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思慮的是!”謝三爺颔首,想了想之後他又試探着開口詢問謝老太爺,“父親,您說……這陛下給了雲初尚書令之位,又加太傅銜,除卻是看重雲初的才能,還有雲初背後的陳郡謝氏之外,會不會對雲初有了旁的情誼,比如……男女之情?”
謝老太爺抿住唇,這個他早就懷疑過。
皇帝早就知道雲初是女子,并且同雲初約定登上大寶便允準謝雲初女子之身立在朝堂之上,是因雲初的才華能力超凡幾乎無人能敵,這謝老太爺承認。
可皇帝在入京勤王之時,爲何要殺紀京辭?
紀京辭才能亦是讓人難以望其項背,風骨清正,驚豔列國,是這世間最接近聖人之人,也就是紀京辭不願入仕,若入仕……必定又是一位能匡國的柱石之臣。
皇帝應該想方設法招攬紀京辭入朝才是,可偏偏卻下了殺手。
爲何?
謝老太爺不免懷疑,皇帝是知道紀京辭與雲初心意相通之事,所以才要在入京勤王之時除了紀京辭。
他搓着手在腳邊火盆烤了烤,開口:“這個爲父也想過,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少在皇帝找到能替代謝雲初的臣子之前,不會冒然要将謝雲初收入後宮。
若是真到了這一步,他們陳郡謝氏就提前爲謝雲初将親事定下來。
隻是,就怕雲初忘不了紀京辭,不願意……
“雲初還未回來嗎?”謝老太爺問。
謝三爺颔首:“說是今日懷王回京,她下朝之後便要出城相迎。”
謝老太爺颔首:“在雲初面前不要提起親事。”
“父親放心!”謝三爺應聲,“對了父親,還有一事……父親命人将宮中的七皇子救了出來,如今七皇子應當如何安置?還有一同從宮中接出來的顧神醫,這些日子一直吵嚷着要離開,說治不了七皇子,七皇子癡傻就是扁鵲在世也無力回天。”
謝三爺覺着,如今他們陳郡謝氏已經上了新帝蕭知宴的船,蕭知宴也已經順利登基,沒有那個必要非要治好七皇子。
謝老太爺抿唇:“還是那句話,照顧好七皇子,顧神醫需要什麽都給送去,但是暫時不能離開。”
謝三爺颔首:“兒子知道了。”
·
第二日一早,謝雲初早朝前先去拜别今日便要啓程回應天的謝老太爺。
謝老太爺将七皇子和顧神醫的事情告訴了謝雲初。
“當初,以爲你要救七皇子出來,是惦記着點子師生之誼,但如今扣着顧神醫給七皇子治這癡傻之症,是不是有别的盤算?”謝老太爺溫聲詢問。
謝老太爺望着坐在高幾燈下的謝雲初,分明察覺在提到顧神醫那一瞬,謝雲初眼底藏不住的殺氣。
“祖父,雲初還是以爲……我們要忠的是大邺,而非君王,如今陛下能鼎力支持新政壓住朝臣,可我們陳郡謝氏還是要防患于未然。”謝雲初同謝老太爺道。
謝老太爺聽謝雲初如此說點了點頭:“此事你心裏有數就好,另外……祖父知道你與懷之心意想通,但新帝對你是什麽感情,你心裏清楚嗎?”
“祖父放心,我心裏清楚。”謝雲初應聲,“但絕不男女之情。”
“好,你心裏有數就好。”謝老太爺望着謝雲初道,“去早朝吧!族中之事你不必擔憂。”
謝雲初起身行禮:“祖父一路保重。”
謝老太爺一行人啓程回應天府的第二日,謝三爺的妻室陳氏竟突然來了汴京。
陳氏到的時候,謝雲初還沒有從衙門回來,她便先去了謝大爺府上見了謝大夫人。
謝大夫人一聽,陳氏是來爲陳文嘉求情的,便同陳氏說了如今已與謝二爺和離的陸氏的住處,又将人送到了門口,拉着陳氏的手道……
“三弟妹,此事并非是大嫂不幫你!你想想……陳文嘉關在禦史台獄中,禦史台裏都是雲初的人!你大伯雖然如今是中書令,也管不上禦史台啊!而且……朝廷六部也都在雲初手中,現在的朝堂……那是雲初說了算!”
陳氏點頭。
“陸氏一向心軟,如今還是一品诰命夫人,在永嘉之時與弟妹你的關系又一向不錯,你求一求陸氏,隻要陸氏肯開口,雲初哪有不答應的,你說是不是……”謝大夫人笑着道。
“多謝大嫂提點!”陳氏行禮告辭,又登上了馬車。
馬車内,陳氏的嫂嫂見陳氏上馬車,連忙用帕子擦去眼淚,詢問:“妹妹,怎麽樣了?中書令謝大人肯幫忙嗎?”
陳氏搖了搖頭:“謝雲望那個小畜生不幫忙,謝大夫人這裏也在推脫,我思來想去應當是不敢得罪謝雲初,嫂嫂既然說……是謝雲初下令将人關在獄中不許出來的,那咱們去求求陸氏,謝雲初出身禦史台……禦史台都是謝雲初的人,陸氏在永嘉之時與我也算是要好,謝雲初如今權傾朝野,放人不過一句話的事兒,嫂嫂你将這次準備的厚禮全都送到陸氏那裏,收了禮總該給人辦事!”
“好!”陳氏的嫂嫂用力點頭。
如今陳文嘉等人被關在禦史台獄之中不允許家眷探視,可聽獄卒說……受了刑命都快沒了,上面下令讓給陳文嘉他們用最好的藥好好醫治,等治好了……還要繼續用刑,其殘忍程度不忍耳聞。
陳氏聽說自家兒子被開水燙了腿,然後用鐵刷刷的雙腿可見白骨時,暈過去好幾次。
陳氏帶着自家嫂嫂到了陸宅,陸氏倒是見了她們,可卻說:“朝政之上的事情我不懂,也實難置喙,如今……雲初已經離開禦史台,統管六部,怕是管不了禦史台,但……禦史台的官員我是知道的,一向清正,若陳家侄子果真清白……禦史台定然不會難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