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上天垂憐,會讓七皇子安然無恙。
說完,謝雲初再次行禮,從雅間兒内出來……
雕花隔扇拉開,守在三樓樓梯口的夜辰,側身挑開半垂在三樓雅間處的紗簾,向謝雲初迎了兩步:“六郎……”
青鋒緊随夜辰身後,也迎了過來。
謝雲初剛走到樓梯口,讓夜辰去将馬車喚到酒樓門前,就見紀京辭人也撩袍從雅間中跨出,長腿三步并作兩步追上謝雲初,一把扣住她的細腕:“你等等。”
青鋒瞧見自家主子的臉色,也忙拉住了夜辰。
她回頭望着紀京辭,表情有些錯愕。
“你們去讓馬車在酒樓門口候着。”紀京辭擡眸同青鋒和夜辰說了一句。
夜辰本要上前,被青鋒拽着一同下了樓。
本就雅緻清幽沒有酒樂歌舞的酒樓,三樓更是客少……
隻有立在三樓通廊外側一盞盞燈,瑩瑩亮着,火光閃爍,就連眼前人的面龐都變的忽明忽暗。
紀京辭很想念謝雲初,無時無刻……
否則,也不會在最不應該着急趕回來之時,安頓好宮中之事馬不停蹄往回趕。
知道謝雲初已走,便命人調轉馬頭來追。
就隻是爲了……見她一面。
也不知爲何,兩人竟又要鬧到不歡而散的地步。
或許,因後來雲初做了他的弟子,他慣于說教……
或許,是他明白雲初必要走一條,忠直之臣最不應該走的一條路,他看到了謝雲初對新政執着和偏激,便急切希望能夠阻止她用最激進的方式來完成新政推行。
“是我不好,半年未見,一見面便在說教。”紀京辭手指忍不住摩挲着謝雲初的腕處棱骨,“七皇子之事事發突然,無人能夠預料,你我都希望七皇子能平安無事。”
兩人剛才預設的情況,或許不會發生……
即便是發生了,又何須在這個時候争論起來?
明明是别後重逢,至少此時兩人都該高興的才對。
“離開汴京之前,我曾同你說過我實則是個不擇手段之人,阿辭……”謝雲初仰頭望着立在自己面前的紀京辭,“今日我來見你,其實也是想問你,曾經讓你愛慕的雲初的溫良都是我想要離你更近一些在模仿你,你還能接受這樣的雲初,喜歡這樣的雲初嗎?”
謝雲初話音剛落,便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謝雲初視線朝樓梯口瞧去,隻見前任大理寺卿如今在尚書省的賀餘風一面上樓,一面小心翼翼的查看下面是否有人跟着他,身邊竟也沒有酒樓小二和長随護衛跟從。
沒等紀京辭回答,她反握住紀京辭的手,拉着紀京辭推開就近推開一未亮燈的無人雅間進去将門掩住,隻說了一句:“是賀餘風……”
謝雲初将門留下了條縫隙,往外瞧着。
從這裏回到他們的雅間雅間已經來不及,賀餘風如此鬼祟,謝雲初直覺當不是什麽好事,便不想讓他看到紀京辭同她。
紀京辭就立在謝雲初身後,透過幽暗燈光照射進來的縫隙,看向登上台階裝作看半垂紗簾上山水畫的賀餘風,實則視線是在樓下來回瞧着。
紀京辭也疑惑,竟如此謹慎?
大邺律法對官員管束其實較爲寬松,酒樓會友不必如此謹慎,就算是狎妓……幾乎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賀餘風的表現的确是有些反常了。
見賀餘風觀察了半晌之後,竟直直朝着謝雲初和紀京辭暫時藏身的雅間走來。
謝雲初頗爲意外,攥着紀京辭的手後退,躲在屏風之後。
紀京辭垂眸瞧着與他貼的極近,将他擋在身後不斷向後退的謝雲初,緊緊攥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雅間門被推開,兩人屏住呼吸。
賀餘風娴熟點亮了桌案上的燭火,将燈罩罩上,又從衣袖中拿出香料盒子,打開白玉傅山香爐的蓋子,點了香,輕輕嗅了嗅,眉目間露出舒展的笑意,而後整理自己的衣冠,坐在圓桌前似是等人,這間隙一直沒有店小二進來,連熱茶也沒有人送來一杯。
屋内隻有更漏細沙簌簌之聲。
謝雲初神情專注,對賀餘風要見之人充滿了好奇,覺得自己好似不經意撞到了什麽秘密。
不多時,雅間門被推開。
謝雲初不自覺想要上前一步,卻被紀京辭按住肩膀,同她搖了搖頭。
先跨入門内的是一隻嵌了南珠,蘇繡牡丹的繡鞋,水藍色的裙擺之上,是一件黑色的披風。
來人帶着兜帽,看不清臉,可行動之間的步伐和幾乎紋絲不動的裙擺,還是讓謝雲初看出,來的人是宮中之人。
隻見賀餘風神情激動站起身來,迎上前:“淼淼……”
那人轉身,白玉似的手指如若無骨,将門關上的那一瞬,謝雲初看到從她細腕滑入袖中同體幽翠的翡翠玉镯,頓時明白了來人的身份,緊緊攥住紀京辭的手。
來人摘下兜帽,一張漂亮精緻的五官被昏黃燭火映照,顯得越發精緻。
賀餘風耐不住上前緊緊将人抱住,不住在來人臉上頸脖上親吻,急不可耐去拉扯長公主的衣帶:“淼淼,我的好淼淼,我的長公主……”
謝雲初眉頭緊皺,竟然是長公主!
外面都在說,長公主和宴侯爺恩愛非常,兩年前謝雲初還在汴京之時……晏小侯爺不知爲何突然離開汴京從軍,聽說長公主和宴侯爺因此事生了龃龉,感情大不如前。
可謝雲初怎麽都沒有想到,長公主竟然和賀餘風有了首尾。
長公主也不扭捏,環住賀餘風的頸脖,被親吻的呼吸急促……
外裳滑下,賀餘風将長公主打橫抱起,朝軟榻上而去。
屋内燈光幽暗,兩人衣裳一件一件剝離之後,謝雲初後知後覺的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