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清率領着一衆魚頭幫的弟子在此死戰不退,魅魔也帶着人手繞過我的防線,即便是洛飛雨也擋不住這番沖擊,一時間形勢已然岌岌可危。
就在魅魔即将得手之時,突然身後飛來一道勁風,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瞧見一道黑黝黝的飛劍激射而來,擡頭看去,卻見一個滿身血污的青衣道士正朝着她瘋狂沖來。曉得是前幾日潛入總壇的青城山餘孽,魅魔便吩咐兩人過來阻攔,而自己則繼續與姚雪清夾擊洛氏姐妹。
雖然肥蟲子出人意料地弄死了一個大人物,然而對于這個小東西,佛爺堂早有防備。小佛爺有這麽一條更厲害的金蠶蠱,自然曉得如何防範。那配發的護身符裏面散發着一種邪惡暴戾的氣息,那是經過悉心搜集而來的符水,與最開始肥蟲子害怕的矮騾子來自同一個地方,即使是此刻的肥蟲子,也靠近不得。
不過這樣的護身符并不多,除了這些領了任務、刻意在此埋伏的家夥,那些聞訊而來的小角色,根本是毫無防備,肥蟲子專門找他們下手,雖說聊勝于無,但是卻也在人群中引起了恐慌,拖延了追兵的進度。
有着肥蟲子的幫忙,我暫時與追兵脫開了一段距離,然後随着李騰飛一起,與魅魔等戰在了一起。
此刻的魅魔已然與洛飛雨戰成一團,而我心急如焚,顧不得顔面,朝着那老女人高聲挑戰道:“劉子涵,你這騷老娘們,你不是想和小爺我單挑麽,來吧,我的大鏟子早就已經饑渴難耐了,讓它來滿足你吧!”
此言一落,魅魔聽了頓時火冒三丈,朝着洛飛雨一陣猛攻之後,折身回返,推開衆人,朝我厲聲撲來。然而就在這一刻,我突然聽到一聲慘叫,這聲音十分的耳熟。我駭然瞧見一直緊緊跟在自家姐姐身後的洛小北給姚雪清那老魚頭偷了空隙,一道分水刺将她的右手給絞成了碎肉,慘叫着倒了下去。
Chapter 64 魚頭隕落,骨龍浮現
“小北!”
正在苦戰的洛飛雨瞧見自家妹妹右手給絞成了碎塊,一股怒火立刻将整個身子都點燃了起來。她的身子微微一震,魔鬼身材此刻變成了真正的魔鬼,先前收斂起來的幽冥變形蟲開始從胸口蔓延而出,将整個人都覆蓋住,隻留下一雙燃燒着熊熊怒火的眼睛,憤恨地注視着這個世界。
姚雪清本想再加一刺,将熟悉山門陣法的洛小北給直接刺死。然而分水刺剛剛一遞出,便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壓力,那藍光瑩瑩的分水刺尖被一股變幻不定的黑色魔蟲給托住,下一秒,一道拳風帶着呼嘯之聲,赫然殺來。
老魚頭如臨大敵,伸手去擋,然而雙方一接觸,他便感覺這道拳勢簡直就是莫可抵禦,還沒怎麽抵抗,身體便直接朝着後面飛去,撞倒了七八個人,直接砸進了燈塔的大門裏去。
将姚雪清擊飛後,洛飛雨感到一陣虛弱,這是強行催動魔蟲帶來的副作用。她強忍着遍布全身的痛苦,跪倒在地,将洛小北扶起來。這才發現洛小北全身上下傷口無數,右手手肘以下的手臂已經被高速震蕩的分水刺給絞成了碎片,痛苦将洛小北整個神經系統折磨到了令人發狂的地步。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孩此刻臉白如紙,幾欲昏死過去。
然而令洛飛雨更心痛的是,自己這個妹妹不但沒有閉上眼睛,竟然連一聲痛苦都沒有叫,滿是鮮血的嘴唇張合,一字一句地說道:“姐,我沒事!”
瞧見妹妹的慘狀,洛飛雨滿是魔蟲覆蓋的臉上逐漸凝固出一個惡魔一般的表情,在抖落了一些魔蟲覆蓋住洛小北右臂上面的傷口之後,她将頭仰起,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厲嘯,就像是一頭受傷的母狼:“啊……”
這高頻的聲音在我們每個人的耳膜中鼓蕩不休,每一個聽到這聲音的人都會感覺到一股鑽入腦髓的痛苦,修爲稍微低上一點兒的,甚至雙耳流血,直接滾倒在了地上,跟着痛苦地嚎叫起來。這時,洛飛雨已然将橋頭的魚頭幫幫衆全部打落下水,朝着燈塔裏面射去,與姚雪清交上了手。
這個時候,我已經與魅魔交上了手,對于我這個斬下她手臂、又欺騙和侮辱自己的小子,魅魔簡直就是一腔怨恨,上來便直接用了殺招。那是一道黑綢飛卷,綢布似軟實利,兩邊仿佛最鋒利的刀鋒,讓人難以防備,而此刻的我,手上則是半根傷痕累累的方便鏟,三兩下,竟然給她逼得連步後退,應付不及。好在李騰飛此時卻突然神勇了起來,除魔一抖,将魅魔手中這根黑綢割裂一大塊。我借着朝地上一陣翻滾,讓過了魅魔,跑到了洛小北的身邊,問道:“小北,你還好吧?”
洛小北的臉上全部都是黃豆大的汗珠,顯然是痛得不行了。瞧見我過來,精神似乎又好了一些,說還行。當瞧見我看向她斷了的右手,她下意識地往身後藏了藏,咬着牙說道:“放心,我對這裏熟悉得很,這山門大陣,我一定會替你打開的。”
替我打開?
我心中一愣,來不及多想,瞧見李騰飛被朝着我這邊砸落而來,伸手過去接住。他胸口又多了一道傷口,與前幾日那道傷痕形成了一個大大的“”
犡字,口中哼聲說道:“我的封神榜,被搶走了!”
李騰飛本來的實力便不足以和魅魔相鬥,而在前面的那一場血拼之中,已經耗盡了他大部氣力,此番落敗,倒也不算意外。我大聲呼喊着肥蟲子前來,先保住李騰飛的性命再說。
突然燈塔裏一陣喧鬧,接着大門處一股濃霧翻騰,洛飛雨步履沉重地出現在門口,右手執劍,左手上則平托着一個血淋淋的頭顱,卻正是那死不瞑目的姚雪清。她朝洛小北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小北,塔裏面已經被我清理完畢,你去吧。這外面,有姐姐給你守着呢!”
她說得平靜,然而我瞧見她身上魔蟲光澤黯淡,還出現了好幾個缺口,便曉得在塔裏必定發生了一場激烈戰鬥,姚雪清雖然死去,但卻也給她留下了傷痕。洛小北沒有半點兒遲疑,點了點頭,勉強站直身子沖進了燈塔之中去。
洛小北去開啓山門大陣了,而肥蟲子也進入李騰飛體内,維持住那即将消逝的生命。但是敵人卻變得越加地瘋狂起來,魅魔将搶奪回來的封神榜交給一個佛爺堂的執事,便帶着一衆手下,從狹窄的石橋朝燈塔這邊沖來。
與此同時,地魔也沖到了我的跟前,帶着剩餘的護堂羅漢、分廬廬主,蜂擁而至。
碼頭的戰鬥已經驚動了整個邪靈小鎮,無數打着火把的人從鎮子裏趕了過來。他們之中除了總壇的原住民外,還有此次集會中選拔過來的各地精英,這些人的加入使得我的對手成百上千地增加,至少那石橋上面已經擠滿了人,有的甚至等不及從橋上沖來,幹脆直接跳進河裏,或者潛水,或者撐船,殺聲震天。
此時扼守在燈塔之下的,除了傷重欲死的李騰飛、魔蟲黯淡的洛飛雨,隻有我一個人還算有些戰力。
退無可退,逃無可逃,看着這幾百号人洶湧而來,我的心情卻空前地甯靜了起來,記憶似乎有些重疊,無數的畫面在眼前翻滾着,感覺某年某月某一天,似乎也有這麽一幅或者幾幅場景,有無數的人手持刀槍,朝着我撲來。
當無數的記憶重疊在一起時,我突然感覺到,前幾日黃晨曲君似乎也是這般戰鬥,戰鬥情緒跨越了時空,與我緊緊連在了一起。接着我的腰間一陣抖動,低頭一看,卻是殺豬匠那把碧綠石中劍在鳴叫。
這“嗡、嗡、嗡”的顫抖聲充滿了對于敵人鮮血的渴望,那意念似乎在蔓延開來,而我的腦海裏突然有一頭碧綠色的猛獸從意識深處浮現,它在咆哮、在怒吼,在向這世間表達着自己猙獰的戰鬥意志,而我身體裏剛剛凝結而出的那劍元與之交相輝映着。下一秒,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将那石中劍給握在了手裏,一步踏前,口中高喝道:“血脈相承,一字劍!”
那短短的石中劍輕輕刺出一劍,然而面對着這平淡的一劍,魅魔、地魔卻是臉色劇變,朝着後面招呼道:“讓開!”
這話兒還沒有說完,石中劍劍尖一顫,化作一道碧綠色的光芒,脫離我的掌控,朝着前方如一字飛去。我的意識迅速蔓延,那劍意在下一秒,竟然也飛出了百米開外,直接沖到了碼頭上面。當我收勢,讓石中劍折返回來之時,在我面前至少已經倒下了十來具屍體,其中不乏高手,随同出現的,還有石橋上面那一道貫穿百米的劍痕。
我這驚豔一劍直接将邪靈教衆人給吓得停止了沖勢。黃晨曲君在邪靈峰上的威勢仍在,那記憶實在是太深刻了。我這一劍雖然氣勢小了許多,但也已成規模,地魔、魅魔兩人心有所忌,臉色沉重,攻勢也稍微地收斂了一些。
即便如此,在這般的人海戰術之下,我們的阻擋也顯得愈益艱難。就在我們苦戰不退的時候,天空之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喃喃之音,聽到這聲音,洛飛雨的臉色一變,扭頭朝着茫茫的水面看了過去,大叫不好。
卻見先前洛飛雨騎着的那幽冥骨龍,出現在迷霧之中,在水面上拍打出許多浪花,張牙舞爪地朝着燈塔這邊撲來。
Chapter 65 骨龍撞塔,絕境生光
地魔、魅魔都是人,他們再恐怖、再厲害,我們都有防範的方法。面對着他們帶領的洶湧人潮,我們咬一咬牙,倒也能夠勉力應對過去,即便是死,那也能剝下他們的一層皮來。然而面對着那麽一頭恐怖的幽冥骨龍,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幽冥骨龍的出現使得我們所面對的攻勢稍微減緩,沖鋒在最前面的地魔和魅魔也抽身後退,隐沒在了人群裏。
他們要幹什麽?此刻我已經沒有心思去揣度,隻是心中還猶存着一絲期盼,問洛飛雨:“那日你不是騎龍而來麽,這條骨龍莫非是被小北控制住了,過來帶着我們離開的麽?”
面對着我這強烈的期冀,洛飛雨搖頭苦笑說,“小北哪裏能夠控制得住這鎮守山門的幽冥古龍。剛才空谷吟誦的,是左使黃公望,他應該是看到事情鬧得太大,不可收場,想将事情收斂一點,免得傷及教中的元氣。那個老狐狸雖然野心很大,但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時至如今他也是不得不出手了。當他正式介入此事,所有的中立方肯定會如潮水一般倒下,那麽即便是小北打開了大陣,即便是蕭克明過來救應,也不夠他們看上一眼的了。”
“我輸了!”說完這話,洛飛雨突然全身的精神一陣松懈。濃霧之中的骨龍已經遊過了遠處的牌樓,靠近前來,石橋上狂熱的人群也開始往後退開,避免被傷及。僅僅幾秒鍾的時間裏,我們身前十幾米外便已經不再有人。
幽冥骨龍一路翻騰,終于出現在數百米外的水面上,探出了一個巨大的頭顱來,上面隐隐地站着一個老頭子。此人确實是邪靈教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小佛爺之外的第一高手,邪靈左使黃公望。他站立在龍首骨梁之上,目光巡視過下方宛如螞蟻一般的人群,又看向了我們這邊兒,一聲歎息,說:“飛雨,沒想到我們竟然會有這麽一天。”
面對着左使這委婉的指責,洛飛雨顯得更是平靜了。她擡起頭,看着那個高高在上的老頭子,嘴角微微上翹,說:“這并不難想象,其實右使反叛,在厄德勒之中不就是一個傳統麽,當年有屈陽,而現在則有洛飛雨而已。”
她夷然不懼地仰頭說道:“道不同,不相爲謀。要不是我外公臨死囑托,我洛飛雨堂堂一頂天立地的女丈夫,怎麽可能會與你們這般猥瑣小人同流合污?黃公望,你和我外公生前雖然政見不同,但是私交一直都不錯,這一點瞞得過别人,卻瞞不過我。他臨死之前,想必對你也有所交待,但是這些年來,你有做過一件合乎他遺志的事情麽?看着厄德勒一步一步地朝着深淵滑去,你是不是覺得這種毀滅,很有意思啊?”
左使那僵直刻闆的臉上終于擠出了一絲笑容,哈哈哈大笑三聲,回答道:“厄德勒從沈老總創教之日起,便一直都是一個自我毀滅的教義,不但要毀滅自己,還要毀滅他人,再造一個新世界。我雖然沒有秉承你外公的遺志,但是沈老總的創教始念,卻是一直都在按着做的。多說無益,叫你那個陣法天才的妹子出來吧,要是再企圖開啓山門大陣的出口,我便直接指揮幽冥骨龍将燈塔給撞毀,雖然需要被封鎖好幾個月,但是卻不會面臨外來的威脅。”
洛飛雨眯着眼睛,盯了那條巨大的骨龍好一會兒,這才出聲,朝着燈塔裏面招呼道:“小北,出來吧,一切都結束了。”
洛飛雨駕馭過幽冥骨龍,知道自己在這種不死生物面前束手無策。或許以前全盛狀态的她并不懼怕,但是此時此刻,隻能勉力支持着身子不倒下的洛飛雨再也沒有了死戰的鬥志,她即便是不怕死,但是也終究牽挂着自家妹子的生命安危。
然而正在燈塔之中忙碌的洛小北卻并不願意。她一邊忙碌,一邊倔強地回答道:“不,姐,我已經答應了他,我要打開山門法陣,我就一定要辦到———該死,一隻手果然不方便!”
盡管隔着數百米,但是這話兒卻仍然落在了左使的耳朵裏,他的臉色勃然一變,不容辯駁地大聲說道:“果真是個執迷不悟的小賤人,既然你一心求死,那麽我就成全你吧!”
黃公望說了便做,微微一跺腳,幽冥骨龍一擺尾巴,便朝着燈塔這邊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