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完,渾身熱血直往腦門上冒,正想走,右手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拉着,星魔一下子又撲到了我的懷裏來,說我跟你一起走。我奮力地把她往外面推開,說胡鬧,你回到那邊去,跟小佛爺一起,還能夠有回去的希望,跟我,隻有死路一條,你走啊!
懷中的星魔臉上突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使得那瑩白如玉的小臉兒立刻蒙上了一層面紗一般的神秘之色,她的嘴角上翹,眼中帶着無限的期待,突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話:“洛飛雨那小騷娘們,有沒有跟你親過嘴兒?”
洛飛雨是雜毛小道的菜,那對狗男女郎情妾意,而跟我卻半毛錢關系也沒有,自然沒有任何親密之舉,我當時焦急萬分,下意識地搖頭,說沒有,我沒有跟她……話沒說完,突然嘴唇被一陣柔軟給堵住了,我的鼻翼間充斥着女性那種柔柔的清香,接着一條軟舌遊進了我的嘴裏,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傳入我的腦海裏,無數美妙的感覺将我一下子就擊潰了。當我反應過來時,那個妖媚的始作俑者已經飄然向前,快活地喊道:“啊哈,我終于讓那臭女人追悔莫及了,這小哥兒還真純潔,連親個嘴兒都這麽生疏……”
這話說完,星魔已經身似疾影,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旁邊的無塵道長一腳踹在了我的屁股上,大聲罵道:“我操,你還真的是個處男啊?快追啊,要再拖着的話,别說兩成機會,一成都沒有了,直接給那罡風刮死,要不然就沉落奈河,生死無蹤,流失在無盡的深淵裏了!”
我不再猶豫,也朝着對岸,奮力狂奔。
Chapter 30 唇間一抹香
當我朝着前方疾奔的時候,已然失去了星魔的蹤迹。與此同時,周邊的氣流也開始逐漸地增長起來,随着頭頂上那遮天蔽日的樹蔭不知不覺地走移,罡風刮得越來越劇烈,先前一片甯靜祥和的氣氛驟然消失。罡風化作了一道又一道漩渦,使得行走其間的我宛如在駭浪驚濤中逐流,随時都有被擊翻倒地的可能。我腳下的樹根也在不斷移動,使得往往我一步踏出的時候還是泥地根須,而真正踩到實處時,卻是一腳冰冷刺骨的血水。不過越是到了此刻,我的心中卻越發地冷靜起來,腦海裏面也如同本能一般地高速計算着,基本上能夠計算到自己下一步的落點,即便是踩錯了,也能夠迅速補救回來。然而人力有時盡,在即将越出樹蔭庇護的時候,我終究還是一腳踏空,整個人就掉落進了河水裏。
身入河水,仿佛掉入了冰窟窿裏,一股驚悸靈魂的寒意瞬間就充斥我的腦海,與此同時,我感覺身子變得無比沉重,全身上下仿佛有幾十雙手,在把我往河底下拉扯,悲戚的哭嚎聲充斥我的耳畔,我差一點都以爲自己即将死去。
突然,右手一緊,給一道巨大的力量又拉回了河面。我全身被一陣疾拍,身上的刺痛立刻消失。我睜開眼睛,竟然是原本說要往回走的無塵道長。老道一把抓着我,縱身前掠,瞧見我這麽快就清醒過來,嘿嘿一陣笑,說:“本來懶得管你這個小子了,後來一想,難得碰到你這麽投緣的小家夥,再說了,我還打算把我那漂亮的女兒嫁給你呢,雖然沒有扯結婚證,但是你也算是我半個女婿兒了,你要死了,我上哪裏去找一個跟我差不多厲害的後生仔去啊?”
他這般說着,迎着呼呼的罡風朝前方飛奔起來。老道到底是在這兒生活了許久,對于此間的變化和法則的理解遠遠比我深。他拉着我一陣狂奔,總能夠在緊要關頭避開迎面刮來的罡風,也能夠借助樹枝的彈力,跳躍過寬闊的河水。我埋着頭,跟着老道一陣狂奔。在經曆了最狂暴的罡風之後,世界倏然一靜,他也停了下來,我曉得我們已經到達了彼岸。危機已過,我和無塵道長心中那根繃緊的弦也都松開了,疲憊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氣,想着剛才的險惡,後怕不已。
思維先是一陣放空,繼而想起了在我們之前沖向對岸的星魔,我一下就跳了起來,四處張望,拉着無塵道長的胳膊大聲喊道:“星魔呢,星魔她人去哪兒了?”
我喊着,然而入目處與來時的對岸一般,依舊是一片混沌昏暗,除了緩緩流淌的紅色河水,什麽也瞧不見。至于那棵巨大接引樹,早就不知道移動到哪兒去了。無塵道長被我搖得散架,一把推開我的手,喘着粗氣說道:“你媳婦兒的名字叫做星魔?挺奇怪的名字啊,我剛才看到前面有一個身影,直直墜落到了河裏,應該就是她沒錯了。唉,好可惜哦,多好的一個女娃兒……”
聽到這話兒,我整個人如遭雷轟,直愣愣地站在了那兒,一動不動,過了好久我方才醒轉過來,幹笑了兩聲,說不會的,你一定是在騙我。
老道勃然大怒,從地上一躍而起,揪住我的衣領,吹胡子瞪眼,大聲罵道:“你個沒心沒肺的蠢貨,俺可是個實誠人咧,從來不會騙人,死了就死了,我親眼看到她掉進河裏面去的,騙你幹啥子?”這老道下手沒輕沒重,将我勒得氣都喘不過來。
我也是發了火,一把揪住他滿是污垢的手掌,憤然喊道:“你既然看到她了,爲什麽不把她救上來?”
無塵道長一巴掌把我給推飛,雙眼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那麽漂亮的一個女娃兒,你以爲我不想救?但是剛才,連我都他媽的快沒有命了,能夠把你活着帶過來,都已經是萬幸了,你還想怎麽樣?你還要怎麽樣,救你還是救她?”
無塵道長的話讓我整個人都懵了。對啊,生死搏命,所有的一切都隻在一念之間,半分猶豫的後果或許便是萬劫不複。無塵道長選擇将我給救了出來,我還有什麽可以埋怨的呢?
我摸了摸嘴唇,上面似乎還有一點兒餘香殘留。它讓我想起了那一個瘋狂到了極點的熱吻,以及那眼神中表達出來的能夠将人給融化的熾熱,突然間我感覺到了無比的後悔。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星魔,我跟她一直想要較勁兒的洛飛雨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糾葛,她最多也就是我嫂子,朋友妻。她若真的想跟洛飛雨一決高下,自可去找雜毛小道試試手,說不定一勾引便能夠成功。或許我告訴了那個說話嗲嗲的星魔,她就不會這麽拼,也就不會死了呢?
如此想着,一陣沉重的自責彌漫在我的情緒裏,整個人趴在地上,心灰意冷,一點動彈的想法都沒有,恨不得折身回去,也跟着跳進那翻滾不休的奈河裏去。瞧見我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樣,無塵道長恨鐵不成鋼地對我劈頭蓋臉一陣猛打。老道腦殼有問題,下手沒輕沒重的,我若不躲開,說不得要給這老頭兒打死。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跟這瘋老頭兒我也沒有啥子可以計較的地方。來不及傷感,直接跳起來就跑。無塵老道在後面追,我在前面跑,不知不覺就追出了好遠去。過了一會兒,我感覺後面突然沒了人,回頭一看,瞧見老道正撫着肚子,在遠處喘氣呢,才曉得已經跑出好遠了。剛才匆忙之間也沒來得及細看,此刻左右一打量,瞧見在兩點鍾方向有一處高高的山峰輪廓,頂尖處還有白光遊繞,而其餘的地方全部都是一片黑暗,什麽也瞧不見。
無塵道長氣喘籲籲地趕了上來,見我擡腿又要跑,遠遠地喊住,說你個狗娃子,跑死啊?
我一臉苦惱,說道爺,你這劈頭蓋臉一通揍,我不跑,可不要被你打死啊?
無塵道長氣喘籲籲,說:“俺老頭子要不是看你一副爹死娘嫁人的喪氣樣,哪裏會打你?告訴你,你好好想一想,人家都爲你死了,你可不得好好活着?要不然别人的勁兒都白費了!再有,你不想一想你爹你娘,還有你那七房媳婦?尋死,哼,還不如老頭子我打死你呢!”
我抱拳求饒,說您聖明,聖明,我都懂,懂了。
無塵道長得意洋洋,說看看,都說你是個榆木疙瘩,不打不開竅,就是欠揍吧?
我等他走近,一邊點頭稱是,一邊說道爺,接下來我們怎麽辦?老道嘿嘿傻笑,說你真蠢,老頭子要曉得怎麽辦,還不早回去了?他一句話把我丢到了谷底,又一句話把我給拉了上來:“不過呢,我倒是看到好多強人朝着那個山上面爬去,有一次我還碰到一個開天眼的小姑娘,她告訴我,說那白山上面有個陰陽界,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我仰起頭,瞧着遠方的山峰,綜合所有的信息,差不多也已明白了大概。
我們所處的地方,雖然也是陰陽颠倒,但是與鬼鎮那兒也很相似,大約都是處于陰陽兩界的邊緣地帶,交接之地,彼此侵蝕,又彼此關聯,便如太極中的陰陽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萬象之數雖然無窮,但基本之數則爲陽奇陰偶,想要返回另外一邊,必須找到那陰眼,方才能夠引渡彼岸。
我若想要回陽,也隻有朝着那白山之上行進,如果幸運,或有希望,否則,永墜沉淪也不遠。如此思量,我不再猶豫,與無塵真人朝着那兒奔去。
路途遙遠,并不細講,不知不覺間已然走出許久。這兒并沒有河對岸那麽安靜,路上總會有一些東西過來打擾,或是蟲蛇、或是野獸、或是人形之物,模樣皆十分可怖,與以前所見的大有不同,使得這一路上并不寂寞。然而就在我們即将到達山下之時,我卻突然瞧見了一個實在也想不到的身影———天魔。
Chapter 31 邪靈教露面
遠處的天魔遠遠瞧見我和無塵道長,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便跑了。天魔這些年來坐鎮邪靈教總壇,名聲不顯,但地位十分高,幾乎能夠和左右使平起平坐,甚至給人的感覺還隐約其上,算得上是邪靈教的第二第三号人物。他的本事雖然我們都沒有瞧過,但是從他能夠壓得住那麽多驕兵悍将,便看得出他身上的修爲不會比左使黃公望差,即便是對上全身疲憊的我和無塵道長兩人,也足可一拼。然而此刻他居然轉頭就跑,仿佛遇到什麽詭異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爲妖。天魔的秘密,會不會和我們重回人世有關?想到這兒,我朝着那個山口就沖了過去。我三兩步便沖到剛才天魔出現的那個山口,瞧見他已然朝着山邊的一處拐道跑去。
瞧見了天魔的背影,我再一次确認了他的身份,腦子飛快旋轉,突然想起來,他的去處說不定小佛爺也在,要不然許鳴、地魔以及星魔他們不會有這般的表現,若如此,我跟着天魔一直走,說不定就能夠找到小佛爺了。想到這兒,我仿佛是遭了魔怔一般,朝着天魔的身影飛速跑去。後面的無塵道長朝着我大聲喊道:“别去,别去,你想死啊?”
我當然不想死,不過在瞧見天魔的那一瞬間,“去見小佛爺一眼”的願望便滿滿地充斥在我的心頭,這種沖動根本就難以控制。于是我和天魔一追一逃,來到了山邊一個峽谷。天魔不見了。
還沒有等我仔細找尋,便感覺腳底下一陣灼熱,無數沖天而起的火焰将我周圍吞沒,一股禁锢的力量彌漫開來,将這處峽谷封鎖住。我在火焰中左沖右突,極力避開這比陰火還要歹毒的冷焰,正手忙腳亂,有一隊黑甲人朝着我沖來。這些黑甲人和我在鬼鎮那邊瞧見的符兵幾乎一樣,都是将兇靈灌入器皿之中,然後催動而起的符兵。
此物兇猛,而且不畏死傷,一旦被其纏住,那便難以脫身。然而用這樣的東西來對付我,也實在是太小看我了。它們身上紋繪的符文雖然玄妙,但是卻需要勾連外界,方才能夠奏效,倘若被封死氣機,便做不到生生不息,再無生存之機。明白此理,我平平推出一掌。此掌觀想山河流動,溪流婉轉,五山鎮壓封印之法門。僅僅一掌,一隊黑甲符兵便全數垮落下來。然而這些家夥雖滅,我身周的火光更旺,火舌舔舐着我的肌膚,想要将我給灼燒成灰。我先前還是飛速地閃動着,在陣中盡量躲避火光,然而當避無可避的時候,也不驚慌,直接将肥蟲子給提在胸口,催動氣息,讓這家夥幫我抵禦灼熱的火焰。肥蟲子此生幾轉,早已不畏火光,一時間我金光附體,熱流到此倒回,無法侵入。
如此折騰,在我頭上十幾米的山石上出現了天魔的身影,他旁邊還陪着幾位看着頗爲眼熟的邪靈高層,一臉難以置信地朝着我看來。天魔确定一般地試探道:“陸左?”
我與天魔先前雖然打過照面,當時我披着一層惟妙惟肖的面具,而真實的面容他僅僅隻能從圖文上了解,所以有點陌生。不過當日我與雜毛小道整日坐在邪靈大殿的東南角落,聽這土老外弘法布道,對他确實十分熟悉。
也顧不得周身火光,抱拳拱手,問好道:“天魔大人,多日不見,這半年多來我尋遍華夏大地,卻不承想你邪靈衆人竟然躲在這裏,着實是讓人好找啊。”
“你到底是怎麽找過來的?”天魔并不與我寒暄,而是直指要害。
瞧見他這副模樣,我心中了然,他應該是不知道我的情況,隻以爲我是尋到了什麽線索,主動來到此處。
如此一想,我立刻扯起虎皮拉大旗,淡然說道:“我怎麽來的,這倒是一個問題。不過小佛爺倒行逆施,一意孤行,邪靈教中未必個個都願意跟他一條路走到黑,這些年來你也未曾作惡,若是肯放下屠刀,我準你成佛,一會兒大隊人馬殺來之前,我保你平安,如何?”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裝逼吹牛不打草稿,這本事我是師從虎皮貓大人和雜毛小道,深得這兩個大忽悠的真傳。天魔的臉色陰晴不定,咬着牙說道:“沒想到你們竟這般厲害,居然曉得小佛爺他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