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成親當日爲何請旨就蕃?爲的就是不欲同自家兄弟争奪皇位,你……你這個畜牲,知道朕疼愛老五,就想法設法的想要害死老五!”皇帝厲聲訓斥。
“父皇兒臣沒有!”三皇子連忙磕頭。
“你沒有!這些朝臣難道不是你的黨羽嗎?!你們鐵了心要至老五于死地,癡心妄想!”皇帝震怒的聲音在大殿内回蕩,人也撐不住跌坐在龍椅之上。
皇帝怒血攻心,訓斥了三皇子人頭痛欲裂,被高公公命人擡回寝宮。
皇後在後宮聽說此事時,正端着魚食立在蓮花缸前喂魚。
她撒魚食的手一頓,看着蓮花缸中紅黑兩條魚争食,眸色不變,将手中的魚食遞給宮婢,用帕子擦手,問:“今日陛下的膳食都安排妥當了嗎?”
“陛下今日在朝堂上發了脾氣,這會兒頭正疼呢,午膳怕是不用了。”皇後的貼身嬷嬷道。
“那就讓小廚房炖上一碗清火滋潤的燕窩蓮子粥,一會兒本宮去瞧瞧陛下。”皇後拎着衣擺在鳳位上坐下,接過嬷嬷遞來的茶杯,“嬷嬷親自去看看老三,和老三說讓他沉住氣,當庭被訓斥畜牲不打緊,太子本身就不好做,現在老五徹底絕了做儲君的路,與我們而言也算是好事,讓他去給皇帝請罪,再堅持堅持……”
再堅持最多半年,皇帝也就該駕鶴西去了。
到時候,不管皇帝有沒有立自己的兒子爲儲君,自己的兒子這些年代替皇帝臨朝理政的日子不在少數,朝堂之上早已經是沒有實名的太子,又是嫡子,繼位理所應當。
“還有……”皇後将茶杯重重擱在身旁小幾上,用帕子沾了沾唇,“讓老三不要總是盯着謝雲初,謝雲初是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孫,将來的謝氏宗主,即便是不能拉攏,也不要明面兒上将人至于死地,别忘了……謝尚書也是陳郡謝氏之人,更别忘了……琅琊王氏未來的宗族,還是這謝雲初的師尊。”
“是!”嬷嬷應聲,“娘娘寬心,老奴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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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京辭得到消息并未比皇帝快多少,得知謝雲初受傷,紀京辭心都揪在了一起,又讓青刃帶了他的親筆信,和顧神醫研制的傷藥走了一趟。
雖然明知謝雲初的消息的能送回來,想來不至于重傷,可他還是難免憂心。
今日給七皇子授課,讓七皇子讀謝雲初的新法,沒有心思講什麽内容。
從皇宮出來時,青鋒見馬車内紀京辭閉着雙眼眉頭緊皺的模樣,低聲說:“主子若是不放心,不如将青刃留在六郎身邊?”
紀京辭搖頭。
雲初現在還是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孫,他若是往雲初身邊送人陳郡謝氏必然會知道,到時候陳郡謝氏便會揣摩琅琊王氏的意圖。
畢竟,即便紀京辭是謝雲初的師父,也沒有道理往别家未來宗族身邊放人的道理。
而且,如今能在謝雲初身邊伺候的,都是陳郡謝氏自幼培養千裏挑一的死士,他的人放不進去,哪怕雲初要了,陳郡謝氏都會派人把人死死盯緊,說不準還會暴露雲初女子之身的秘密。
聽着馬車兩側風搖高樹發出的呼嘯聲,紀京辭僅僅攥着手中折扇。
若非擔憂七皇子,他恨不能插翅飛緻謝雲初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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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初回到茂州,剛下馬車,就瞧見安陽公主的貼身嬷嬷和元寶一道,立在門口正眼巴巴望着謝雲初。
她下了馬車,那嬷嬷便連忙迎了上來:“小謝大人,您之前讓人将小郡主接走了,也沒有讓人告訴老奴……公主怎麽樣了?懷王殿下回來救下我們公主了沒有?”
謝雲初唇瓣抿了抿,嬷嬷瞳仁一顫,熱淚頓時湧了出來,險些踉跄摔倒,失聲痛哭:“公主!”
謝雲初扶住嬷嬷,緩聲開口:“嬷嬷,你可知荷芙是誰的人?”
嬷嬷聽到這話立時睜大了眼:“這話……這話是什麽意思?”
“嬷嬷,我們進去說話……”謝雲初示意婢女将嬷嬷扶起。
嬷嬷一腳深一腳淺一腳,失魂落魄随謝雲初入了正廳:“小謝大人,荷芙……荷芙她怎麽了?她自幼照顧公主,對公主忠心耿耿……”
見嬷嬷這模樣應該是什麽也不知道,謝雲初也不想将過于複雜之事告知嬷嬷,便道:“荷芙已經殉主,我隻是有些疑惑随口一問,如今……小郡主和小世子失去了母親,接下來就要依靠嬷嬷了,等……等兩個孩子長大之後,還請嬷嬷将懷王妃爲護衛成都府百姓犧牲之事告訴兩個孩子,好讓他們知道,他們的母親……雖是女子之身,卻能頂天立地!”
嬷嬷咬緊了牙關,還是跌坐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公主!公主……公主沒了,老奴應該殉主的!應該殉主的!”
“嬷嬷,若您也走了,誰來替安陽公主看顧兩個孩子,懷王不知道安陽公主幼年之事,等将來兩個孩子長大了,誰來告訴他們……他們的母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們的母親年幼時都做過哪些事情。”
嬷嬷擡頭望着語聲溫柔的謝雲初,她用力攥住謝雲初的手,半晌才哽咽跪着同謝雲初叩首:“小謝大人,老奴替我家公主,多謝小謝大人救了小郡主和小世子!”
“安陽公主是蕭師兄之妻,兩個孩子便是我的子侄,這都是我應當做的!”謝雲初身上有傷,示意婢女将嬷嬷扶起來,“明日一早,我便讓貼身護衛夜辰,護送嬷嬷和小世子回成都府,懷王……還在成都府等着小世子和嬷嬷。”
兩個婢女架着雙腿發軟哭得不成聲調的嬷嬷離開正廳,謝雲初眉頭緊皺捂着絞痛的心口坐下。
“六郎!”元寶連忙上前扶住謝雲初,轉頭揚聲道,“快!将六郎的藥拿來,藥浴準備好!快!”
謝雲初當初爲了救蕭五郎走的太着急,藥根本來不及配,也來不及帶……
更别提藥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