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京辭原本,是來見謝雲初的。
“琅琊王氏也遷到應天了?”蕭五郎驚訝轉頭瞧向謝雲初,“陳郡謝氏也是要到應天的!這下王謝又在一處了。”
紀京辭颔首。
抵達驿館,衆人安頓好後,紀京辭拿着從謝雲初胳膊中取出的箭簇,這箭簇尾部有孔穿繩索用的。
箭簇穿過人的皮肉,人因疼痛身體緊繃,擠壓這短小的箭身,箭簇頂頭就會張開如爪……
這箭簇若是穿透人的胸膛,便能輕易取人性命,而且還不易取出,名喚——絕命。
紀京辭輕輕攥住短小的箭身,箭簇猛然張開。
這是……蜀國皇家死士獨有的暗器。
後來蜀國降北魏後,這些暗器就在沒有現世過。
都說……打造絕命這樣兵器的兵器師殒命,圖紙也被毀。
換了身衣裳從屏風後出來的謝雲初,見紀京辭拿着絕命細細查看,她道:“是安平侯派來的人……”
紀京辭知道。
正是因爲知道,所以才擔心謝雲初。
他擡頭,狹長深邃的鳳眸看向謝雲初,見謝雲初衣裳系帶沒有系好,他将手中的絕命擱在小幾上,起身走至謝雲初面前,深深看了謝雲初一眼,垂眸揭開謝雲初衣裳系帶,重新替謝雲初系好。
“這次見到安平侯,他知道了嗎?”
“知道了,不過……我否認了,許是擔心我會将北魏貴妃就是雲昭的事情透露出去,所以才冒險痛下殺手。”謝雲初知道紀京辭擔心她,仰頭望着紀京辭淺笑,“我不在意他了,所以并不難過,但……我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
紀京辭瞧着謝雲初臉上刮蹭紅腫的傷痕,擡手用拇指摸索着她傷口邊緣:“你能放下前世,我很高興……”
上一世,紀京辭就覺着雲初被親情拖累太深,曾委婉的勸過雲初幾次。
可……似乎不見作用。
後來,雲初更是爲了安平侯一家子死在了無妄山。
紀京辭曾非常痛恨自己當初爲何不能用詞再犀利狠辣一些,讓雲初盡早清醒過來,明白那安平侯一家對她并無親情,或許雲初就不會離他而去。
“這件事,我會用陳郡謝氏的方式解決。”謝雲初黑亮的眸子望着紀京辭,“你還是如尋常那般,不要插手自己弟子之事。”
之前陳郡謝氏死士追殺燕王之事,謝雲初知道紀京辭爲了她也派了琅琊王氏的死士……
若讓旁人知道,紀京辭插手此事,于紀京辭名聲不利。
紀京辭颔首,提到了蕭知宴:“燕王出現在迎親隊伍中,想來不是巧合,他身邊死士被消耗殆盡,要順利安全的回到如今對他不利的汴京,沒有什麽比一身傷出現在迎親隊伍當中更爲合适,說不準……燕王回去,還能反咬皇後和三皇子一口。”
這一點,謝雲初也想到了。
“今日沒能在混亂之中殺了他,後面回汴京這一路……怕沒機會了。”謝雲初眉頭緊皺。
而且,這一次蕭知宴救了她……
她不知道,蕭知宴這是有什麽盤算和目的。
想到馬車上蕭知宴被她用匕首紮透了鎖骨,卻還是手下留情沒有殺她……
難不成,對蕭知宴來說,她有不能死的理由?
紀京辭瞧着謝雲初垂眸思索的模樣,手指輕撫她皺緊的眉頭:“今日,他救你一次,我們當謝他。”
謝雲初沒有将馬車上和蕭知宴動手,險些被掐死的事情告訴紀京辭,點頭:“謝是要謝的,但……他還是不适合做皇帝。”
謝雲初話音剛落,青鋒便帶着活捉的兩個殺手,還有一些殺手的屍體回來。
謝雲初前世在降國侯府呆了那麽多年,後來又随降國侯夫婦一同回蜀國舊地,自然是知道怎麽驗證這些人的身份。
院子中。
夜辰和青鋒帶人将兩個活口五花大綁押住。
謝雲初走至那兩個被青鋒拔了牙的活口面前,左手抽出夜辰腰間佩劍,一劍刺中其中一個殺手的領口将衣裳挑開,右肩上烙鐵印上的九尾狐印子顯然已經很陳舊了。
夜辰和青鋒對視一眼,明白謝雲初這是知道這些殺手背後之人的身份了。
謝雲初将手中劍丢給夜辰:“派人去請廣安王。”
紀京辭示意青鋒和青刃:“看看另一個人的右肩,還有那些屍體的右肩。”
廣安王來時,看到謝雲初正立在廊庑西安,拿着被大夫從胳膊裏取出的箭簇把玩,廣安王瞳仁一緊。
謝雲初擡眸瞧着廣安王:“看廣安王的模樣,想來廣安王知道這東西出自何處。”
廣安王擡眸朝笑盈盈的謝雲初看去,又見坐在廊庑下喝茶的紀京辭起身同他行禮,連忙同紀京辭還禮,而後才道:“這應當是原本蜀國皇室死士所佩武器,絕命。”
“廣安王目光如炬。”謝雲初走下台階,示意夜辰将殺手衣裳扒開,“右肩九尾狐烙痕!”
她轉頭看向廣安王:“看來,安平侯降了北魏多年,還留了一手,這次……是想要我的命,不知安平侯與我陳郡謝氏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謝雲初一句話擡出陳郡謝氏來,廣安王眉心一跳。
牽扯到陳郡謝氏,此事就麻煩了……
謝雲初是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孫,即便是他們北魏的謝太師……也不過是陳郡謝氏的分支,每年也是要讓長子嫡孫回大邺祭祖的。
如今北魏朝堂幾位要緊的大臣幾乎都知道他皇兄那病弱的身子,怕是撐不過這一兩年。
而皇兄後宮,除了貴妃誕下皇子之外,還有一位背後無母族勢力的皇長子。
謝老太師一直沒有松口明确表态支持二皇子,一旦這次安平侯派人殺謝氏大宗嫡孫的消息傳出,那麽……陳郡謝氏還能支持二皇子嗎?
皇兄一直沒有立二皇子爲皇太子,無非是朝中大臣反對覺着二皇子太過年幼,主少國疑,也擔心幼子登基,貴妃牝雞司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