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沒有援軍……
謝雲初不敢想蕭五郎否能留個全屍。
燕王故作姿态,前往封地不要兵權,這幾年也老老實實呆在封地之中,可避過陳郡謝氏和琅琊王氏的耳目,看來他做了不少事。
“你也救不了老七,因爲從紀京辭教導老七開始,老三和皇後就容不下老七了,皇後在後宮之中經營多年,你陳郡謝氏也好,琅琊王氏也罷,都不能相比。”
蕭知宴站定在謝雲初身後,俯身,雙手扣住謝雲初的肩甲,注視着謝雲初曲線細膩的下颚和頸脖,還有她白淨的耳骨輪廓,低啞着嗓音在她耳邊道:“你要麽選三皇子,要麽選我,我能助你推行新政,将來大邺強盛,兩國合并,我還要倚仗你與北魏朝臣相鬥,不會……也不能過河拆橋!可三皇子,定要将你除之而後快。”
不等謝雲初掙開他的手,蕭知宴先一步放開謝雲初的肩甲。
他唇角帶笑繞至謝雲初前面,見謝雲初面無表情拍了拍肩膀,仿佛十分厭惡,藏在袖中的拳頭收緊,眼底笑意……卻更深了些。
“謝通判,你是聰明人……”蕭知宴立在謝雲初面前,“怎麽選,你應當很清楚。”
謝雲初擡眼看着蕭知宴,肌膚被紅木束腰高幾上瑩瑩燭火映得橙紅通透,整個人都透着澄明之态:“蕭知宴,蕭五郎……可是你的親弟弟。”
聽到這話,蕭知宴眉頭擡了擡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從容撩袍,動作散漫于謝雲初身旁的椅子坐下,側頭望着謝雲初的俊秀的側顔:“小謝大人連爲你續命的顧神醫都能殺,一個弟弟……又算的了什麽?”
她亦是側頭望着蕭知宴,映在謝雲初黑眸之中的搖曳燭火好似一瞬被吞沒,語聲清冽:“燕王人在封地,消息倒是靈通……”
“也不止是消息靈通。”蕭知宴一瞬不瞬望着她,“你帶着陳郡謝氏若能與我聯手,你的新政,陳郡謝氏的榮耀,我都能保證,如何?”
謝雲初靜靜看了蕭知宴片刻,起身拿過座椅靠背上的披風,正要走,細腕便被蕭知宴攥住。
蕭知宴把人往跟前一扯,謝雲初踉跄上前,單手撐住兩個座椅間的桌幾才穩住身形,目光涼薄滲人:“蕭知宴!”
兩人離得極近,蕭知宴視線肆無忌憚看着謝雲初的眉眼,掃過她秀麗的挺鼻,落在謝雲初唇角,喉頭翻滾,複又對上謝雲初冰涼的眸子,試探着靠近謝雲初……
她猛然拔出腰間匕首毫不留情朝蕭知宴頸脖紮去,寒芒利刃,蕭知宴碎發碰到利刃的一瞬便斷開。
可惜,在利刃就要插入蕭知宴頸脖的一瞬,她細腕被狠狠握住。
蕭知宴平靜望着謝雲初殺氣騰騰的眸,并不意外謝雲初的動作……
謝雲初對他的殺心,他一直都知道。
哪怕,眼前的人是曾将他從污泥之中救出來的人,可隻要他妨礙到謝雲初,或者說……讓謝雲初不痛快,她舉刀殺他眼睛都不會眨。
心口燃着莫名的怒火。
他将人往自己跟前一扯,幾乎與謝雲初鼻頭相碰,看着她眼仁裏如夜霜般的冷漠和涼薄,他目光陰沉沉道:“謝雲初,其實你和我,是同一類人。除了心上人,任何人……都是擋我者死。”
說完,蕭知宴緊攥謝雲初雙腕的手,把人緩緩扶正,拿過謝雲初手中的匕首,替謝雲初放回腰間,幾欲沸騰的怒火,也被他緩緩壓了回去。
他唇挑涼薄:“回去想想,好好答複我!有陳郡謝氏相助我必能如虎添翼,你有我做後盾……新政定無往不利,雙赢。”
蕭知宴俯身撿起從謝雲初臂彎滑落的披風,站起身抖了抖還給謝雲初:“你我各有各的目的,但絕對能合作無間。”
謝雲初看了蕭知宴一眼,轉身拉開門就往外走……
“我等你兩日,兩日之後我便回去了。”蕭知宴語聲徐徐,“你可以派死士來殺我!就端看,到底是你和老五的師兄弟情誼深,還是你想殺我之意深。”
謝雲初回頭,目光如冷箭,隻看了蕭知宴一眼,便以極快的速度下樓。
從樓梯上一下來,謝雲初便對夜辰道:“留個人盯着燕王,看他接下來要去哪裏。傳令此次所有跟我來茂州的死士,去尋懷王,不惜一切代價,救出懷王!現在就去!”
夜辰一怔,領命率先出門快馬離去。
北魏從吐魯番借道繞行,大邺很難察覺,朝廷現在恐怕還沒有收到消息,否則皇帝也不會讓蕭五郎領兵。
謝雲初跨出寶祥樓挂着一串燈籠和旌旗的熱鬧正門,擡頭朝重檐飛張的樓上瞧去,雕工精細的窗棂半敞開,帶着堪堪遮住胎記面具的蕭知宴就立在窗口,正瞧着她。
謝雲初咬了咬後齒,彎腰鑽進馬車内。
目送那馬車走遠,蕭知宴手指摩挲,回頭望着那一桌的美味佳肴,隻覺可惜……
他回想着剛才仔細觀察過的那纖細頸脖,眸子眯起。
快十九歲的男兒郎,成日裏穿着高頸衣衫不算稀奇,稀奇的……是生的比女子更驚豔。
且,無喉結。
蕭知宴忍不住低笑一聲。
若非朝堂上謝雲初甯死不脫衣衫自證,蕭知宴恐怕到死也不會懷疑。
好一個豐神俊骨出塵孤絕的白玉郎君,竟是……騙過了所有人。
那麽紀京辭呢?他知道嗎?
既然前世是夫妻,他們今生……又到了什麽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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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内,謝雲初閉着眼,梳理得到的消息。
不用等去安平大營查探的人回來,見過蕭知宴,謝雲初已經肯定……被蕭知宴收入麾下的将領應當都沒有去。
雖然蕭知宴已經知道她不是雲昭,誰也不能肯定蕭知宴今日說的是不是詩畫。
可,根據謝雲初從前與近期得到的消息,和她之前的猜測,蕭知宴說的應是真的。
雲昭太過自信蕭知宴對她的言聽計從,可卻不知……蕭知宴骨子裏是匹瘋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