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申愈晴的父親申柯原名叫申起之,曾經拜在長桑君門下,學習岐黃之術。當時一起學習的還有秦趙人,張超中,孟赴傑,四人名字最後一個字合起來就是“人中之傑”,這也是長桑君對他們的期望。秦趙人雖然比其他三個人年紀小,但是在四人中最早拜長桑君爲師,而且醫術最高,所以,便理所當然爲大師兄。孟赴傑就是救過申愈晴的孟神醫。隻是,師徒都已經分别。長桑君也不知雲遊到何處了。
一年前。
“老爺,我感覺身體不舒服,想請個大夫看看?”孫夫人來到孫喬的書房,看到孫喬正在看書,輕聲走到跟前,故意有氣無力的低聲說道。
孫喬擡頭一看,見夫人風鬟霧鬓,雙眼無神,站得似乎也不安穩,搖搖欲墜的樣子,大概真有病了,“那就請孟大夫來看看就行了。”
孫夫人聽到這樣的話,心中一喜,“可是,聽說孟大夫外出看病已經好長時間了,并不在城裏。如果尋找,也不知要到什麽時候。”
“那就請其他的大夫吧,該抓藥就抓藥,該補就補,不要舍不得。我受國君重托,平時的心思都在朝政上,所以,家裏的事情都交給你了,你也夠操心的。如果沒有你這個賢内助,我哪裏有這樣的時間輔助君王呢?”說着,孫喬拉起孫夫人的手,仔細端詳着。
孫夫人聽到這樣的話,心裏憂喜交加,一股酸楚的感覺直從心頭升起,一下沖到頭上,朝雙眼奔來。
“怎麽了,夫人?”孫喬忽然看到夫人的眼睛濕潤,似乎要流淚的樣子,“是不是太過難受了?”說着,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沒事,就是聽到老爺這樣體諒的話,心裏感動,忍不住想哭。”孫夫人努力笑起來說,邊用手拭了淚。
“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肉麻的話。”
“那好吧,我去看病了。你也注意身體。”說完,孫夫人出去了。
門外,小蘭正在候着,見夫人出來了,迎上前去。
“去請苌大夫吧。”
“夫人沒事吧?”小蘭看到孫夫人有些心神不甯。
“沒事,去請苌大夫吧。”
小蘭得了命令,去請大夫了。不過,小蘭邊走邊想:夫人怎麽會忽然病了呢?先前一點征兆也沒有。主公讓我盯着她,可是夫人對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能做出忘恩負義的事呢?不過,今天夫人的表現的确有些反常。不知該不該向主公彙報……
時間總是在精力分散的時候走的最快,在思索間,小蘭到了苌大夫的醫館。
“請問苌大夫在嗎?”小蘭輕聲問一個正在稱藥的小夥計。
“不才就是,姑娘這邊請。”這時從裏屋走來一個老者,手撚幾縷銀須,鶴發童顔,滿面笑容,聲音洪亮。小蘭一看,覺得有幾分說不清楚的地方。雖然是老者,眼睛也不大,可是眼神卻帶着幾分銳利,一團和氣的外貌終究還是罩不住這散發的莫測的氣質。不過,這樣的情況,常人是覺察不到的。小蘭也隻是覺得這位老者應該是位隐居鬧市的高人,不然的話,市井的人是沒有這樣的仙風道骨。
“不知姑娘前來,是看病呢,還是抓藥呢?看病的話,随老夫到裏面,抓藥的話,我開個方子,這裏抓就行了。”
“不是我看病,是後面大街孫喬孫大人家,是我們家夫人生病了,想請先生去?不知先生現在可有時間?”
“走吧。我現在随你去一趟。”
苌大夫拿了藥箱随小蘭出了醫館。
“貴府孫大人可好養花?聽說種得好牡丹,紅得如烈火燃燒,白得如瑞雪降臨,早就耳聞,不得一見。今天有緣,倒可以一飽眼福,心花怒放了。”苌大夫微笑着,眼神中掠過自如的從容。
小蘭一聽這話,心裏一驚:莫不是主公派來的,來問我情況?
“花倒是養的有,隻不過沒有先生誇得那樣,都是尋常的品種,但是卻精心栽培,長得也不是十分茂盛。現在還沒有開花,葉子倒也綠油油的讨人喜歡。”
“孫老爺果然是個有心人,整天操心着國家大事,還不忘賞花解悶,真是有情調。姑娘平時守在家裏,可以有很多時間賞花了,也别光顧着忙,忘了自己的心情。”
聽到這樣的回答,小蘭确定了,苌大夫果然是主公派來問她情況的。這裏的主公指的是公孫揚,公孫揚是齊國相邦田和的謀臣,他爲了輔助田氏奪取政權,真是殚精竭慮,培養了不少勇士。這些勇士有些互相熟識,有些根本不認識,通過暗語和上線互相聯系,但都歸公孫揚指揮。這些散落各地的勇士,便是田氏奪權政權棋局中的棋子,對弈的是日漸強勢的田氏和越發衰弱的姜子牙的後代。勇士暗語中,以花爲題。
“先生說的是,我一個做下人的,當然知道自己的本分,不過,多謝先生的提醒了。”小蘭聽到這樣問,知道是主公有些不放心她。不過,她還想知道苌大夫是不是孫夫人找來的,或者是不是主公派來順便監視她們兩個的,也許他還不知道夫人的身份。
“我們家夫人的病情來的突然,以往都是孟大夫看,可巧孟大夫如今不在城裏。所以,夫人特地請先生前來,就指望您妙手回春了。”
“姑娘過獎了。都是夫人擡舉我,再說,我還沒有見到夫人,夫人的病情也無從得知。一切聽從夫人安排,姑娘就不用費心了。”
聽到苌大夫這樣說,小蘭心裏清楚了:這個苌大夫果然是夫人叫來,但夫人不知道的是他也是來監視我的。看來,夫人的确有事瞞着我。
說話間,到了孫府。
“申大叔,掃地呢。”小蘭進門後,看到申柯在清掃院子。
苌祿漫不經心地随着小蘭的聲音看去,心頭猛地一震,忽然緊張起來。不過,他立即提醒自己要冷靜。
申柯笑着向小蘭點了點頭,瞟了一眼苌祿,目光依然柔和祥順,手裏的掃把也沒有停,隻不過動作慢了些,而且他還朝苌祿友好地微笑點頭。
苌祿雖然一愣,但是很快反應過來,也朝申柯點頭示好。不過,心中卻如刮來凜冽的北風,頓覺不少涼意。他實在沒有想到,天下竟然如此之小。
苌大夫把了孫夫人的脈,之後說:“夫人的身體沒有什麽大礙,或許是平時操勞太多所緻。現在春和景明,萬物複蘇,百花待放,夫人應該放松一下,賞景散心。”
“我也覺得是你平時持家太過費心了,不用事必躬親,要養好自己的身體才對,多聽聽大夫的勸告吧。”孫喬在一旁關切地說道。
“老爺說的是,先生說的道理我也知道。可是一大家子的飲食起居,我免不了要過問的。不過生來愚鈍,盡力周全而已,不能做到人人滿意,盡量使老爺不用爲家庭瑣事分心。”孫夫人雖則明裏是對孫喬講,其實也是對苌大夫說。
“既然沒有什麽大礙,我還有一個重要客人要見,你們好好照顧夫人,好好答謝先生。”說完,孫喬出去了。
孫夫人等孫喬出去後,以詢問苌大夫病情爲由将仆人都支走了。
“師姐此番叫我前來,不知所爲何事?”苌大夫問道。
“我們深受主公厚愛,日夜想着報答,我在孫家已經十幾年了,雖然忠心耿耿,卻沒有建立大功,唯恐主公怪罪。一想起來,便覺慚愧。”孫夫人輕聲道。
“師姐不必憂慮,我觀主公喜怒哀樂,并沒有流露出對你有絲毫不滿,況且主公待你如己出。。”
“對了。先不說這個了。孫家有個仆人叫申柯,此人城府極深,我到孫家十幾年,都被他蒙蔽,一直以爲他是憨傻之人,以前根本沒有注意過他。沒有想到他竟然大巧若拙,似乎發現了我的什麽情況,對我起了疑心。他雖然讓孫喬防備我,可是好在孫喬對我言聽計從,沒有什麽戒心,故此将申柯的話一字不漏地告知了我。我們要想辦法先摸清他的底細,如果對我們不利,就清除掉。”
“師姐如此說,我倒想起一件怪事。方才我進門的時候,遇到了我的師兄申起之,雖然二十多年不見,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隻不過因爲我易了容,他沒有看出我來。不知師姐說的申柯是否就是他?”之後苌祿将申柯的相貌等狀況描述了一下。
“孫家倒是就他一個姓申的,或許改了名字吧。不過,從你的描述來看,果然就是他了。”
“這事我知道了。不過,申柯和我師父長桑君關系很好,長桑君又曾經給相邦看過病,我怕貿然出手,會節外生枝,令主公怪罪。我還是回去請示一下主公吧。此地不便久留,師姐要多加小心。我告辭了。”
“來人呐!送苌大夫。”
苌祿快要走出大門時,忽聽身後有人喊道“好一個偷天換日的張超中”。這聲音低沉渾厚,從容不迫,聲音不大,卻直達心扉,音調不高,卻異常熟悉。
苌祿心中一陣躁動:莫非是師傅?他慣性地一回頭,發現沒有人,這才意識到是上當了。心中不禁連連叫苦:一定是被師兄識破了身份。
“小蘭姑娘,你方才有沒有聽到有人呼叫?”苌祿問道。
“啊?”小蘭一愣,趕緊答道:“沒有,沒有。我沒有聽到有人呼叫。”小蘭方才心不在焉,也确實沒有聽到。
聽到這樣的回答,苌祿像吃了定心丸,心中頓時平穩了許多。
可是,走廊的拐角處,一雙眼睛正噴着憤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