将袖子一甩,掙脫了張海豐的手,繼續說道:“遇到難處了,我們還想着梁大人官高位顯,府邸深大,一時進不來呢!若不是碰巧遇到了馮大人,不知道我們還要在這安邑城中晃悠多長時間呢!”
梁固聽了這話,又看看柳晗卿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裏忽生不悅,可是又不好表示出來,依然笑着,扭頭問馮聿信:“這位是……”
馮聿信看看柳晗卿,笑着說道:“雲淇不是去了雲夢山拜了清溪先生爲師嗎?這幾位都是清溪先生的高足,他們今日前來,确實有事需要我們幫助。”
雲淇這時也微笑着說:“是啊,我們的确有事要請兩位叔叔幫忙呢!”說着,雲淇左手一伸,指向柳晗卿,“這是我的八師兄,柳晗卿,是我齊國的老鄉。”
梁固微笑着捋着胡子,輕輕點了點頭,“真是氣質不俗啊!”
柳晗卿忙笑着抱拳道:“大人過獎了。”
雲淇伸手拉過來張海豐,高興地說道:“這是我的六師兄張海豐,乃是我魏國儀邑人,學的是遊學。”
梁固驚訝道:“哦?你是儀邑人?”
張海豐笑着抱拳道:“晚輩是儀邑張村人。”
“啪!”梁固高興地拍了一下手,興奮地說道:“沒有想到,在這裏遇到了老鄉!我的祖籍乃是儀邑城關鎮。”
“莫非就是東街梁家?”張海豐驚奇地問道。
“是,就是的!”馮聿信看到梁固高興的樣子,忍不住替他說了。馮聿信看看柳晗卿和顧澤,對梁固道:“你們等會兒再詳談吧。”
“是啊!”雲淇手一伸,說道:“這位是我的十五師兄,顧澤,也是我魏國人。”
“哦?”梁固更加高興了,“你是哪兒的人?”
顧澤微笑着抱拳道:“晚生是西河郡人氏。”
梁固自豪地點點頭,“我的好友吳起曾經在那裏做過郡守。”
顧澤微笑着,不緊不慢地說:“我們當地的百姓,至今都還一直懷念吳将軍,百姓都說這樣的好官不容易見到,後來聽說吳将軍在楚國遇難了,都感到很傷心,于是自發爲他修了祠堂,四時香火不斷。”
“唉!”梁固的笑容已經消失了,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憂傷,他微微搖着頭,慢慢而聲音很大地說道:“公道自在人心啊!”
“黃土已經快埋到我們的脖子了,你也不用在這裏感歎了,我們遲早也會去和吳起會合的。難道你還能不過奈何橋,能少得了孟婆湯?”馮聿信見梁固情緒有些低沉,故此說道。
“哈!”聽了馮聿信的話,梁固忽然苦笑了起來,“哈哈哈!”
這時,元則跑過來了,微微彎着腰,滿臉堆笑的小聲說:“老爺,飯已經擺好了。”
梁固繃着臉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元則彎着腰慢慢退出屋去。
馮聿信高興地說道:“走吧,你們幾個小夥子也不要見外,敞開了肚子,該吃吃該喝喝,可不要壞了梁大人樂善好施的美名。”
“哈哈哈!”梁固捋着胡子,大笑起來。
梁固領着衆人去往吃飯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