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法推行之後,一切有法可循。
尤其是此次,謝雲初同他們商議之後爲了得到百姓對新法的支持,特意強調……若當地父母官助纣爲虐,身爲百姓父母官不爲百姓辦事,一旦查出以同罪論處。
“因着新法的緣故……當地知府不敢瞞報,偷偷派人将案子報上來,但因懼怕允王權勢,如今允王長孫人還未收押……”
“在新法推行這個當口,怎麽能出了這種事情!”謝雲芝眉頭緊皺,“不辦允王長孫,百姓必然會對新法失去信任,若辦……要得罪皇室宗親,尤其是這允王還是宗親族長!”
謝雲芝看向謝雲初:“若同宗親爲敵,将來他們必會在新法之上阻撓!”
李大人也連連點頭,正是因擔心這個,李大人才在看到公文之後,連忙來尋謝雲初。
謝雲初垂眸看着公文,人證物證聚在,是允王的長孫……拔劍捅死了新郎,延安府那麽多百姓瞧着,是決計抵賴不掉的。
“謝太傅……”李大人定定望着謝雲初,“這個案子的公文,下官壓了下來,太傅應當入宮同陛下好好商議商議。”
改革吏治,接下來還要丈量土地,稅費按畝征銀,讓皇室宗親、士族權貴隐藏不清的土地都到明面兒上來,以此來增加财政稅收。
也是爲減少無地、少地百姓的稅賦。
正是因爲謝雲初知道,一旦要開始丈量土地改革稅賦,必定會傷到皇室宗親和士族權貴的利益,遏制約束他們兼并土地,也必會激起他們的反抗。
爲了将這種反抗化最小,謝雲初吸取前車之鑒才會最先整治吏治,她将朝廷冗餘官職革除之外,也将這些宗親、士族權貴有瓜葛的官員從大邺朝堂的政治中心剝離出去。
如今丈量土地和稅法還沒有開始動,是因這些和宗親權貴有瓜葛或本身就是的官員,還沒有完全從整治中心剝離。
這次出了這個案子,若得罪了皇室宗親,怕是……還未動,便要先針鋒相對了。
甚至是現在已有了對立的苗頭,畢竟當初謝雲初殿試的文章廣爲流傳,如今又是謝雲初主持新政推行,皇室宗親和士族權貴都在盯着。
隻不過是因謝雲初是士族出身,這些士族權貴和宗親以己度人,覺着謝雲初不會損自己的利益,這才按兵不動。
謝雲初承認,這個案子來的不是時機,有些棘手。
但,既然改革推行新政,這新法在百姓跟前就不能隻是一張薄紙。
“這案子依照新法,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允王長孫當街殺人人證物證聚在,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知府沒有及時将人扣押,就是在人命案上渎職,罰奉降職!”謝雲初将公文擱在桌幾上,同李大人道,“這個案子你若覺着棘手,便送到刑部,讓夏大人來辦!就說是我的命令,讓刑部派人去延安府,将這個案子判了!”
“雲初!”謝雲芝一驚,“這案子要是按照新法辦,允王的長孫必死無疑!這可就是和皇室宗親對上了,此事……我看還是得陛下出面!”
謝雲初的手按在公文之上,擡眸看向謝雲芝,燭火将她側顔映的發亮:“外人都說陛下對我這個太傅信重,難道你還不明白……陛下是将我當一把刀,一把用來與皇室宗親對抗的刀!這個案子便……要用我的時候,我豈能退?”
謝雲芝抿住唇。
“李某不是怕事之人!”李大人鄭重望着謝雲初開口,“隻是擔心此事按照新法處置允王長孫,怕給新政推行增加麻煩,這才來尋太傅,并非爲了推脫。”
“我知道。”謝雲初明白李大人,“我是尚書令,統管六部,讓你将這個案子交到刑部手上,是免得你受牽連,畢竟我這麽好用的刀,陛下還不舍得舍棄,自會盡力在宗親面前維護我。”
可李大人就不同了……
李大人若是被皇族宗親記恨,蕭知宴爲了穩住皇族宗親會眼睛眨都不眨要了李大人的命。
牛禦史、于謙超、郭子都……
已經有太多與他們一般的官員,死在了官場之上。
謝雲初說過,不讓爲民者死。
說到,做到!
李大人聽到這話,他明白謝雲初這是要将一切罵名和敵意一肩扛起。
萬方有罪,罪在一人。
“謝太傅的用意,我明白!可如此,太傅這位帶着大邺改革的千秋功臣,恐怕……會留下罵名!”李大人是真心心疼謝雲初。
女子之身在男尊女卑的世道走到今天這一步,已是萬難,若留下千古罵名何其冤枉!
“我不在意。”謝雲初道。
她隻在意,新政有沒有順利實施,新政能不能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
李大人看了眼謝雲芝和謝雲望,不再同謝雲初争辯,點頭。
第二日早朝一下,謝雲初便被蕭知宴留下來下棋。
兩人談起今年第一批新政之中,允許女子入學,科舉,學堂内開設女子學堂之事。
蕭知宴問謝雲初:“你覺着,今歲有多少女子參加科舉?會不會再出一個謝雲初?”
謝雲初垂眸,落下黑字:“女子科考今歲伊始,參加科考的女子定不會多,大多都是官宦人家讀過書的女子。”
而且,女子與男子不同,男子從啓蒙之後走科舉一道的,就專門讀書,其餘閑事勿擾。
高門大戶的女子,即便是能夠讀書,可除了讀書之外,還要學習如何料理庶務,針線、樂器、制香等等這些事情上,精力分散……必定就會力有不逮。
之前有人提起,是否要特意爲女子科考放寬一些,被謝雲初否了。
若是放寬女子入仕條件,在男人心中,女子就永遠不如男子。
“什麽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有先前的大周做樣子,聰慧之人定會抓住這次機會。”謝雲初見蕭知宴落子,再落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