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之信看到柳晗卿和顧澤牽着馬站在路邊,問道:“你們是一起來的?”
張海豐點了點頭,也不敢再輕易說話了。
“唉!”孟之信搖了搖頭,把張海豐和雲淇拉到一邊,“雲老弟,你也不用奇怪,也不要再問什麽原因。現在,這梁府上下,除了我還敢跟你說兩句話,恐怕其他人都得裝作不認識你。天色也不早了,你們還是趕緊找個客棧住下吧。要是有什麽困難,我能幫的盡量幫。”
張海豐見孟之信言語真誠,抱拳道:“不知怎麽稱呼閣下?”
“孟之信。”孟之信伸手按下了張海豐的拳,“不用這麽客氣,雲兄弟和我,都不是外人。”
“我們有重大事情前來拜見梁固梁大人,還望孟兄能施以援手,讓我們見上梁大人一面,見完之後,我們即刻就走。”
“唉!”孟之信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們趕緊走吧。我的爲人,雲兄弟多少也知道。我不是不想幫你們,是我現在實在也幫不上,再多說幾句,恐怕我也得被牽連進去。我也是拖家帶口的,有些話真不方便說。”
雲淇看着孟之信憨厚的表情,抱拳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攪了,後會有期。”說完,雲淇扭頭就走。
孟之信趕上雲淇,拽住他的衣服,從袖子中拿出一些錢,“窮家富路,我也幫不上更大的忙,這些權當作些許盤纏吧。”說着,孟之信抓過來雲淇的手,要把錢塞到他的手中。
雲淇緊緊握着拳,“孟兄這是幹什麽,難道是怕我們以後再來麻煩你,想把我們打發走嗎?”
孟之信依然拽着雲淇的衣服,“你不用說這些刺激我,我不上你的當。我現在跟着梁少爺,縱然不能榮華富貴,也是衣食無憂。你不是還對我講過‘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嗎?如今居然連這些身外之物都不能拿着,還談什麽知己大義?”
張海豐看孟之信确實很認真,而且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隻好說道:“雲淇,你就收下吧。不然,真得生分了,莫要忘了乘車戴笠的典故。”
雲淇看看張海豐,又看看孟之信,将手伸開,接住了錢。
“你們趕緊走吧,少爺馬上就回來了,我也不便多說了。”孟之信抱拳道。
雲淇無可奈何,隻好抱拳與孟之信告别。孟之信轉身朝梁府走去。
柳晗卿牽着馬,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見張海豐和雲淇垂頭喪氣地過來了,抱怨道:“我就說嘛!這麽富貴的人家,我們肯定是沒有緣分住進去了,别說住進去,現在連進都進不去了……”
“我們還是趕緊先找個住的地方吧。”顧澤急忙打斷了柳晗卿的話。
雲淇的臉陰沉着,嘴緊繃着,一句話也不說。
張海豐見雲淇不高興,說道:“我看,我們也不要去麻煩馮聿信大人了,直接先找個地方住下,然後再做打算。雲兄弟,你說呢?”
雲淇隻覺得臉燙得厲害,一直在後悔輕松地答應了清溪先生下山的事。另外,他也在猜測梁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如今正是收獲的時節,南來北往的商賈也很多,許多客棧都已經人滿爲患了。四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位置有些偏僻的叫做盛源客棧的旅店,掌櫃姓富。
張海豐進了客棧,跑堂的自然前來招呼,這位跑堂的名叫散傑。
“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散傑微微彎着腰,滿臉堆笑。
張海豐看到跑堂的職業笑容,也微笑着說道:“住店。”
“您來得正好,正好還有幾間上房。”跑堂打量了一下張海豐,又往張海豐身後看了看,見門外站着三個牽馬的人,笑容更加燦爛了,“敢問客官幾個人?”
“四個。”張海豐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倒發現這裏的生意并不是很好。
散傑明知故問道:“其他人呢?”
富掌櫃看到散傑一臉的谄笑,又看到張海豐衣着也很一般,心中很是不悅,于是大聲道:“散傑!你不把客人迎進來,在門口啰嗦什麽?”
散傑回頭,笑着點點頭,然後對張海豐道:“您請進!”
富掌櫃見張海豐朝自己走來,卻佯裝認真地看着賬本,見張海豐走近了,才懶懶地問道:“客官幾個人,要幾間房啊?”
張海豐看了一眼富掌櫃,并沒有理睬他,而對旁邊的散傑微笑地說道:“你去門口把我的三個兄弟喊過來吧,順便把我們的四匹馬拉到馬棚裏,好好喂養一下,務必要照看好。我不會虧待你的,不過,如果你照看不好,也别想讨賞。”
散傑看了看富掌櫃,富掌櫃聽罷,像變出來的笑容一樣,急忙從櫃台裏笑盈盈地走了出來,對散傑擺擺手,“趕緊去趕緊去!要是客人的馬叫喚一聲,你就睡馬棚裏。”
“好嘞!”散傑高興地跑了出去。
富掌櫃興奮道:“聽客官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啊!不過,我們的客棧會讓您賓至如歸的。客官真有福氣,樓上正好還有幾間上房,要是再晚一天,就被來安邑做買賣的人住滿了。”
這時,柳晗卿、顧澤、雲淇也都進來了。富掌櫃瞟了一眼,心裏一驚,不過臉上還是一貫的笑容,“幾位到來,真是小店的榮幸啊!”
張海豐也始終微笑着,“給我們兩間上房吧。”
“可以可以!”富掌櫃扭頭對散傑道:“快領客官到房間看看,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趕緊下來告訴我。”
散傑點頭哈腰地領着張海豐他們上樓了。
四個人總算有了落腳的地方,于是開始分頭行動。柳晗卿和顧澤去打聽國安的下落,張海豐和雲淇去找馮聿信了。
柳晗卿在客棧的床上躺着,顧澤把國安、張海豐、雲淇的劍都放好了。他們并沒有立即出去。不一會兒,客棧的夥計端着一托盤酒菜來了。
“客官,您點的酒菜。”夥計敲着門。
柳晗卿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迅速來到門口。他打開門,笑眯眯地看着夥計,見這夥計眉毛濃黑,眼睛不大,略顯細長,此時笑意深深,眼睛越發看起來小了,鼻子倒是有點大,适中的嘴正微張着,露出還算白的牙齒。柳晗卿左手一伸,“辛苦兄弟了!進來吧。”
夥計把酒菜放好之後,正準備出去,柳晗卿道:“兄弟等一下。”
夥計回頭,微微彎着腰,笑着說:“客官還有什麽吩咐?”
柳晗卿從袖子裏摸出一些錢,走到夥計跟前,“我看兄弟面善,挺投緣的。而且兄弟面相不似凡人,不知道怎麽會在這裏伺候别人。不過,将來一定可以出人頭地。方才在樓下,我見掌櫃冷言冷語,甚是不懂知人善任,就深爲兄弟的遭遇鳴不平。但我一個路人,也不好多說什麽,這點兒身外之物,權當做我的一點兒心意。”
夥計高興地接過錢,“多謝客官賞識了,有什麽吩咐您盡管說。”
顧澤從袖子裏摸出些錢,塞到夥計的手中,“後院有我們的四匹馬,還麻煩兄弟好好代爲照看。我們此次遠道而來,乃是奉主人之命,來拜見公叔相爺,怎奈天色已晚,不便打攪,所以才來貴店歇息。”
夥計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沒有了,驚慌起來,忙把錢又塞回顧澤的手中,“既是相國大人的客人,小人怎麽敢在這裏放肆。客官真是擡舉小人了。”
顧澤并沒有接過錢,柳晗卿伸手把錢按在夥計的手裏,“兄弟這話就見外了,我們也是爲主人辦事,辦完事就回去了。人們常說‘有千裏的朋友,沒有千裏的威風’,從古到今,誰能永保榮華富貴,誰能一輩子不求人?出門在外,多交朋友,道路自然寬闊。我看兄弟也是豪爽之人,怎麽反倒也和世俗的人一樣了?”
“哈……”夥計正準備大笑,忽然看看周圍,笑着說:“這位老弟說話真實在。既然這樣的話,您的馬,我一定照看得好好的。有什麽能幫助的,我一定盡量幫助,不過,我一個客棧的夥計,估計也幫不上什麽忙。”
柳晗卿拉着夥計的衣服,雙方都坐下了。柳晗卿道:“大哥這話就不對了。莫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就說‘縣官不如現管’,客棧裏人來人往,五湖四海,各行各業的,您不知見識過多少貧富貴賤的人。這表面上雖是一個客棧,實際卻是人心險惡的江湖,大哥在這複雜的環境中,見識比我們不知多多少呢!所以,什麽場面沒見過,又有什麽消息打聽不出來?這才是‘雖然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呢!”
夥計一聽,來了興緻,有些自豪地說:“你說這話,那我不反對。就說今天下午吧,在南城門就發生了一件怪事。也真巧了,是幾個像你們一樣的外鄉人,不過,聽說他們武藝高強,膽子也很大,居然跟司空府常大人家的千金打了起來。說起這個常大人的千金,你們是外地人,肯定不知道,那是麻雀過路分公母——一個厲害角色。長得真是美豔勾人,這一點兒也不誇張,我還親眼見過呢,那真叫一個勾魂兒!可這麽一個好看的小妮兒,居然潑辣得比個二杆子還橫,再加上她伯老子又是當朝的大官兒,她伯老子又可疼愛這個小妮兒,就由着她的脾氣,也又不知道從哪兒請了高手,沒事兒就教這小妮兒武藝。你還别說,這小妮兒學得還真快。那次,一個齊國的使者來我大魏辦事兒,車馬不小心沖撞了這位姑奶奶,結果,這姑奶奶差點兒把這堂堂的齊國使者暴打一頓。從此以後,她在這京城就出了名了,誰也不敢招惹她。可今天偏有不怕死的外鄉人,居然把這位姑奶奶打了一頓,聽說,打得很慘。不過,人家畢竟是權貴的千金,聽說,打她的那個年輕後生的馬已經被官兵射死了,人也被抓進安邑大牢了。”說到這裏,夥計歎氣地搖了搖頭。
顧澤聽到這夥計說的正是他們的遭遇,驚喜地說:“我們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