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劫?”荀子和聽到,低下頭偷偷笑了起來,心裏說道:“個鼈孫!強盜居然還好意思說别人搶劫?真是小耗子罵大街——賊喊說賊!不過,這蘇名遠真是膽大,竟然敢來強盜窩裏明目張膽地搶劫他們,真快把這個義老三氣得四肢麻木,五髒報廢,六神無主,七竅流血了。哈哈哈!”
相鶴聽到蘇名遠的話,起初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居然來這賊窩裏要這麽多錢,簡直要在鐵公雞的身上拔毛,這難度不亞于與虎謀皮。可是想了一下,也心領神會地微笑了起來,而且還平靜地看着義老三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雲淇這時倒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态,如果粘上胡須的話,倒真像一個鶴發童顔的仙人。荀子和看了看相鶴,倒沒有發現什麽,偷偷斜視了一下雲淇,發現他居然比相鶴還泰然,不由得對這個新來的師弟有點兒佩服了。
蘇名遠的話簡直把張軍師吓傻了,他緊張的心情好不容易緩和了下來,還沒有輕松地喘兩口氣,想不到這個蘇名遠竟然又是語出驚人,他的心髒都快吓出毛病了。
“你們這哪裏是救人,簡直是趁火打劫!”義老三已經怒不可遏,他看着衆多弟兄都在場,氣得坐了下來,可是手拍得案幾啪啪直響。
下面有人在隔岸觀火地看着蘇名遠他們。有的在幸災樂禍地偷偷憋着笑,有的在爲蘇名遠他們着急,有的像沒事兒人一樣熟視無睹,有的像義老三一樣在惱怒地瞪着蘇名遠他們,有的在故意裝作驚訝的樣子替蘇名遠他們擔憂。蘇名遠環視了一下,頭微微擡着,根本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蘇名遠看着氣呼呼的義老三,心中越發高興,繼續說道:“寨主如果真有困難,那最少不能少于一百金。如今官場上貪污橫行,賄賂成風,有了錢,找不對人,也不見得能辦成事,但沒有錢,是斷斷辦不成事的。寨主執掌君閑山已久,威名遠播,仗義疏财,這百金對于山下老農,想必是幾輩子都沒有見過的。但是,對于堂堂君閑山的寨主來說,區區百金,應該不難拿出。俗話說‘破船還有三千釘’,何況君閑山正是一艘揚帆遠航的新船。而且兵貴神速,弟兄們現在生死未蔔,若錯過了救人的最佳時機,一旦被官府審判定刑,到時候就是拿出一千金來搭救,恐怕也救不出弟兄們了。我們自己知道是能力有限,時機已過,可是外人不知,他們還以爲寨主故作姿态,說一套做一套,是根本舍不得這些有數的錢,壓根兒不想救弟兄們……”
“放屁!”義老三氣得眼睛都快紅了,蘇名遠的話,激得他怒火萬丈,可是,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任一個無名小輩在堂上這樣數落自己,實在是再屈辱不過的事。他此時恨不得立即将蘇名遠的嘴撕扯,然後再大卸八塊,方解心頭之恨。
相鶴見狀,這時抱拳道:“是啊,寨主,‘人命至重,貴于千金’,錢财本無定數,而每個弟兄的生命卻隻有一條。所謂生死與共,患難與共,越是危難之時,越能見證兄弟們的情誼。百姓中常講‘兄弟一心,其力斷金’,兄弟們發奮圖強,則得百金千金萬金都不是問題。如今雖然拿出百金,看起來是便宜了那些貪官,但是,江湖上不是也常說‘留得五湖明月在,何愁無處下金鈎’嗎?寨主深明大義,英明神武,宜早下決斷!”
周圍的人聽見相鶴這樣說,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又投到義老三的身上。義老三現在才是如坐針氈,答應吧,被幾個毛孩子又罵又惡心地被迫拿出這麽多的錢,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搶回來;不答應吧,好像自己很不仗義,爲了錢财,不去救兄弟們的身家性命,不僅在場的兄弟們會寒心,若是傳揚出去,江湖上的人也會說自己見利忘義,如此以後還怎麽在君閑山立足,還怎麽号召衆兄弟賣命?義老三現在氣得真想拿把刀,将蘇名遠提溜過來,一刀将他砍死,然後剁成肉餡兒;之後再一刀砍死張軍師,出的什麽馊主意,搬來這樣一個簡直要命的瘟神;最後再把他自己砍死,省得以後再做這麽糊塗的決定來侮辱自己。
大廳上此時鴉雀無聲,大家都靜靜地看着義老三。
張軍師心中此時正叫苦不疊,他沒有想到蘇名遠會這樣明火執仗地要錢,義老三本來的意思是把雷均富等幾個關系要好的人救出來就行了,其他的人,救不救都行,如今被蘇名遠和相鶴把話都說死了,義老三真成了騎虎難下。張軍師猜想等送走了蘇名遠他們,義老三肯定會找他算賬的。因此,這大廳上的安靜倒像冬日裏的寒風,吹得他頭腦頓時清醒了不少,他心灰意冷,渾身有了浸骨的冰意。
“給他!把錢趕緊給他,救人要緊!”這時,文靜忽然被人攙扶着走了進來。
義老三本來正猶豫不決,看到文靜病怏怏地走了進來,還以爲她說的是谵語。
“你怎麽不好好養病,跑到這兒來幹什麽!”義老三一則心疼不已,一則埋怨她不知道什麽情況就答應了下來。
“好歹我也是這君閑山堂堂的二寨主,難道山寨的事情,我就不能說兩句話?”這時,文靜已經被人攙扶着坐了下來,看來清溪先生的‘九天回塵丸’的确很有療效,雖然文靜看起來像久病纏身,可與昨天危在旦夕相比,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兄弟們都看着你呢!”文靜在努力說着話,兩眼十分期待地看着義老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啊……”
“張軍師!”義老三忽然坐端正,昂起頭,大聲說道:“領幾位高人去拿錢,趕緊下山解救兄弟們!”
大廳上衆位兄弟聽到後,都驚歎不已。文靜看着義老三,滿意地點了點頭。張軍師無可奈何地領着蘇名遠他們下去了。
蘇名遠他們騎了馬,急忙朝山下趕去。
到了朝歌縣城,已經臨近中午,他們幾個先找了個客棧,準備謀劃一下,就立即動身去救人。
“五師弟,你怎麽跟那老賊要這麽多錢?我看老賊當時都惱怒得快着火了。”荀子和實在佩服蘇名遠的膽量,“我都替他們捏把汗,恐怕老賊翻臉不認人。”
蘇名遠看着荀子和不解的眼神,得意地說:“我就是要讓他知道,請雲夢山的人下山,不是那麽便宜的事兒,如果給點兒錢就把人救出來了,那以後他還不一直來麻煩你嗎?這次他當着衆位弟兄,不拿錢就是不仗義,就是見死不救,如果這樣的話,那他還有什麽威信可言。拿的話,他肯定會心疼。尤其那個張軍師,他今天把我們帶來的,如今我們一下子要了這麽多的錢,義老三一定會把氣撒到他的身上。如此一來,以後誰還敢提建議來我們雲夢山随便搬兵?除非他們錢多得花不完。”
荀子和聽了之後,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就應該這樣,你看今天老賊那狂妄的樣子,還嫌我們年輕,氣得我都想把他全身上下的毛兒都拔掉,看他辦事牢不牢。”
雲淇聽到荀子和的話,微微笑了笑,然後輕聲說:“各位師兄,我們還是趕緊商議一下等會兒如何解救那些人吧。”
“對對對!”荀子和笑着一拍腦袋,“要不是雲師弟提醒,幾乎忘了我們要來做的正事了。”
相鶴道:“我覺得我們既然已經下山,又是來救人的,最好不要喊師兄師弟,直接叫名字就行,也可以照百姓按輩分喊兄弟那樣,還是不要讓人知道我們是從雲夢山上下來的爲好。萬一辦不成,害怕玷污了師父的名号,如果辦成了,師父更不希望我們招搖。再者說,我們解救的是山賊,也不是什麽高潔之士,一切要以師父交待的話爲準。”
聽了相鶴的話,荀子和也忽然變得嚴肅了,說道:“三師弟……啊不是……是……三弟說得對,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等會兒吃過飯,我和雲淇去打聽到底關押了多少人,三弟和五弟去打聽縣裏管事人的情況,以及他們想要如何處置這些山賊。”
其他三人都點了點頭。吃過飯後,在雲淇建議下,荀子和和雲淇先分别買了一身體面的衣服穿上了,打扮得像個縣裏的闊少爺。兩人打聽着朝大牢走去。
兩人正在大街上走着,雲淇忽然被後面跑過來的一個人撞了一下,差點兒沒有摔倒。那人趕緊扭過頭來,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兒吧?”荀子和看了看雲淇。
“沒事。”雲淇看看自己的衣服,并沒有被弄髒,也沒有破。那人聽見雲淇說沒事,扭頭就跑走了。
這時,雲淇忽然發現周圍有人在看自己,而且不是一個人在看。雲淇全身上下看了一下自己,都很正常啊,于是問荀子和:“二哥,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怎麽周圍那幾個人一直看我?”
“你别自戀了,你臉上除了鼻子眼睛嘴,還是鼻子眼睛嘴,跟我都一樣。”荀子和不以爲然地繼續往前走着。雲淇看看周圍的人,居然有的還在看着,他猛然想起以前在豐全縣客棧前被人群擠掉了錢的事,于是趕緊去摸錢袋,果然不翼而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