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不想被師父和六郎掣肘,也自然也可以趁機殺人,将罪責推到三皇子頭上!
否則,師父和六郎怎麽會一起遇襲?
見謝雲初不答話,蕭五郎喉頭翻滾,上前一步充血的眸定定望着謝雲初:“我問你!外面都在說……你借整治吏治,大肆收受賄賂,是不是真的?”
“政治吏治,是變法改革的第一步,早在無妄山之時……我便說過。”謝雲初看着蕭五郎竭力克制情緒的模樣,心中心疼。
“那收受賄賂呢?”蕭五郎聲音不住拔高,語聲中帶着難以自抑的憤怒,“你缺銀子嗎?你若是缺銀子……你告訴師兄,你要多少師兄都能給你想辦法!爲什麽要用這種自毀名聲的方式斂财?!”
“師兄,陳郡謝氏不缺銀子,我母親離開陳郡謝氏之前便忙于生意,成都府的生意師兄也有照顧,師兄知道……我不缺銀子。”
“既然不缺,那你是爲什麽?!”蕭五郎不理解,情緒已經在逐漸崩潰的邊緣,“旁人送你厚禮……你都收下并未退回!這是爲什麽?!你知道外面的人現在都怎麽說你嗎?你知道師父的名聲都被你敗壞成什麽樣子了!謝雲初……你是師父教出來的徒弟,師父的徒弟在列國的名聲一向最好的!你更是師父爲天下讀書人立的楷模!你忘了牛禦史死前……爲你取字守正!要你做天下讀書人的表率了嗎?”
“五郎!”李南禹快馬跟上,亦是翻身下馬,疾步上前,拉了蕭五郎一把,“六郎定然有自己的道理。”
謝雲初又朝李南禹行禮:“秀行師兄。”
“還是沒有師父的消息嗎?”李南禹問。
謝雲初搖頭:“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師父定然是被人救了……”
李南禹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蕭五郎意識到自己因父皇離世,師父失蹤,心情悲痛煩燥,對謝雲初态度不好,語聲柔和下來,問:“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蕭五郎知道謝雲初對紀京辭的心意,所以紀京辭如今失蹤謝雲初定然比任何人都要難過。
就如同當初安陽沒了,他心思絕望,若非有兩個孩子在都跟着去了。
“已經大好了。”謝雲初似乎不想多談身上的傷。
李南禹望着謝雲初說:“外面說你是女子的事情,你不要在意,你說你和師兄相處這麽多年,師兄還不知道你是男子還是女子嗎?更何況如今你已經成爲太傅,謠言久了定會不攻自破。”
這一路,李南禹聽那些流言編的有鼻子有眼的……
有人說當年神童謝六郎離世,謝六郎的孿生妹妹如今的謝雲初與謝六郎長得一模一樣,便頂替了謝六郎的身份活下來,稱是陳郡謝氏的嫡女離世。
還有人,真正的謝六郎在三元及第之後天妒英才就沒了,現在這個謝雲初是個女子,碰巧與真正的謝六郎長得一模一樣,所以頂替了謝六郎。
“秀行師兄,我确是女子。”謝雲初說着再拜行禮,“這些年女扮男裝實是情非得已,還望秀行師兄見諒。”
李南禹頓時語竭,怔怔望着謝雲初,還是不能相信自家的小師弟怎麽就變成了女子。
不相信謝雲初是女子的人不止李南禹,蕭五郎也是……
包括如今已經遷去應天的謝氏族人,哪怕有人傳回消息說謝老太爺親口在刑場說謝雲初是女子但卻是大丈夫,謝氏族人都覺着是旁人往謝雲初的身上潑污水,嫉妒謝雲初生的比女子還好看。
在謝雲初承認自己是女子的這一瞬,蕭五郎瞳仁一顫,想起謝雲初愛慕師父之事,他唇瓣張了張。
倒是李南禹意外之餘,看這謝雲初那張面容,也能理解。
“這麽說,你應當是陳郡謝氏與謝六郎孿生的嫡女謝雯妤?”李南禹問。
謝雲初颔首。
“難怪……”李南禹之前一些想不通的事情,陡然就想通了,“難怪你拿到舉人的身份之後,就不願意再接着走科舉之路!”
若非……若非師父和他帶着六郎去了一趟受災之地,若非他同謝雲初親眼看到了菜人鋪子,知道菜人鋪子是官府開設,恐怕謝雲初還是不會入仕。
李南禹望着謝雲初,他知道謝雲初是滿身的才華,這樣的才華無關男女,這世上有些人才華橫溢卻恃才傲物,有些人智謀無雙卻輕賤衆生心無敬畏,有些人對百姓心有慈悲卻沒有吏能,隻要有人能占到其二就已經是出類拔萃……
而謝雲初是難見的,集衆長于一身之人,就連師父都說過她若入仕,必定要比這世間任何人都出色。
見謝雲初再點頭,李南禹更多的對謝雲初是心疼。
年幼時放棄自己,假冒兄長,這樣的事情定然不是謝雲初自己做的選擇。
長成後,坦言入仕是爲了成爲母親和姐妹的依靠。
後來……被師父和他帶着去了受災之地,動了對百姓的憐憫之心入仕,這一路謝雲初獨行,走的該是如履薄冰吧。
他當初還在同謝雲初說教,說她辜負了自己的一身才華。
也難怪,李南禹在無妄山時,總覺得謝雲初與他們相同,卻又似與他們不同。
那時,李南禹覺着是謝雲初才智超群,遠勝他們的緣故。
如今再看,是因謝雲初心裏守着這個秘密,過的萬分小心罷了。
謝雲初視線望着蕭五郎,認真同他解釋:“所有送禮官員的名單,我讓人全都記錄了下來送到了禦史台,他們送的銀錢珍寶都在庫房之中,一直未動。我沒有拒絕,是一則是能借此事試探朝臣,可将朝中更多的官位騰出來,二則是能充盈國庫。”
官員太多,這一直都是大邺朝堂的沉疴痼疾。
謝雲初正愁官員考核沒有辦法裁剪下去太多官員,就有人來給謝雲初送禮……
可以說,如今朝中衆臣給謝雲初送禮,是謝雲初縱容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