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麽看起來您臉色不太好?是因爲少爺的事嗎?”小蘭一邊上前去給孫夫人倒水,一邊問道。
“少爺倒沒有什麽大礙。隻是申愈晴那個賤丫頭,不好處理。我原本想讓卓兒和平兒去對付她,把她氣走。誰知道,半路殺出了王诩,将事情搞砸了。我看,還是别讓卓兒和平兒攙和了。我們自己好好想想辦法吧。”孫夫人坐了下來,一邊思索一邊說。
“夫人考慮的是。申愈晴不除,的确是我們的心腹大患。但是,老爺那裏也不好交待。的确需要從長計議。”小蘭揣度着孫夫人的心思。她雖然也是仆人,卻是從小便伺候孫夫人,和孫夫人在一起已經很長時間了。她也知道夫人和申家的恩怨,但是看到夫人已經對申家動了殺機,似乎有兔死狐悲的悲涼感,何況申家也曾經暗暗幫助過她的家人。所以,小蘭的心裏也十分矛盾,可又不能明着阻攔孫夫人。她也一直在想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王诩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屋裏。
“少爺,你終于醒了。”張茂初和荀勇正焦急地看着王诩。
王诩并沒說話,想要起來時,隻覺得頭隐隐作痛。愣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不知道申愈晴怎麽樣了。”王诩急忙問道,然後慢慢坐了起來,荀勇忙上前扶住了。好在他隻覺得頭上有些痛。
張茂初着急道:“少爺,趕緊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王诩拿過旁邊的銅鏡,看到銅鏡裏面的自己,頭上被包紮了,白白的布條讓人覺得不舒服,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之後戴上帽子,問道:“申愈晴到底怎麽樣了?”
“她被夫人關到柴房了,而且吩咐三天不準給她飯吃。”荀勇小聲道。
“啊?”王诩聽到這樣的話,火氣立即便來了,恨不得再揍一頓孫卓和孫平。可是,生氣歸生氣,總得想辦法先給申愈晴送點兒吃的。想到這裏,王诩反倒平靜了不少。
張茂初道:“少爺難道忘了剛才郊外被殺的刺客了嗎?”
這句話一出,王诩恍然大悟,“哎呀!差點兒壞了大事。”說着,他急忙下了床,“荀勇,趕緊幫我收拾衣服?”
荀勇遞過來一個包袱,“我們剛才都收拾好了。”
“走!”王诩斬釘截鐵道。誰知,話音剛落,窗外就傳來“來人啊!來人啊!後院出事了!”的呼喊。
“後院?”王诩一想,“申愈晴就在後院!一定是她出事了。”說着,他就要跑出去,結果被張茂初一把抓住了,“少爺,你幹什麽去?都火燒眉毛了。”
王诩立即站住,将帽子一摘,扔到地上,“要是不讓我去,我就在孫家不走了。”
張茂初一看,隻好松了王诩。荀勇趕緊撿起帽子,王诩搶了過來,往頭上一扣,跑了出去。
“哎!”張茂初無奈,隻好和荀勇也朝後院跑去。
原來,事情發生在柴房。
隻見李氏一邊用石頭砸着柴房上的鎖,一邊喊着“晴兒,我的晴兒!”那聲音撕心裂肺,就算鐵石心腸的人聽了心中也難免會感到酸楚。
無奈一個女流之輩,終究沒有多大力氣,鎖依然沒有被砸開。
“你這是幹什麽?”這時趕來的一個男家丁喊道,“誰讓你砸門的。”
李氏扭頭一看,見一個男人怒氣沖沖地快步走了過來,急忙跪了下來,哭道:“求求你,行行好。趕緊救救我的晴兒吧,她被人下了毒了,快死了!”
王诩聽到這裏,急忙走上前去,踮起腳,扒着窗戶向裏看,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家丁一聽,吃了一驚,畢竟有關人命,然後故作鎮靜道:“起來起來,開門的事,得經過夫人同意,我做不了主。再說了,這朗朗乾坤,孫家又是大戶人家,知書達禮,怎麽會有人要害你的女兒呢?我知道你是怕申愈晴受苦了。”說着,家丁使使眼色,讓小芳把李氏攙扶起來。
李氏一聽這話,更着急了,“我說的都是真的,再晚一點兒,就真的出人命了。”李氏也不管小芳的攙扶,還是不斷地磕頭。王诩在旁邊問李氏究竟怎麽回事,李氏也不理,隻是哭。
正吵鬧間,孫夫人來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她一邊走一邊訓斥,“你們都是怎麽看家的,怎麽這樣的瘋子也放了進來,想卷鋪蓋走人了是不是。”
說話間,孫夫人已經到了跟前。“你是什麽人,竟敢在這裏大呼小叫!”
“回禀夫人,她是申愈晴的母親。”小芳上前說道。
“啪!”的一聲,孫夫人一巴掌打在小芳的臉上。
“幾時輪到你說話,沒有規矩的東西!”孫夫人兩眼瞪得圓圓的,馬上要迸出火星的樣子。小芳受了這樣的打,委屈地退了回去,眼淚登時就開始在眼眶打轉了。
李氏一看這情景,心裏更覺委屈,隻是平添了幾分害怕。
“我不管你是誰的母親,竟然在這裏撒潑,惡語傷人,敗壞我孫家的名譽。”
“夫人發發慈悲吧,趕緊救救申愈晴吧,她真的病的很厲害。要不,讓我把申愈晴帶走去治病,我保證永遠不再打擾夫人。”李氏一邊哀求,一邊扣頭,額頭分明已經磕紅,馬上滲出血的樣子。
孫夫人雖然表面怒火三千丈,可是看到李氏這樣的哀求,既擔心申愈晴真的是被人投毒,又不敢太去刺激她。心裏想着: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看李氏的架勢,或許那賤奴真有什麽事。萬一把她逼急了,把事情抖落出來。即便旁人不相信,可總歸對自己不利。何況如果讓老爺知道了,就壞了大事了。心裏這樣考慮過,她說:“好!我現在就把門打開,看你還有什麽話說。開門!”
仆人把門打開了,李氏沖了進去,抱起自己的女兒就往外走。申愈晴兩眼半睜半閉着,嘴角還有血迹,不停地呻吟着。
“多謝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我們永世不忘。我們這就永遠離開孫家。”說完,李氏抱着女兒就走了。
孫夫人看到申愈晴的情況,立刻也蒙了。她隻是和小蘭在房間裏商量了一下對策,還沒有來得及行動,怎麽就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到底是誰幹的?而且李氏竟然沒有大鬧,也讓她心裏有些不踏實。
王诩想要跟出去的時候,被孫夫人拽住了,“诩少爺,幹什麽去?下人的事,不用你操心,趕緊回去讀書,省得你叔父擔憂。”
王诩見狀,隻得慢慢出院了。
“申愈晴這個丫頭,身子骨也太嬌弱了,犯了這麽大的錯,才關了一會兒就生病了。真是便宜她了。”孫夫人佯裝不服氣地說道,好像申愈晴撿了多大便宜似的。接着話鋒一轉,“回去各幹各的活吧。管好自己的嘴,不該說的,該說的,自己掂量好,要是聽見誰無事生非,小心自己的皮!”
說完,孫夫人就回去了。
李氏抱着女兒到了孟神醫家。
“四弟,晴兒怎麽樣了?”李氏焦急地問道。
“晴兒性命無礙,從症狀上看,的确是被下了毒,好在毒不重,隻是喉嚨受些影響,以後說話估計會顯得沙啞。不過,三嫂不必憂慮。福禍都是不一定的。”孟神醫和申愈晴的父親申柯都是好友。“這次我勸三嫂還是不要讓晴兒去孫家了。孫喬雖然宅心仁厚,但是孫夫人絕非善類。你們還是離開這裏吧。”
“晴兒沒有大礙,我就放心了。這次我帶晴兒出來,就決定要離開這裏。可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又領着個女兒,能到哪裏呢?”
“如果三嫂不嫌艱苦的話,我有一個去處。”孟神醫忽然想到無鹽縣有個好友鍾離成,此人樂善好施,爲人坦誠,頗有謀略,隻是不想在世間被功名利祿所束縛,所以才隐居鄉間。“就在無鹽縣的鄉野之地。”
“如今我們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還有什麽可選擇的呢?”
“那好,我這就修書一封,派我的徒弟把你們送過去。”
“多謝四弟了。”李氏實在感激得很,不禁熱淚盈眶。
孟神醫給申愈晴端來藥時,申愈晴歪着頭,眨着明亮的眼睛,忽然問道:“孟叔叔,我總覺得孫夫人好像對我很有成見,不知是爲什麽。可是我仔細想了想,也确實沒有得罪她的地方啊?而且她還讓她的兩個兒子一直找我的麻煩,我都忍讓着,可還是不行。如果不是有诩少爺——”說到這裏,申愈晴忽然想起了王诩,轉而問道:“孟叔叔知道王诩是誰嗎?”
“王诩?”孟神醫聽到這個名字,直眉緊縮,額頭的皺紋舒展了開來,一雙深窩眼微微眯着,正在冥思,稍厚的嘴唇也微微張着,想要說話的樣子。右手輕輕由上往下撚着胡須,似乎多撚幾下,就能多想起一點兒。停了片刻,他若有印象地說:“我好像聽你的父親說起過,是孫喬大人結義兄弟的兒子,聽說聰明伶俐,可惜從小沒有了父母。”
“對!對!對!”申愈晴驚喜道,“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經常幫助我,可是這次摔倒昏過去了,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
孟神醫微笑道:“你才是揪着耳朵過江——操心過度(渡)了。孫喬畢竟是他父親的拜把子弟兄,孫夫人即便再不待見他,也不會像難爲你一樣難爲他!”
“雖然是這樣,可我還是不放心。爲什麽老天爺總讓好人受苦,而讓壞人享福呢?我就特别想不通。”申愈晴不服氣的低聲哼了一聲,然後将頭低下,手使勁撕着衣角,想要撕破一樣。
“小孩子家的,知道什麽,就在這裏怨天怨地!如果凡事都能靠老天,那我還看病幹什麽,直接求老天爺下些錢給我算了,你也不用治病了,直接求老天爺給你下藥吧?”
申愈晴聽到孟神醫這樣教育,撅起小嘴把臉扭在一邊。
“這又怎麽了?”李氏一掀開簾子,看到了正在鬧情緒的申愈晴,“怎麽能這樣跟你孟叔叔說話呢?”李氏雖沒有聽到具體的内容,可看到申愈晴的表情就猜出了七八分。
“正好,你們娘倆唠唠,我出去弄弄藥材。”說完,孟神醫出去了。
申愈晴忽然想到,方才問孟神醫的問題并沒有得到解答,于是,她輕聲問李氏:“娘,我有個問題不清楚,想問問您?爲什麽孫夫人一直刁難我?”
“刁難你……”李氏聽到申愈晴這樣問,也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是告訴她還是不告訴她,故此作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