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盛歸田忽然眼前一亮,計上心頭,“我曾觀察生病的那個張茂初,發現他看我們盛葭的眼神不一般。況且他長得儀表堂堂,一看就是個富貴人,雖然比我們盛葭大了一些,可也才二十六七,正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而且他就在官宦貴族之家,見識也非凡。如果盛葭嫁給他,我看也沒有什麽。”
“他?”盛歸宣扭着頭,看着盛歸田冥思着問。
“你看如何?”盛歸田仔細觀察着盛歸宣的表情,“此事還得從速辦理,一旦君上诏書下來,民間的嫁娶就不能進行了,到時,想嫁也來不及了。所以,務必在這兩天辦好。”
“你這樣說的話,我倒也覺得我們盛葭這幾日照顧他,好像眼神也不一樣,似乎有點兒意思。張茂初這個人還行,長相自然不用說,相處這幾日,脾氣也不錯。隻是,不知道人家是什麽想法?”
“要不,我去旁敲側擊地問一下?”盛歸田知道盛歸宣膽子小,遇事好緊張。
“還是大哥了解我。”盛歸宣臉上的愁雲散去了一半,笑着說道。
于是盛歸田來到後院張茂初住的地方,見到張茂初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了,而且正在和盛葭聊天,兩個人正聊得來勁。若是在平時,盛歸田肯定會知趣地慢慢走開,但今天不行。
“呀!聊着呢?”盛歸田進了門,明知故問,“好像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大伯說哪裏話?”盛葭聽說盛歸田的話,登時臉就紅了,站起來去倒水了。
“前輩說笑了。我不過把自己的經曆講給盛姑娘聽,以答謝她這幾日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張茂初臉上可謂萬裏無雲。
盛葭将一杯水端到盛歸田的手邊,盛歸田接住了,擡頭看看自己的侄女,果然生得傾國傾城貌。盛葭看到今天盛歸田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看,實在覺得不好意思,“大伯,張大哥,你們忙吧,俺去幫俺娘做事了。”說完,盛葭就出去了。
見到盛葭出了院子,盛歸田開口道:“張少俠,你雖然年輕,可久在官宦之家,比我一個鄉野村夫要見過世面。今天我盛家遇到一件事,需要你幫我們出出主意。”
“前輩說笑了。說句不好聽的,我也是金銮殿上的狗尿苔——色不濟,長在了好地方。再說,這幾日如果沒有你們細緻入微的照顧,我早就一命嗚呼了,我這條命都是你們救回來的,還有什麽事情比救命之恩更大的呢?有事您盡管說,我報答還來不及呢!”張茂初感激地講。
“好吧!”盛歸田想了想,看看周圍,然後輕聲說道:“墨家弟子從安邑傳來信息,說君上要選民間女子入宮,雖然诏書還沒有下,可這消息八成是真的。我們家盛葭雖然長得一般,但周圍的鄉民都說她好看。如果這消息是真的,那盛葭必定要被選入宮。你也知道,如今君上都是幾十歲的人了,如果盛葭真選進去,萬一做個妃子,後半生豈不是要守活寡嗎?退一步講,天下貌美女子那麽多,就算做不了妃子,宮門一入深似海,我們哪裏還能見到她呢?她自己的生死也還不知道呢!所以,您給想個主意?”
聽到盛歸田這樣講,張茂初想了想,然後說:“不能把她送到哪裏躲一陣子嗎?”
“周圍的人都知道,你送到哪裏躲?況且萬一讓官府查出來,我們還活不活了?”盛歸田一直暗暗觀察着張茂初。
“令郎不是在朝廷當差嗎?他總該有些主意的。”張茂初忽然想起了盛連镛。
盛歸田一聽,不屑一顧地說道:“他當得那叫狗屁差,就是繡花枕頭一肚草——虛有其表,平時糊弄糊弄鄉裏百姓是行家。如今是君上下的命令,他不吓死才怪,借他一萬個膽,他也不敢做手腳。再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巴結上面的機會,即便他想做手腳,他的上司能願意?”
“易容?”張茂初忽然想到申柯曾經提起過《如意錄》,于是繼續說道:“如果将人裝扮的醜一些,故意弄一些疤痕,就說生病了,病好了留下的,這倒不失爲一條妙計。”
“去哪裏找會易容的人呢?萬一做不好,被人告發了,可是欺君之罪啊!”盛歸田立即就提出疑問來。
張茂初一聽,一時也沒有想到什麽好主意,隻好說道:“我也沒有辦法呀。要讓我幹粗活還行,想計謀可是弱項,要是雲少爺在這就好了,他點子特别多。”
“君上即便權力再大,估計也不會棒打鴛鴦,要有夫之婦吧?”盛歸田看着張茂初,故意不解地自言自語道。
張茂初一聽,“這倒也是,讓盛葭這兩天嫁出去,不就沒有事了嗎?”
盛歸田裝作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笑着說:“果然是好主意!”可是,盛歸田轉而又一臉愁容,“臨時上陣看兵書——來不及了,哪有現成的姑爺?再說了,我們盛葭眼光高,一般的富家子弟,都還看不上。他要是一般人,早就嫁出去了,也不會有今天這樣讓我們犯愁的事。”
張茂初聽到,也是眉頭緊鎖,覺得此事不怎麽好辦。
盛歸田看着張茂初平時挺精明的,怎麽今天反而一臉的呆相,可是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如果雲山霧罩的,一下午也不會有個結果。盛歸田猛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他準備拿出取得成功的二皮法寶——硬着頭皮、厚着臉皮。
“張少俠。我們都是爽快人,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現在能救盛葭的隻有一個人——。”
“誰?”張茂初心跳加快了。
“你!”盛歸田指着張茂初,眼神中充滿了肯定。
“我?”張茂初心跳更快了,他很快想到是什麽意思,忙說:“這個不行!我還要陪着雲少爺呢。如果現在成了家,可怎麽辦?”
“你總不能跟雲少爺一輩子吧?況且你們的經曆也對我講了,雲少爺現在也俨然是個大人了,總不能什麽事情你都幫着他吧?吳起像他這個年齡時,早自己出去闖天下了。各國的青年在他這個年齡,多數都當兵去了。而且,雲少爺如今遠去都城,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而盛葭的危難就在眼前,張少俠自己考慮考慮吧,看看是遠而幫不上的緊要,還是近而能幫上的緊要。”說到這裏,盛歸田閉嘴了。
張茂初一時也陷入兩難之地,一邊是救命恩人,一邊是幾代舊主,腦子裏頓時好像有無數個人在争論,一時都炸開了鍋。“若說對盛葭沒有愛慕之意,那是假的,我這個年齡,哪一個不是娶妻生子,雖然是雲家的仆人,可也沒有規定說不能成家啊?”“雲淇雖然已經長大成人,在我看來,卻依然是個孩子,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他死去的父母交待?”“老爺待我張茂初如親人一般,教我讀書,教我練武,教我禮儀,教我爲人處事的道理,這些事情想起來都曆曆在目,我怎麽能忘恩負義,爲了自己的幸福,不顧及少爺呢?”“誰想到,剛到盛家,就得這場大病,賣劍惹出禍事,把少爺牽連進去,雖然現在去了邯鄲,得救有望,但事情畢竟還有懸念。盛家人待我如親人一樣,無微不至的照顧,如今他們遇到這樣棘手的事情,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卻幫不上,心中實在痛得很。”“那晚,燈中看盛葭,的确是個秀外慧中的好姑娘,也的确是我喜歡的姑娘,這樣的好姑娘,怕也是以後不多見的。而且,她對我細心的照顧,我覺察得到,看我的眼神,也并不是沒有情意的。可是,我該怎麽辦呢?”
張茂初痛苦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盛歸田看到這樣的情況,也不再說什麽,轉身出去了。
“怎麽樣?”盛歸宣着急地問。
“他現在最不放心的是雲少爺。可是君上已經把雲淇召了過去,況且他又跟郡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應該不會有人加害。看他的樣子,也在進行思想鬥争,正在進行痛苦地抉擇。”盛歸田無可奈何地說道。
“就這樣僵持着,也不是個辦法啊,萬一诏書下來,到時答應也沒有用了。”盛歸宣急得像被火燒着了,語速比平時快了許多。
盛歸田沉靜了下來,在開動着腦筋想辦法,“要不,我們這樣辦吧。”盛歸田忽然眼睛一亮,附到盛歸宣耳邊嘀咕了幾句。
“這樣行嗎?”盛歸宣将信将疑。
“這樣做,對他對我們都好,我們又不是做壞事,‘甯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況且,雲少爺已經長大成人,看着就很機靈,說句玩笑話,粘上毛就是個猴子,還用得着他照顧?如果他擔心雲少爺,我可以向墨家申請,派幾個墨家弟子跟着,反正他跟我墨家的淵源極深。有人照顧雲少爺了,張茂初還有什麽借口?”盛歸田這時才想到了墨家,心裏不禁怨自己反應太慢了。
“大哥說的也是,這件事就全憑大哥做主了。我的性格,大哥又不是不清楚。”盛歸宣聽到事情有了着落,笑嘻嘻說。
“好吧,我還是用克敵制勝的二皮法寶吧。”盛歸田也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