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如此言之鑿鑿……”大皇子憤憤看向三皇子,“難不成還趴在了爲兄的窗戶上聽了牆角不成?”
“行了!你們倆争什麽!”皇帝擡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額頭,“都先起來!”
大皇子連連對皇帝叩首:“多謝父皇明察聖斷。”
三皇子緊抿着唇,藏不住表情,面上露出不悅的表情來。
皇帝心裏已經認定了,是永甯伯爵府背地裏扯着大皇子的大旗,想以大皇子之威壓着陳郡謝氏不能和離,還再同謝家要些好處,簡直是個蠢貨,平白連累了大皇子。
且先不說那士族自有士族的傲骨,即便是現在士族沒落了,可硬骨還在。
越是有名望的讀書人,就越是清高,那脾氣又臭又硬,連他這個皇帝都要禮賢下士!
他永甯伯倒好,不過一個小小伯爵,竟然還敢扯着他兒子的大旗,去要淩陳郡謝氏。
想起陳郡謝氏,皇帝就想起這吏部侍郎謝大人好似就是鴻儒謝老的庶長子,開口問道:“吏部侍郎謝大人可在?”
吏部尚書聞言上前:“回陛下,昨日謝大人便告假在家,爲父親侍疾去了!”
早朝上皇帝沒有說怎麽處置永甯伯爵府,隻把大皇子和三皇子給留下了。
禦書房内,皇帝勒令大皇子管束好自己後宅,三皇子以後不要煽風點火,又命兩人齊心協力助長公主辦好此次迎榮華公主回大邺祭拜雙親之事,這才讓兩人滾出去。
聽聞長公主已經入宮去給皇後請安了,皇帝揉了揉漲疼的太陽穴:“正好,你去請長公主過來同朕用早膳,朕和她說說安平侯夫人回來祭拜雙親之事。”
“是!”皇帝的貼身太監鄧忠笑着應聲。
“等等,你再……派人帶着太醫和補品,去一趟謝府,讓太醫好好替謝老看看!”皇帝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你去點撥點撥大皇子,讓他做出禮賢下士的姿态,親自去一趟謝府,他……若是不聽,便罷了!”
“陛下雖然訓斥了大皇子,但心裏到底是疼愛大皇子的,這都是爲了大皇子好,大皇子必會體會陛下苦心,親自去一趟的!”鄧忠笑着寬慰皇帝。
很快,大皇子在皇帝派内侍和太醫去謝府之後,也親自登門做出禮賢下士的姿态,探望謝老,又同謝家解釋,自己從未允準永甯伯爵府仗自己的威勢去欺壓陳郡謝氏,将陳郡謝氏好一通誇贊,說自己從來都是敬仰陳郡謝氏風骨的。
倚在床榻上,氣色蒼白的謝老連忙同大皇子說:“老朽自然深信是永甯伯扇子以大皇子之威欺壓我謝氏,而非大皇子本意,否則……老朽也不會入汴京來求公道!昨日全因我家六郎見老朽被氣暈不醒,永甯伯爵府又出龌龊手段,這才沉不住氣帶人鬧開來,小子年輕氣盛還請大皇子見諒!”
說着,謝老太爺轉頭,看向按長幼嫡庶之分立在謝雲溪身旁垂眸不吭聲的謝雲初:“六郎,過來同大皇子緻歉!”
謝雲初聞聲上前,同大皇子長揖緻歉:“小子實在莽撞,還望大皇子恕罪。”
“這是哪裏的話!”大皇子虛扶了謝雲初一把,“昨日之事,是永甯伯爵府胡亂攀扯大皇子府爲其爲非作歹張目,小郎君铮铮傲骨,不畏強權,爲自家長姐讨公道,不愧是謝老教導出的大宗嫡孫,吾心中亦是敬佩的!你放心,蘇家也給了和離書,我也已知曉,必會督促戶部明日将一應文書送至謝府。”
“多謝大皇子!”謝雲初連忙再次長揖緻謝。
她明白大皇子這是告訴謝家,戶部已經投效他了。
三皇子聽說大皇子親自登門,也坐不住了,帶了厚禮前來謝府看望德高望重的謝老,同謝老說定會爲謝氏争一個公道。
知道昨夜帶人鬧事的謝雲初與他一般爲嫡出,又見謝雲初一身白衣,面容白淨細緻,幹淨的不沾染一絲世俗,如美瓷瑩瑩,雖然年紀小,瞧着體質病弱,卻真真兒是個瓊枝玉樹般的人物,也不吝惜将謝雲初贊了個遍。
惹得謝大伯府上的庶子謝二郎謝雲敬、三郎謝雲霄、五郎謝雲溪和謝氏族中的兩位族兄弟謝雲柏、謝雲岚幾人不住朝謝雲初看去。
見謝雲初那寵辱不驚的模樣,那兩位族兄撇了撇嘴,似乎很瞧不上。
三皇子看着态度恭謹的謝雲初笑着同謝老說:“北魏鴻儒泰山闵不舟老先生,見紀京辭先生時言……除卻懷之三尺雪,天下誰人配白衣,今日一見謝家小郎君,瞧着這一身白衣與紀先生倒是風華像似。”
懷之……是紀京辭的字。
聽到故人的名字,謝雲初藏在袖中手心一緊,再次長揖:“小子怎敢同紀先生相提并論,不過是東施效颦罷了。”
“小郎君自謙了,都說後生可畏,小郎君如今還年幼便已顯瓊枝玉樹之風骨,來日前程不可限量!”三皇子擡手拍了怕謝雲初的肩膀,又道,“不日,榮華公主将要到汴京省親,紀先生也要送我那不成器的五弟回來,屆時……蹴鞠、茶會、馬球會是少不了的!小郎君一定要來,小郎君或可見到紀先生。”
謝雲初怔住。
她的母親和……紀京辭,要來汴京了?
此生,謝雲初從未想過還能和前世的故人能有什麽交集。
她心中被複雜的情緒的填滿。
這些年她刻意忽略北魏的消息,可雖然在永嘉,到底當年陳郡謝氏一族中有一脈去了北魏,往來書信之中,多少有提及,她做爲謝氏大宗嫡孫也是知道一些的。
聽說,她死後……她的父親和母親,每年她的忌日他們都會前往無妄山。
聽說,她死後……紀京辭也離開了北魏,行蹤不定。
“六郎?”謝大爺眉頭緊皺,望着出神的謝雲初,“殿下在同你說話!”
她聞聲連忙告罪。
送走了三皇子,謝老太爺讓孫輩的孩子們岀去,獨獨讓謝雲初留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