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青雲瞳仁顫抖着,燕王搬出了皇帝……
可皇帝昏迷誰能去向皇帝求證?
兵部尚書郭大人上前道:“臣敬服小謝大人才華、吏能,古語有言不以男女論英雄,古有女相呂鳳琅,輔國三十餘載,今我大邺有禦史大夫謝雲初,乃我大邺幸事!”
大理寺卿蘇大人也道:“臣亦敬服小謝大人,禦史大夫……小謝大人當之無愧。”
“臣敬服小謝大人!”李少卿跟随行禮。
朝臣們誰不知燕王能迅速攻入汴京,陳郡謝氏居功至偉,不論心底是否真的敬服謝雲初,都紛紛跟着表态。
關青雲幾乎癱坐在這大殿之上,他知道……自己完了。
早朝一下,蕭知宴便讓人将謝雲初請了過去。
如今皇帝昏迷未醒,蕭知宴入京勤王,白日代皇帝處理國政,夜裏爲皇帝守夜,早已經住在宮中。
兩人在皇帝的禦書房内相對而坐,絕口不提謝雲初傷了蕭知宴之事,好似那件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事已至此……
要麽讓蕭知宴登基,謝雲初手中攥着蕭知宴的手書,獨攬大權,推行新政。
要麽将蕭知宴的手書拿出來,與蕭知宴魚死網破。
謝雲初很想讓蕭知宴死,非常想。
但謝雲初盤算了如今的局面,蕭知宴登基新政是最穩的。
正如蕭知宴所言,扶持癡傻的七皇子登基,她無法獨攬大權。
等蕭知宴登上皇位,新政推行結束,屆時……蕭知宴失去利用價值,扶蕭知宴的兒子登基便是了。
“殿下登基後,煩勞殿下許臣尚書令之職,爲臣加太傅銜,許臣總攬大權,統管六部,推行新政。”謝雲初望着蕭知宴道。
蕭知宴摘下臉上半幅面具擱在一旁,右手押着奏折淺笑看着開口向他要官的謝雲初:“原本這尚書令……我更屬意謝瑾元謝大人。”
“将中書令給大伯吧!這些年……陛下當政,不願被朝臣掣肘,中書省隻有連個侍中都沒有,隻有一個說不上話的舍人,更未有中書令,尚書省也隻有老邁不怎麽議政的右仆射,不設尚書令,如此調動最爲妥當。”謝雲初垂眸琢磨了片刻,“琅琊王氏此次亦是居功至偉,讓琅琊王氏薦人上來,填補尚書省左仆射。”
蕭知宴對謝雲初所言并無異議,他拎起身旁小爐上的茶壺,給謝雲初倒了杯熱茶,推至謝雲初面前:“登基之日,就定在……一月之後,謝太傅以爲如何?”
“皇後與三皇子意圖篡位,謀害在汴京城中的七皇子,又對陛下下毒圖謀皇位……”謝雲初端起茶杯,眸色平靜冷清,徐徐吹了吹茶杯中清涼的茶湯,語聲也未有波瀾,“殿下命太醫院拼盡全力,但回天乏術,陛下于今日午時駕崩,七皇子癡傻,國不可一日無君,燕王爲嫡爲長,理應繼承皇位。”
說完,謝雲初擡眸……
二人四目相對,蕭知宴莫名的就想起那年明月館他私下見北魏使臣時,年幼的謝雲初在明月館骟了蘇明航,被護衛背着從窗口一躍入小船,河風掀開她的兜帽,精緻的眉目間……全都是沉靜淡然。
如今,謝雲初已經長開的眉目,似乎和幼時相同……又不同。
她眉眼神色越發疏淡,那種漠然要比幼時更甚,好似一切都不放在眼中。
蕭知宴不知應當如何形容這種感覺,隻覺越發看不透謝雲初。
昨夜,她用簪子殺他時,劍拔弩張,恨意如同能吞沒山河的洶湧巨浪。
僅僅一夜之間,她便将那湍急駭人的驚濤磨平了,雙眼黝黑深沉的像探不到底的深淵。
謝雲初能在如此短的時間消彌對他的恨意,與他相對而坐,鎮定自若的謀劃起來路如何前行,蕭知宴知道……是因謝雲初目下除他之外沒有更好的選擇。
可這并沒有讓蕭知宴有絲毫志得意滿之感,一個人能放下仇恨共謀來日這是胸襟智慧,可放下仇恨的速度如此之快,反而讓蕭知宴如芒在背。
尤其是,他知道謝雲初在意紀京辭更勝于在意自己的性命,此刻謝雲初能平心靜氣與他說這些話,眉目間冷寂神容難測,分明沒有殺氣,卻也足以讓人……驚心動魄了。
蕭知宴緩聲道:“小謝大人,要比我急啊!野心……都要藏不住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殿下要記得夜長夢多,皇後和三皇子……就敗在時間拖的太久之上,殿下要引以爲戒。”謝雲初喝了口熱茶,将茶杯擱下,“王懷此人……”
“給你!”蕭知宴知道謝雲初要王懷的命,可他不在意。
蕭知宴身子前傾,定定望着謝雲初的眼仁,開口道:“老三,還有朝中你看不順眼,礙事之人,你都可随意處置,我說過……我能給你的是旁人給不了的權力,和支持,言出必踐。”
“多謝殿下。”謝雲初颔首緻意,“若殿下沒有其他吩咐,臣……便先行告辭了。”
“等等……”蕭知宴側頭,同規規矩矩在一旁的陳公公道,“把東西拿過來。”
陳公公應聲,取來了一個錦盒,裏面放着描繪着紅梅的白玉罐子:“小謝大人,這是鲛人脂,對小謝大人的傷有好處。”
如今連陳公公都跟在蕭知宴身邊了。
“你師父呢?”謝雲初問。
“師父要伺候陛下。”
謝雲初明白了,即便高公公是蕭知宴的人,可若是皇帝死了高公公怕是要跟着一起去。
隻是,不知道是蕭知宴容不下高公公,還是高公公心中還是保留了那麽一點點對皇帝的忠誠。
“多謝殿下。”謝雲初接過陳公公遞來的鲛人脂,行禮告辭。
從宮門出來,萬竹上前接過謝雲初手中錦盒。
隻見謝雲初從袖中拿出帕子,低垂的眼睫遮掩住厭惡涼薄的神色,将手指一根一根擦過,連同帕子一道丢給萬竹,轉身上馬車:“都扔了吧!”
萬竹表情錯愕,應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