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深,回音傳遠。雲淇立即警覺起來,趕緊起身用棍子把火捅散了。越嫣然看了看手中的魚,毅然扔到了草叢裏,然後學着雲淇使勁兒踢土,去掩蓋尚未熄滅的柴火。
馬蹄聲似乎越來越近了,雲淇迅速環視了一下,兩邊雖然有草叢,但都不足以藏身,山勢陡峭,又根本爬不上去,天無絕人之路的是,不遠處有幾棵很大的桑樹。
雲淇也顧不上許多,拉起越嫣然的手就朝大樹跑去。
跑到樹下,雲淇看了看,說:“你趕緊踩在我的肩上,人馬上就來了。”越嫣然頓時猶豫起來,雲淇松開越嫣然,迅速蹲了下來,小聲而急切地催促,“再不上去,要真是山賊,我們誰也跑不了。”
越嫣然雙手抱住大樹,擡腳踩在雲淇的肩上,雲淇慢慢站了起來。這棵桑樹分叉比較低,雲淇站了起來,越嫣然正好離一個樹杈不遠。越嫣然努力擡起腳,登在了樹杈上,雙手死死抱着樹幹,雙腿用力,驚喜道:“好了,我上來了!”越嫣然擡頭一看,頓時吓得差點兒從樹上栽下來。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越嫣然正望見幾個人騎馬朝這邊飛奔而來。
“快!人來了!”越嫣然話音剛落,雲淇已經上到了樹上。他們兩個又朝旁邊慢慢移動了一下,完全被樹葉遮擋住了。
他們剛上到樹上,呼吸還沒有調整好,就看見有三個人騎着馬從東邊奔馳而來,正從他們所在的樹一邊經過,然後朝西邊又飛馳而去了。
看着騎馬的人越走越遠,轉彎不見了,雲淇和越嫣然都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們下去吧?”越嫣然小聲道。
“等會兒!”雲淇小聲問道:“你認識他們嗎?”
“好像就是君閑山的山賊。不過,他們的速度太快,我又太慌,并沒有看清楚。”越嫣然摸着自己的胸口,驚魂甫定地說:“快把我吓死了。”
“都怨你!剛才說什麽遇到君閑山的山賊,這下果真遇到了。”雲淇嘻嘻笑着:“你猜猜這樹上有沒有寶藏呢?”
“說這些不好的事情,總是很照,要是說一些好的事情,就不見得能實現了。現實中本來就有很多這樣的事,根本不是我說的問題。”越嫣然反駁道。
兩人都沒有急着下去,因爲太累了,一個是身體累,一個是心理累,都困在樹上,還沒有歇過來呢。兩個人還正在樹上休息的時候,就聽見本來已經漸漸消失的馬蹄聲忽然又越來越近了。
雲淇和越嫣然又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望着山路。
不一會兒,三個人又騎着馬回來了,正好又從雲淇和越嫣然所在的一邊經過。雲淇和越嫣然自然吓得大氣不敢喘。
奇怪的是,三個人騎着馬在周圍轉了一圈,又回到雲淇和越嫣然所在的樹旁邊,而且三匹馬就在樹旁邊來回走着。
越嫣然的心跳早已加快了,此時,她透過樹葉的縫隙,能清楚地看到騎馬人衣服上的花紋,若不是有樹葉的遮擋,估計他們早被發現了。越嫣然咬着嘴唇,閉上了眼睛,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雲淇也一動不動,緊緊盯着下面的人。
“雷大哥,你仔細聞聞。”一個黑臉的人說道。
“果然有烤魚的味兒。可是剛才怎麽沒有看見人呢?”一個長着絡腮胡子的人說。這個人叫雷均富,是君閑山上一個頭頭。
“味兒還能聞到,人也肯定沒有走遠。萬一就是越嫣然和那個臭小子呢?”黑臉的人提醒着。
越嫣然在樹上聽着樹下人的談話,竟然提到了自己,于是害怕地睜開眼睛往下看去,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了一跳。果然是君閑山上的強盜,他們去過文靜的店裏,還調戲過越嫣然,越嫣然正恨之入骨,自然也記得十分清楚。可是,如今在這樣危險的環境裏,她是一個字也不敢吭。
她正想繼續閉上眼睛,等着這一切像剛才一樣趕緊過去時,就覺得手指頭癢癢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蠕動,一種悚然的感覺頓時傳遍全身。她恐懼地睜開眼睛,原來是一條毛茸茸的大蟲子,已經爬上了她的手。
“啊!”越嫣然實在憋不住了,吓得叫了起來,手也松開了樹枝,使勁甩着。雲淇聽到叫聲,順聲看去,隻見越嫣然一手使勁兒甩着,一手緊緊抱着樹幹。
“大哥,你看!”黑臉的人驚喜地指着越嫣然和雲淇藏身的樹葉,“那後面好像有人!”
“暈蛋!好像有人?那是鬼叫了嗎?”一個長臉山賊嘲笑道,“聽聲音,肯定是越嫣然那個小妞兒。”
這時,黑臉山賊騎馬到了樹下,然後興奮地跑回到雷均富旁邊道:“就是越嫣然那個小妞兒,還有一個小白臉兒。”
“我說怎麽光聞見騷味兒,沒有見到這個騷貨呢。原來兩個人跑到樹上交合去了,怪不得兄弟們在地上找不到呢。”雷均富大聲說道:“快下來!不然,等我們把你們拽下來,你們就死定了。”
雲淇一見這樣的情景,知道是躲不過去了,他在越嫣然耳邊叮囑了幾句話,然後縱身跳了下來。
雷均富擺擺手,黑臉山賊騎着馬來到樹下,繞到雲淇身後,翻身下馬,然後抱住了樹,要爬上樹去。雷均富和長臉山賊朝雲淇逼過來。雲淇見狀,疾步上前,飛起一腳,踢中一塊石頭,石頭正打在黑臉賊的胳膊上,隻聽一聲慘叫,那人從樹下摔了下來,重重地落在地上。可憐那人的命苦,地上有許多的石子,頓時一顆顆像沒有尖兒的釘子,都刺進那人的身上,巧得是,有的正頂在穴道上,人頓時就躺在地上動不了。
雷均富一看這情況,頓時來了火氣,抽出腰間的大刀,揮着就朝雲淇砍來,長臉山賊也拿着兵器揮舞着朝雲淇打過來,誰也沒有功夫顧得上去找越嫣然的事了。
雲淇手中沒有一件兵器,又被騎馬的人圍着亂砍,躲過了這邊,躲那邊,實在被動得很。他瞅準時機,趁着翻身躲閃的空當,踢起幾塊石頭,紛紛打向了馬腿,可憐馬兒無辜,被賊人所乘。有的石頭正打在馬腿上,馬感覺到疼痛,腿忽然順勢彎曲,因此馬背傾斜,上面的人也差點兒滾落下來;有的石頭蹭着馬腿過去,馬受驚,前蹄奮起,馬背向後傾,上面的也向後傾,沒有防備,也差點兒滾落下來。雲淇趁着這樣的時機,閃出了包圍圈,撿起幾塊石頭,朝馬屁股全力飛去,幾匹馬受了重擊,嘶叫着往西跑了,任憑馬上的人如何拉扯,如何使用口令,都沒有立即停下來。雲淇趕緊來到樹下。
“越嫣然,跳下來!快點,不然等他們回來就來不及了。”雲淇一邊說,一邊朝四周看看。地上的黑臉賊一個胳膊活動了一下,居然舉了起來。雲淇飛起腳,又是幾塊石頭,陸續打在那人的身上,可憐舊傷還疼又來了新傷。“不許動!”雲淇厲聲道。那山賊忍着疼痛,于是躺在地上,徹底不敢動了。
越嫣然抱着樹,看着下面伸出手臂的雲淇,還是不敢跳。
“快點兒,再晚就來不及了。”雲淇已經聽見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于是翻身騎上了地上那人的馬,然後來到樹下。“他們已經又回來了,趕緊!”
雲淇騎上馬,已經比較接近越嫣然站的樹杈了。越嫣然睜開了眼睛,發現雲淇正在腳底下,才放下心來,手扶着樹,蹲下來,伸下腿,踩到了雲淇的肩膀上,又踩到了馬背上。事出緊急,保命要緊,誰也沒有在意男女大防。雲淇将越嫣然放好,催馬就往前跑去。越嫣然指着路,雲淇駕着馬,果然比走路不知快了多少。不知走了多少時間,終于碰見了越嫣然說的村子。
“我們不用那麽慌了,這是個大村子,他們大白天不敢追到這兒來的,我們還是慢點兒走歇一歇吧。”越嫣然被雲淇摟着,感覺臉燙得要命。
雲淇于是放慢了速度,“我們還是把這馬放了吧,從來都是強盜搶别人的東西,如今我們卻拿了強盜的東西,他們本來就是極其沒有道理可講的賊人,如今吃了這麽大的虧,怎麽會善罷甘休呢?更可惡的是他們又認得你,肯定也知道我們來雲夢山了,萬一他們找清溪先生麻煩,那該怎麽辦?”
“可是你把馬放了,山賊也不知道啊。”越嫣然不解。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老馬識途’的故事嗎?”雲淇笑着反問越嫣然。
“我又沒有讀過書,知道什麽老馬濕土還是老牛濕土。你不要取笑我了。”越嫣然玩笑道。
雲淇聽了後,開心地笑起來,然後說:“我聽說管仲跟着齊桓公征伐孤竹國的時候,是春天去的,冬天回來的時候漫天大雪掩蓋住了道路,人們找不到回去的路。管仲說‘老馬之智可用也。’于是讓老馬在前面帶路,人們才順利回家了。”
“要是這樣的話,也行。就像你說的,強盜嘛,本來不是他們的東西,還要搶呢!如今我們反倒搶了他們的馬,又打了他們一頓,已經很使他們沒有面子了,把馬放了也好,免得惹禍上身。”越嫣然實在也怕君閑山那夥強盜來報複。
雲淇擔憂地搖搖頭,“三個大漢,被一個小毛孩子教訓了,怕隻怕這夥兒強人真的不會善罷甘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