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初黑白分明的幹淨眼仁看着謝雲望。
瞧着他滿臉焦急絮叨:“我回來後……又聽說皇帝将大伯招入宮中,不知道和大伯說了什麽,大伯回來後……正在勸說祖父和二叔讓你入宮!你若是不想嫁給陛下,可得有所準備!”
她知道謝雲望是真的憂心她,淺淺同謝雲望颔首:“放心吧!我心中有數。”
謝雲初話音剛落就見謝老太爺身邊的魏管事匆匆而來,同謝雲初行禮後道:“六郎,老太爺有請,說六郎若是回來了,不必更衣,直接過去。”
“大伯走了嗎?”謝雲初問。
“大爺還未走。”魏管事眉目含笑,側身将路讓開。
謝雲望上前一步:“我陪六郎一同去成嗎?”
魏管事倒也沒有阻止。
謝雲初與謝雲望到的時候,謝二爺和謝大爺不知道說了什麽,兩人好似鬧得有些不愉快,都氣呼呼坐在椅子上不看彼此。
聽到外面來報說謝雲初和謝雲望過來了,兩人這才整理情緒坐好。
謝雲初和謝雲望進門同謝老太爺、謝大爺和謝二爺行禮。
“坐……”謝老太爺指了指一旁黃花梨木座椅。
謝雲初在擱着燈盞的束腰高幾旁坐下,謝雲望也在謝雲初身旁落座。
“雲初,陛下許以後位欲迎娶你入宮來給咱們謝氏一個保證,也許你後宮參政,繼續推行新法,你爲何不願意?”謝大爺緩聲詢問謝雲初。
謝老太爺明白,謝雲初心裏的人是紀京辭,如何肯入宮爲後!
可如今紀京辭生死不明,總不能讓謝雲初就這麽等一輩子……
“若是入宮,那怎麽繼承大宗?皇帝能入贅我們陳郡謝氏嗎?”謝二爺克制着語聲中的怒火,不等謝雲初開口就先行頂了謝大爺一句。
“那不做皇後怎麽辦?陛下不要除了雲初之外的其他謝氏女,新政還要不要推行?不推行新政……如今陛下給我們謝氏有的,皇帝就要能拿走了!可要推行新政,我們陳郡謝氏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總不能一點兒保障都沒有!這讓族人如何安心?”謝大爺又同謝二爺吵了起來,“尤其是現在,陛下要以雲初爲皇後的消息傳的人盡皆知,雲初卻不願意入宮,非要其他謝氏女入宮,族人會怎麽想?會怎麽看待父親這位宗主!”
謝雲初靜靜坐在一旁,沒有吭聲。
謝太爺望着謝雲初,緩聲問:“雲初,你是怎麽想的?”
謝雲望緊張的瞧着謝雲初,心裏思索着若謝雲初不同意他該說些什麽來幫謝雲初……
“我早年中毒,這個年歲還未有葵水,自然也就無法承孕,這樣一個謝氏女送入宮,對謝氏有什麽好處?”謝雲初手指摩挲着座椅扶手,說的十分坦然,“且,皇帝早年還未繼承大統之事,不受先皇喜愛,在北魏艱難長大,後披甲征戰一身舊疾,今日我拒接陛下的好意主要……還是爲我們謝氏長遠考慮!”
謝雲初心底明白,謝老太爺與她是兩種人……
她生有反骨,對皇室可以坐到狠戾不留情面,反了也在所不惜。
但,謝老太爺骨子裏擺脫不了對皇室的敬畏之心,若謝雲初這個時候告訴謝老太爺要反,謝老太爺怕是頭一個不答應。
謝雲初目前,還不能失去陳郡謝氏的支持。
謝大爺聞言表情錯愕,朝着自己父親看了眼。
“所以,我的意思是……”謝雲初擡眸,眸色清明,“陛下要我入宮爲後,我們謝氏先拖着……大伯就說勸不動我,與此同時和皇帝談條件,比如我入宮各位後之後,尚書令的位置由我們謝氏的人來接替,除次之外……謝氏女也必須于我同時入宮,以保證謝氏女能夠懷上有陳郡謝氏血脈的皇嗣。”
既然蕭知宴非要她爲皇後,如今也隻有她爲皇位才能解除眼前新法困境,那她便爲皇後……
從此,皇帝身體虛弱纏綿病榻,皇帝無皇子,皇後代替皇帝理政名正言順,取而代之!
隻要她準備的足夠,内将朝局完全把控在手心中,外……手握兵權,完全可以自行稱帝!
謝老太爺望着謝雲初黝黑沉靜的眸子,心跳莫名快了起來。
“你是說,若是皇帝身子不成了,那就……扶有我們謝氏血脈的皇子登位?”
謝老太爺這話一出,就連謝大爺心中都有了驚心動魄之感。
謝二爺驚得看向自己的父親。
謝雲初之所以提起龍嗣,等的就是謝老太爺這麽一句話……
她說:“長姐對陛下身邊的陳公公有恩,所以雲初對皇帝的身子知曉一二,皇帝也知道他的身子,這才着急讓我入宮,若我誕下嫡子,他即便是不行了,也不擔憂陳郡謝氏坐大反水,皇帝若不在了,幼主登基也隻有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女爲皇後……大宗嫡女的孩子爲皇帝,陳郡謝氏才能臣服!況且皇帝知道我還算有幾分能耐,能壓的住陳郡謝氏。”
“所以祖父!”謝雲初定定望着謝老太爺,“當初我們謝氏招攬的流民,是該……操練起來了。”
謝二爺聽到這話蹭驚得站蹭起身來。
沒等謝二爺開口,謝老太爺便瞅着自己的嫡子道:“你坐下!慌什麽!”
“陳公公……可信嗎?”謝老太爺手肘撐在桌幾上,傾身朝謝雲初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陳公公已服下了謝氏控制死士的藥。”謝雲初語聲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夜辰親自喂下的。”
“你也太大膽了!”謝二爺終于沉不住氣訓斥謝雲初道,“你給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下藥,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這可是……”
“老二!”謝大爺皺眉擡手沖謝二爺擺手,示意謝二爺不要再說先坐下。
盡管謝大爺也被謝雲初一番話說的脊背發涼,可同時心底的熱血也悄然沸騰,若謝雲初說的都實現了,那麽陳郡謝氏将會是一個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