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祖父和闵老如今還在汴京城中,國子監祭酒更不敢……
對讀書人來說,尤其是國子監這種在讀書中算是有威望的讀書人,丢官是小,失節事大!
想來,國子監祭酒分得出輕重。
牛禦史借着換賬本看的間隙,轉頭看向謝雲初,見謝雲初同他淺淺颔首,長長松了一口氣,脊背全都是冷汗。
多虧當初他沒有阻止謝雲初去請國子監祭酒。
牛禦史甚至不知道這有着八百個心眼子的謝雲初,到底是未蔔先知料到了大皇子和三皇子會來這麽一出,所以才提前請謝老、闵老和國子監祭酒辨别了賬本。
還是……出于本能的謹慎,無意中防範住大皇子這手。
剛才王侍郎和李少卿也都聽謝雲初說了,謝雲初已經先一步請國子監祭酒和謝老、闵老,辨别過賬本了,所以倒不是很擔心。
“陛下!”謝雲初上前,鄭重同皇帝行禮叩首。
皇帝不知道爲什麽看到謝雲初上前叩首,心裏有些許不好的預感。
他清了清嗓子調整坐姿:“謝雲初起來說話!”
謝雲初再拜謝恩,這才挺直腰脊開口道:“微臣謝雲初承蒙陛下信任,忝居侍禦史之位,卑身賤體,陛下不棄将赈災貪腐案托付于微臣,微臣戰戰兢兢,不敢求赫赫之功,深恐有負皇恩,不敢有絲毫懈怠,恐出差錯,得此賬本,唯恐有假,便請北魏鴻儒闵不舟老先生,與家中祖父,還有曾辨别過薛志認罪書的國子監祭酒……一同辨别過此賬本真假!祖父、闵不舟老先生、國子監祭酒三位長輩,皆認爲……賬本、還有薛志夾在賬本中的書信,與薛志自盡時的認罪書,出自一人之手!”
說完,謝雲初再次恭敬叩首:“不曾想,汴京中又出三本薛志遺留賬本。如今闵不舟老先生,與祖父,皆在汴京城中,微臣願親自前往請兩位入宮,與國子監祭酒同辨賬本真僞,以免……将三皇子、四皇子與五皇子牽扯其中,污損皇家尊嚴。”
大皇子聽到這話,睜大了眼,脊背僵直……
他沒有想到謝雲初竟然還有這一手。
皇帝剛才在後殿已經知道後來這假賬本都是出自自己大兒子之手,怎麽可能讓鴻儒謝老,還有北魏的鴻儒來宮中看笑話?!
皇帝咬緊了牙關,看着正用純然幹淨視線看着他的謝雲初,緩聲開口:“這麽說……你認爲,赈災貪腐案,大皇子不是被牽扯的?”
謝雲初一臉正直,當着皇帝的面點頭:“薛志賬本裏記的清清楚楚,大皇子府一個管事,絕不敢背着大皇子貪墨如此巨額的款項!若說此事大皇子不知,微臣不信!受災之地的百姓不信!天下人更不會信!還請陛下下旨……允準微臣等人捉拿大皇子府管事王宗勝!微臣一定能爲陛下審出銀子的去向!”
大皇子汗如漿出。
王宗勝一抓……他貪墨的秘密幾乎藏不住。
“父皇!父皇兒臣冤枉啊!”大皇子跪倒在地,不住叩首,“兒臣真的冤枉啊!兒臣什麽都不知道!父皇您要相信兒臣啊!”
皇帝手指摩挲着團枕,心中惱火,卻又不生謝雲初的氣。
尤其是聽到謝雲初說,爲他審出銀子的去向……
看到謝雲初這,急切爲他盡忠,爲他查清楚銀子去向的眼神……
皇帝怎麽可能讨厭一個,願意拼盡全力爲他盡忠的臣子?
這樣朝氣蓬勃,才起斐然的孩子,将他當做信仰,這極大滿足了皇帝。
皇帝不讨厭謝雲初,卻對牛禦史很是惱火。
他幾乎都要和牛禦史挑明了,希望此事止步薛志,不要再往下查,可牛禦史絲毫沒有将他這個皇帝的話放在心上,一心想要踩着他的兒子,做那不避權貴的诤臣,名臣!
事到如今,皇帝也明白,正如謝雲初所言,薛志賬本裏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這麽多銀子……對外推出一個大皇子府管事來,沒有人會信?
如今赈災貪腐案,引得民怨沸騰,不嚴查如何平民憤?
不辦,皇族在百姓心中的威信何存?
這一次,他曾被他考慮做儲君的大兒子,是不成了……
皇子肯定是不會死,但與儲君之位就無緣了。
明面而上有了貪腐污點的皇子,怎配成爲儲君?
“即便是你沒有貪,可你沒有管束好下面的人,老大……這就等于是你犯了錯!”皇帝視線轉而看向跪倒在地的大皇子,“鬧出這麽大的亂子,緻使受災之地百姓人人相食!你還敢喊冤?!若禦史台所查如實,你這個皇子就不要當了!”
大皇子明白,他這是被皇帝徹底放棄了……
“父皇……”大皇子哽咽喚着皇帝。
“傳旨,将大皇子圈禁府中,每日隻給他一頓飯!不……兩日給他一頓飯,讓他也嘗嘗挨餓的滋味!許禦史台專權……清查此案,不避皇子宗親,給朕查!”皇帝繃着臉道。
“是!”牛禦史連忙行禮稱是。
“老三,跟朕來……”皇帝起身拂袖離去。
三皇子應聲,跟上皇帝腳步……
“父皇!父皇兒臣真的冤枉啊!”大皇子習性上前還想要同皇帝求情。
高公公揮了揮拂塵,立刻來了兩個太監攔住大皇子,攙扶着大皇子往殿外去……
後殿内。
皇帝陰沉沉的目光盯着三皇子,在龍以上坐下,倚着團枕問自己的嫡子:“赈災貪腐案,你貪了多少?照實說!”
三皇子一聽這話,連忙跪下:“父皇明鑒!兒子沒有!”
“禦史台如今要嚴查此案,涉事官員一個接一個翻供,李少卿略施小計,就讓那些前往受災之地赈災的貪腐官員……以爲第一次口供已經被燒。”皇帝臉色陰沉,心中惱火語聲越來越高,語速越來越快,“第二次錄口供時,涉事官員不約而同全都撇清了沈硯行,有的還稱第二次口供說的……與第一次口供相同。”
皇帝惱火的拍桌子:“禦史台将兩次證供都送到朕的案前來了!你還敢說你沒貪!還敢說你沒有庇護沈硯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