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當年,雲昭對雲初很好,連雲初自己都說過妹妹待她最好。
“所以雲昭一聽說,雲初有可能借體而生,高興的瘋了一般,立刻将我招入宮,讓我親自來一趟,若……”安平侯看向謝雲初,想要從謝雲初那雙漂亮幹淨的眸子裏找到一絲不一樣的感情波動,“若謝大人真的是雲初,讓我不論如何都要将謝大人請回去!她想同自家姐姐見一面……”
“抱歉,讓貴妃失望了。”謝雲初淺淺颔首,眉目間無一絲異樣,就像是聽旁人的故事。
甚至連安平侯故意說一些不實之事,也未能從謝雲初的眼神中看到一絲不屑,或是冷意。
或許……真的不是嗎?
背靠琅琊王氏的紀京辭不肯回去幫雲昭,如今好不容易……還以爲雲初成了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孫,還想着隻要能用雲初最渴盼的親情打動,就能讓雲初随他回北魏,以陳郡謝氏的勢力助小外孫坐穩江山,助雲昭把控朝政大權。
如此,這北魏江山……就等于是他們蜀國的!
這……也是另一種複國的法子。
“不過,謝大人名喚雲初,也算是……同我們雲初有緣,與貴妃有緣!”安平侯抿了抿唇笑着開口,“不知道謝大人願不願意認貴妃爲姐姐?”
謝雲初聽到這話眉頭挑了挑,含笑瞧着安平侯:“原來這才是安平侯的目的,安平侯……是想請我陳郡謝氏入北魏?還是……想要我這個陳郡謝氏大宗嫡孫在大邺無立足之地啊?”
大邺朝臣,認北魏的貴妃爲姐姐?
這讓大邺皇帝如何還敢重用?
“謝大人誤會,當真是覺着同謝大人投緣,謝大人名字中雲初二字又與我長女相同,這才提了一嘴,想着貴妃的身份也不算是辱沒了謝大人……”
“那就是安平侯欺我年幼,以爲我分不出輕重,一聽能成爲貴妃的弟弟,就一口答應下來?”謝雲初拿出士族大宗該有的矜貴氣場,理了理袖口,“我是陳郡謝氏大宗嫡孫,是大邺朝臣,就是大邺的貴妃……考慮各方都不能認親,更遑論是北魏的貴妃。”
謝雲初這話,就是告訴安平侯,在士族的眼裏……皇親真的不算什麽。
哪怕現在陳郡謝氏已經不如烏衣巷時的輝煌,可底蘊還是有的。
謝雲初轉眸睨向安平侯:“說出來不怕得罪安平侯,安平侯不論是來拿什麽借體重生之事說事,還是說什麽有緣分想讓在下認北魏貴妃爲姐姐,爲的……不過是我陳郡謝氏在北魏分支的叔祖父北魏謝太師,支持貴妃吧?”
安平侯瞧着眼前生的冰肌玉骨,眉目含笑的小郎君,隻覺這小郎君的确是要比平常這般年紀的小郎君都敏銳,也……十分不好對付。
到底是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孫,自然不同于其他人家的小郎君。
聽說在大邺,陳郡謝氏已經開始逐漸興起,此次大邺科舉陳郡謝氏的小郎君幾乎都在前二十,雲山書院的學生更是多不勝數。
“是我考慮不周,這想法冒失,但……的确是因謝大人名含雲初二字,這一次……我又是因我長女而來,不想……失望而歸罷了!”安平侯搖了搖頭起身行禮緻歉,“冒犯之處,還請謝大人體諒體諒我這做父親的心,海涵!”
“好說好說!”謝雲初也笑着起身,“許是在下多慮,言語上得罪之處,也請安平侯海涵。”
謝雲初笑盈盈送走安平侯,眼底的笑意便沉了下來。
安平侯還真是想将她這個“亡女”利用到極緻。
不過,她前生在無妄山就說的很清楚了,替雲昭一死……也是還清了他們曾給她一條命的情誼!
願意用一身的血肉,償還生恩,從此兩不相欠,生生世世再無瓜葛。
這話想必他們都已經忘了……
竟還想着她若重生,再回北魏,以陳郡謝氏之力爲他們一家盡力。
算盤打的隔着幾千裏,她都聽到了響聲。
如今她已經不是雲初,她是謝雲初……
是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孫,有母親……有長姐還有妹妹!甚至……有族中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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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侯回到自己的房中,沉着臉将門關上,想起臨行前夫人的交代。
若是這陳郡謝氏的小郎君,并非是雲初,那就……不能留活口了。
否則,北魏皇帝死後,若陳郡謝氏有了旁的心思,以雲昭的身份攻讦雲昭,說不準……還得讓雲昭殉葬去陪北魏的皇帝!
這樣……他們的外孫說不準會成爲謝太師的傀儡。
想到這裏,安平侯仔細回想了與謝雲初說起雲初時,謝雲初的反應和表情……
謝雲初身上沒有絲毫雲初的痕迹,哪怕他将這故事說的與事實不符,謝雲初也并未露出憋屈或憤怒的絲毫情緒。
全然,是在聽陌生人的故事。
安平侯拳頭收緊,可……這到底是陳郡謝氏的大宗嫡孫,若是他們殺謝雲初被發現了,就是和陳郡謝氏爲敵。
且,萬一這謝雲初未死,惱羞成怒呢?
這個謝雲初瞧着不是紀京辭那樣的君子,會對此事閉口不言,要一個保證根本就不牢靠。
所以,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殺了謝雲初最爲妥當。
但……要怎麽殺,還是得設計一番,即便是出了差錯,也不會被陳郡謝氏遷怒到他們身上。
安平侯眉頭緊皺坐在座椅上,決定首先要找個機會,同這個謝雲初要一個保證,以此撇清自己。
今日,是不能在頻繁登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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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謝雲初和蕭五郎還有顧行知三人聚在一處用晚膳。
蕭五郎是難見的高興,端着酒杯要顧行知自罰三杯:“你說你,得了狀元也不給我們來信,這是不是你的錯!這酒當不當罰!”
顧行知倒也沒有推辭,飲了三杯酒,而後轉頭朝外面看了眼。
蕭五郎會意:“外面的都走遠些,我們師兄弟難的一聚,你們是來聽牆角的嗎?留下一個夜辰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