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二爺是打算将她女兒家的身份藏一輩子,他無非是擔心将來坐不穩陳郡謝氏宗主的位置,又舍不得這麽優秀……能讓他在世人面前引以爲傲的“兒子”。
“這件事父親就不必擔心了。”謝雲初說,“當時受傷,那麽多人都看着,這個時候說以後無法有子嗣,反倒是會讓人懷疑我的身份!回去後我自有說法,我本爲女子,知道女子艱難,絕不會害旁人家的無辜小娘子。”
話說完,謝雲初再次行禮:“夜深了,有勞父親連夜趕來,便在此處歇息吧!六郎讓驿丞爲父親收拾出來一間屋子。”
說着,謝雲初從屋内退出來,将趴在窗下聽牆角的元寶喊來:“元寶……”
元寶什麽也沒有聽到,他隻是擔心謝二爺和謝雲初單獨在一處,會打六郎,他們家六郎本身就身子弱,這一次剛受過傷還沒好呢!
元寶小心翼翼往屋内瞧了眼,這才行禮:“六郎……”
“讓驿丞收拾出來一間屋子,父親今晚在這裏下榻。”
“是!”元寶應聲後又小聲問謝雲初,“六郎,沒事吧?”
“沒事,去吧!”謝雲初笑着擡手摸了摸元寶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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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汴京,蕭臨武一家已經被圍困府中多日。
其實,自從回汴京自家夫人被扣在宮中,蕭臨武就知道,蕭家要大難臨頭了。
甚至連皇後也察覺出不對勁兒,可偏偏如今三皇子風頭正盛,已經開始代替皇帝臨朝,皇後又不得不相信皇帝是爲了替三皇子試探蕭家忠心。
直到自銀川蕭津盛帶兵要殺燕王的消息傳來,皇後這才猛然驚醒,知道皇帝這是要收拾他們蕭家。
可此時說什麽也來不及了,皇後隻能請三皇子救蕭家……
三皇子卻訓斥皇後拎不清:“表兄蕭津盛爲何要殺燕王,去銀川的官員奏表中寫得清清楚楚,他想帶兵來汴京,然後逼迫父皇退位,扶我上位成爲傀儡皇帝,好做我蕭家江山的主!”
許是因笃定自己現在是皇帝唯一能選擇的儲君,三皇子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未來的皇帝,這些日子對皇帝說的話深信不疑……
皇帝說,三皇子是皇帝的親生骨肉,将來皇帝要交托江山之人,而現在蕭家軍是三皇子的依靠,來日就會成爲蕭臨武将他變成傀儡的底氣。
三皇子如同被蠱惑了一般,想到之前母後說……舅父蕭臨武是三皇子争奪儲君之位最強有力的依靠,因爲蕭家軍對蕭臨武言聽計從,連皇帝都要忌憚,頓時如鲠在喉。
三皇子将自己放在了皇帝位置上,便難免對蕭家生出抵觸的情緒。
皇後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兒子,想到這些日子兒子對皇帝的親近,知道他們母子倆都被皇帝給騙了!
同時,皇後也明白,自己這個兒子指望不上了……
現在的三皇子,恐怕連她一起恨上了。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自己的侄子已經死了,軍權到了旁人手裏。
皇帝收拾她的母家,就像當初收拾先皇後的母家一般,還是那樣的幹脆利落。
沒想到啊,高皎皎死了,皇帝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竟然還有心來算計他們家!
“母後,雖然舅舅是您的兄長,蕭津盛是您的侄子,可兒臣才是您的兒子,将來隻有兒子才能尊您爲太後!還希望母後明白什麽是親疏有别!”
說完,三皇子拂袖而去。
皇後坐在鳳座之上,看着自己兒子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突然笑了一聲……
“嬷嬷,你說……我怎麽生了這麽一個蠢東西!”皇後緊緊攥住鳳座扶手,“蕭津盛死了,下一步皇帝就要殺他的舅舅一家子!再然後……就是我們母子了!”
“娘娘您别亂想!咱們家大郎爲大邺戍守邊塞,這麽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帝不會這麽絕情殺了咱們家大郎的!”嬷嬷連聲的安慰。
嬷嬷口中的大郎就是蕭臨武。
“我還當真以爲……皇帝的一顆真心是因全都給了高皎皎那個賤人,才對旁人如此心狠!我還當真以爲,皇帝因高嬌嬌的死,不想活了!”皇後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擡手擦去淚水,雙眸露出狠色,“沒想到……我才是那個笑話!”
“娘娘您放寬心,三皇子到底是陛下的兒子,而且現在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咱們三皇子不論是嫡出的身份,還是才學年紀,都是當之無愧的儲君!陛下他别無選擇!咱們家大郎是三皇子的舅舅,三皇子您還不知道嗎?就是嘴硬……一定會向陛下求情的!”
嬷嬷這話也不知道是騙自己,還是騙皇後。
“不會的,老三……被皇帝迷了心竅,恐怕一心覺着皇帝那個父皇都是爲了他好!我這個母親……卻想拖着他這個三皇子,壯大我母家!”皇後心寒至極,“這汴京城中……是我們母子相依爲命這麽多年,可到頭來卻抵不過皇帝放給他的那一點點權力。”
皇後閉了閉眼,甚至可以預見自己兒子的未來。
皇帝爲了面子,估摸着在自己母家人都死後,還是會讓老三監國一段時間,而後再找一個由頭,将老三拉下來。
“嬷嬷,我得想想辦法!”皇後突然開口。
雖然老三現在已經不信她了,可她……到底是老三的母親啊!
她隻有老三這麽一個孩子!
如今她母家的結局已經無力更改,可她總得爲老三的未來做好打算!
她可不能如同先皇後一般,因對皇帝死心,就破罐子破摔一心求死,留下自己的幼子孤苦伶仃,受盡欺淩。
既然皇帝已經讓老三監國,雖說沒有太子的名分,老三卻做的是儲君當做之事。
那……隻要皇帝死了,老三不管是論嫡庶,還是論如今皇帝的看重,都應當登上帝位。
皇後下定了決心……
此次,便是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