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郎便将謝雲初按在床上,讓夜辰好好看着不許下床:“你給我好好躺着,大夫的話沒聽到嗎?這得養傷半個月一個月的!”
謝雲初拗不過柳四郎,隻能應下乖乖趴在床上。
第三日,換藥。
謝雲初依舊是讓人打了熱水進來,自己換了藥,洗漱後,讓人點了安神香。
婢女端着盥洗用具退出英蘭閣正房時,謝雲初餘光約過屏風看到一直守在門外的夜辰,道:“夜辰……回去歇着吧!你已經守了我三夜了,眼睛下面的烏青都快趕上鍋底了。”
“屬下不累!”夜辰連忙道。
見婢女已經熏過床帳,她走至床邊坐下:“你若倒下了誰來護我,去吧别強撐!”
夜辰略微猶豫了片刻,領命:“是!”
兩個婢女邁着碎步上前放下床帳,熄燈,恭敬退了出去。
臨窗小幾上的金傅山香爐,白煙絲絲袅袅向上升着。
屋内謝雲初的呼吸聲,也逐漸平穩了下來。
後院與翠綠竹牆相鄰的窗棂被輕輕拉開,外間風過竹林的沙沙聲頓時便清晰起來……
謝雲初眼睫輕輕顫動,手不動聲色鑽入了枕頭下。
腳步聲緩緩靠近,在床邊停下,動作輕緩撩起床帳,隻留了一盞的夜燈暗光陡然照射在謝雲初的臉上。
隐約可見謝雲初臉上的擦傷似要痊愈了。
蕭知宴将床帳挂在一側,踩着柏木踏腳坐下,幽邃的眸子凝視着謝雲初臉上的傷痕,視線又落在謝雲初的眼睫之上。
他朝身後的女護衛伸手,那護衛忙将鲛人脂遞上……
蕭知宴手指蘸了鲛人脂,目光瞧着謝雲初昏暗燭光下如凝脂般的面頰,本要爲謝雲初塗藥的手頓了頓,才剛剛碰上謝雲初的肌膚,就覺一道寒光襲來。
蕭知宴眸子一緊,一把攥住謝雲初持刀的手,他身後的護衛反應更快……長劍已抵在謝雲初的頸脖之上。
謝雲初看到是蕭知宴很意外。
她餘光瞧了眼抵着自己頸脖上的寒刃,視線又落在那女護衛身上。
蕭知宴無聲看了謝雲初一眼,轉而看向謝雲初手中的匕首,眸色沉了沉,又回頭望着謝雲初,無聲威脅。
門外的護衛聽到動靜,正要推門而入,想起六郎不喜人随便闖入,便低聲詢問:“六郎可有什麽需要的?”
蕭知宴沒有吭聲,隻對謝雲初擡了擡眉。
女護衛劍往謝雲初頸脖逼近了一分,曲線細膩的頸脖頓時便冒出血珠子來。
看到血,蕭知宴眉頭一緊,薄唇抿住。
“沒事。”謝雲初開口,“别守在門口了,你們守在門口我睡不着,你們也去歇着吧!”
“是!”
聽到幾人退下,蕭知宴陰沉沉的目光看了眼随行女護衛,女護衛連忙收劍。
蕭知宴這才開口:“小謝大人還真是,每次見到本王……都是匕首伺候。”
“燕王殿下又是爲何,要對我用迷香?”謝雲初看着蕭知宴手指上還沾着的鲛人脂,挑唇,“殿下爲下官上藥,難不成也是雲昭的意思?還是殿下……的一腔癡心無處安放,用到了下官的身上?”
蕭知宴咬緊後槽牙,攥着謝雲初的手收緊,猛地将人拽到眼前。
四目相對,兩人黝黑的眸中又幽暗燭火明明滅滅。
謝雲初絲毫不懼蕭知宴幾乎與她相貼的面容,黑亮瞳仁中的笑意,如同對蕭知宴的嘲笑。
“就憑你?”蕭知宴低笑一聲,“若非雲昭親口承認你是她的姐姐,若非答應過雲昭要照顧你毫發無損,偏偏你又是個不省心的,本王何必屈尊?”
昏沉沉的燭火,勾勒着謝雲初如畫精緻的眉眼,眸色如覆雪青竹,映在蕭知宴遮住胎記的銀色面具之上,幽幽暗暗。
“不過……”蕭知宴含笑望着謝雲初,将謝雲初手中的匕首挪開,“小謝大人是女子之身的事,紀京辭知道嗎?”
謝雲初已是從蕭知宴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道:“既然是夫妻,阿辭自然知曉。”
蕭知宴擡了擡眉,表示明白,垂眸掩住眼底神色,重新剜了藥膏,俯身爲謝雲初面頰塗藥,被謝雲初躲開。
蕭知宴也不惱,隻不懷好意問:“三日前本王替你換藥,你怕不怕紀京辭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皮囊而已!我自幼扮做男子,見過男子的軀體也不少,年幼時也曾赤身戲水,見過的人多了去了。”謝雲初說着朝一旁面色冷冽的女護衛看了眼,“況且殿下帶了女護衛來,必然是不想背闆雲昭,男無情女無意,即便袒露軀體也不過肉體而已。”
“小謝大人倒是看的開!”蕭知宴抽出帕子将手上的鲛人脂擦去,“如今小謝大人這麽大一個把柄攥在我的手中,不考慮同本王合作嗎?”
謝雲初沒有回答蕭知宴,隻問:“燕王既然在成都府中,想來……讓阿夏殺懷王妃,是燕王殿下之命了。”
“不錯……”蕭知宴坦誠承認。
“隻是,我不理解,燕王殿下……不是要懷王的命嗎?怎麽又改要懷王妃的命了?”
蕭知宴擱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收緊,道:“老五有你派人護着,想要老五的命沒有那麽容易,那不如……從最容易之處下手,這些年老五與安陽公主感情極深,安陽公主一死,老五心也就死了……”
謝雲初又問:“那麽懷王妃身邊的婢女綠芙,又爲何在死前控訴……成都府的守城将軍脅迫安陽公主?燕王殿下既然一直在成都府,想來對來龍去脈了如指掌,可否願意爲下官解惑?”
蕭知宴瞧着謝雲初虛心讨教的模樣,半晌才緩緩開口……
“懷王妃的本意是登上城牆,與成都府共存亡,但……雲昭派來的将軍是沈怡澤,沈怡澤在外征戰之時,心愛之人……曾被太後賜婚,那小娘子求到安陽公主跟前,想着安陽公主是深得太後寵愛的嫡公主,隻要安陽公主開口太後必能成全她和沈怡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