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下說到做到!”三皇子側頭同太監說,“去謝府……将謝大人說的書籍取來,把她單獨關押在大理寺獄,給她筆墨燈火,告訴大理寺獄……将死之人,善待一二,三日後午時處斬。”
“多謝殿下!”謝雲初再次行禮。
“帶下去找個嬷嬷,确定了謝雲初确是女子,再送去大理寺獄!”三皇子生怕再上謝雲初的當。
三皇子靠在椅背上,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深深凝視謝雲初的背影。
直到謝雲初離開大殿,三皇子眉頭皺起,沒想到……他的摯友竟然死在了一個女人的手中。
三皇子閉了閉眼。
“阿硯,三日後……就能爲你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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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初是女兒身,罪犯欺君,三日後處斬的消息,如同驚雷在汴京城炸開。
大理寺卿蘇正關正同李少卿說案子,得知三皇子以謝雲初女子之身入仕的欺君之罪将謝雲初關入大理寺獄,兩人的第一反應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畢竟,當年謝雲初之所以被貶茂州,起因便是三皇子說謝雲初死女子,後來謝雲初也是因屈從折節脫衣自證,才被貶。
兩人隻覺是三皇子故伎重施,知道謝雲初不會脫衣自證,故而給謝雲初扣的帽子。
不止蘇大人和李少卿,所有聽說此事之人,第一反應皆是三皇子故意陷害,謝雲初不肯屈膝折節。
謝大爺聽到消息手中的茶杯都滑手了,從吏部衙門出來,官服都沒有來得及換,便到了謝府尋謝老太爺。
謝老太爺面色凝重,手緊緊扣着桌幾,緩聲道:“先見六郎再說!若是三皇子真的設計陷害……意圖折辱我陳郡謝氏大宗嫡孫,我謝氏也不是吃素的!”
“父親,還是将二弟喚來問一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謝大爺心中有了一些猜想,“當年,六郎和雯妤,是龍鳳雙生……”
謝老太爺淩厲的視線看向謝大爺:“你這話在暗指什麽,六郎在我眼皮子底下這麽多年,是男是女我這個祖父還分不清嗎?”
“父親息怒!”謝大爺連忙起身行禮,“是兒子的不是,兒子這就想辦法去見六郎一面。”
“不,我去……”謝老太爺神色鎮定,“想來大理寺的蘇大人會賣老夫一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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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卿來牢房看謝雲初時,謝雲初正坐在一方小桌前,平心靜氣的提筆寫字。
“小謝大人!”李少卿喚了謝雲初一聲,擺手示意獄卒将牢房門打開。
謝雲初聞聲起身,同李少卿行禮:“李少卿……”
李少卿連忙上前扶起謝雲初,道:“三皇子污蔑你是女子,應當是爲了逼着你脫衣自證,小謝大人……說句實在話,保命要緊啊!真的不願折節脫衣自證清白嗎?”
李少卿是來勸謝雲初的。
他知道做禦史的最重節,如同牛禦史……如同謝雲初。
可明明,脫衣一證,便可保住性命,活着不好嗎?
“李少卿,非雲初不願自證,雲初實乃女子之身。”謝雲初望着李少卿坦然開口。
李少卿愣住。
“當年胞兄離世,雲初頂了胞兄的謝六郎的身份活了下來,後來讀書、識字拜紀先生爲師,見人間疾苦,雖爲女子,也實是……想爲百姓,爲社稷盡綿薄之力。”謝雲初再次朝李少卿行禮,“實是無意欺瞞李少卿,還請包涵。”
李少卿下意識去扶謝雲初,可一想到謝雲初是女子,又将伸出的手收了回來,雙手懸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隻能道:“小謝……”
倒是應該叫大人,還是叫姑娘?
“小謝大人快請起!”
直到謝雲初直起身,李少卿虛虛懸在空中的雙手才收了回來,不知所措的負在身後。
“小謝大人身爲女子,記挂家國,實乃我輩楷模!讓天下男子汗顔,何須緻歉!”
李少卿同謝雲初一起辦過案子,知道謝雲初的才華和能力,并非說……知道謝雲初是女子,就将謝雲初那些出色的能力全部抹殺。
“李少卿此言,恕雲初不能苟同,生而爲人……記挂家國理所當然,不分男女。大周開國皇帝便是女子,在大邺代大周而興前,大周史上多少爲國爲民殚精極慮披肝瀝膽的女子,遠的說……輔國王、高義王、勇毅侯、忠德侯、英慧侯、匡扶大周三十餘載的女相呂鳳琅,近的……有護國護民誓死不降的秦綠芙。”謝雲初幹淨清亮的目光望着李少卿,“她們哪一個,不是記挂家國的巾帼英雄?”
“這天下女子,隻是苦于沒有機會罷了。”謝雲初笑了笑,“就如同,當初我若沒有假扮兄長,也沒有機會同李少卿結識。”
李少卿聽謝雲初用最平靜的語氣說這些話,心中好似被泛起了滔天巨浪。
是啊,李少卿抿住唇。
謝雲初這樣有能耐有才華之人,若是沒有女扮男裝,怕是會被埋沒在後院之中。
原本來勸謝雲初脫衣自證,保住性命的李少卿,一肚子話都消散了,對謝雲初隻餘敬佩。
他長揖同謝雲初行禮,唇瓣嗫喏,深覺可惜……也覺謝雲初罪不至死。
大邺律法之中,從無不允許女子參加科考的律法,當年神童舉也并非沒有小娘子參加,但……三皇子給謝雲初扣的是欺君之罪。
“若是陛下醒來,此事是不是就有回旋的餘地?”李少卿擡頭望着謝雲初。
見謝雲初沒有吭聲,李少卿抿住唇打算回去和蘇大人商議商議,想辦法聯絡一些朝臣,設法拖延行刑時間,隻要能拖到陛下醒來,謝雲初的危機說不準能解。
“陛下不會醒來了,除非拿下三皇子。”謝雲初同李少卿道,“李少卿還看不出來嗎?三皇子和皇後……已經控制了皇宮,還有禁軍!自三皇子代陛下臨朝以來,朝臣可曾見過陛下身邊的高公公,哪怕是陳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