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承想你們在日本的時候放出來了,所以現在,上面已經認定那小青龍給你們拿走了,準備讓你們回來之後,帶着它去北京呢。”
辦公室的門這時候被敲響,傳來了尹悅的聲音:“老大,别抽煙了,你不知道自個兒肺不好啊?真以爲還是當年啊?”
尹悅神出鬼沒,大師兄咳了咳,趕忙把煙給掐滅了,朝着外面喊道:“行了行了,我在跟陸左和小明談事情呢,别偷聽啊?”尹悅在外面說誰願意聽你們那破玩意啊,我路過而已。
經過這一打岔,大師兄費力營造起來的嚴肅氣氛都給沖淡了,雜毛小道便笑了,說:“大師兄,不知道上面發話的那位,到底什麽來頭,不過麻煩你傳個話,他要看的話,自個兒來。”
大師兄也笑了,說人家好歹是老同志嘛,你怎麽着也要照顧一下别人的情緒不是?
雜毛小道指着我說,“看到這兄弟沒有?一個人,單槍匹馬,日本四百多名千挑萬選出來的猛男都倒在了他的兜裆布下,猛不猛?日本神道教排名第三的人物,天選神女,是他的馬子。還有,大師兄你再看看我手中的劍”——他将雷罰抽出,彈了彈上面那條栩栩如生的龍紋——“看到沒?那位領導他想看龍,想不勞而獲,那好,自個兒去洞庭湖底深處摸魚去,想拿‘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這東西來我這,誰在乎?”
“好了,好了!你們在日本的輝煌戰績,我耳朵聽得都起老繭了!”
大師兄揮揮手,告訴我們:“這件事情呢,就到我這兒爲止了,上面自然由我去應付。不過之所以提及呢,是想告訴你們,财不露白。現在很多人都盯着你們了,就比如善揚,洞庭一行,他龍虎山損兵折将,結果啥好處都沒撈着,指不定有多恨你們呢。這段時間呢,你們自己悠着點。”
大師兄的屁股始終都是坐在我們這一邊,這是一件讓人安心的事情。
不過他的提醒也對,我們此刻雖然已經有一定實力了,畢竟不如那成名已久的十大高手牌子那般響亮,倘若真碰到一些利欲熏心的家夥,到時候一旦狗急跳牆,整日鬼鬼祟祟,隻怕也是難有安生日子。
将我們好是一番敲打,大師兄談及最近的事情,告訴我們這邊地界兒還算太平,邪靈教經過屢次的挫敗,現在正在潛伏期,他不忙,晚上約我們一同吃飯。
大師兄這種恨不得一分鍾掰成兩半花的工作狂也有了時間,說明最近還真的是有些平靜。
當晚,大師兄叫了在東南局一些相熟的朋友一起吃飯,來的有趙秘書、破爛掌櫃、董仲明、尹悅、餘佳源等人,也算是給我們辦了一場慶功宴,慶祝我們從日本平安回來。
大夥兒久别重逢,喝得高興,酒水不斷。雖然都是修行者,但多少也有×ù?了些醉意,我上廁所的時候碰到老趙在吐。這個家夥當初行走西南的時候,酒水不沾,但是酒量最差的一個,我們兩個在洗手間裏面放水,他拉着我的手,告訴我,說陳老大這邊說得風輕雲淡,其實爲了保我們,可是頂住了巨大壓力——媽的,現在有些老東西真的是太膨脹了,總是以爲一個行政命令,就能夠将人給管得死死。
聽到老趙在這邊倒苦水,我知道我們真的是欠了大師兄很多人情。
是夜,趙興瑞、掌櫃的和餘家源,酩酊大醉。我雖然不知道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也能夠感受到他們這些人心頭,有着很沉重的壓力。
我們在南方市待了幾日,茅山那邊傳來消息,說掌教真人讓雜毛小道回山一趟,老蕭不敢耽誤,趕緊就回了金陵,而我則謝絕了大師兄的邀請,返回久别的東莞。
我曾經在這座城市混迹多年,那裏有我許多熟人和朋友,還有一個曾經法人寫着我名字的風水事務所。這個事務所我曾經傾盡全力,而它也在這個城市裏力壓幾個頂尖的風水公司,成爲了行業翹楚,然而沒有了雜毛小道,沒有了雪瑞,我的心裏面空蕩蕩的,沒有心思來打理。
茅晉事務所現在的台柱子是張艾妮,還請了兩個風水師幫忙看着,另外小俊和老萬也出師了,勉強能夠應付些客戶,并不用我多操心,于是我的心思就有了變化。
這幾年我一直都在奔波忙碌,此刻終于閑暇下來,翻看起山閣老的兩部著述,《正統巫藏——攜自然論述巫蠱上經》與《鎮壓山巒十二法門》,這是我敦寨苗蠱的看家法門,讀多了,我越發地感覺到自己作爲一個養蠱人,除了肥蟲子之外,手上竟然沒有一點兒關于巫蠱的手段,實在有愧于這個名号,也難怪被别人瞧不起。
我準備弄些東西來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當然,之所以會這麽做,多少也跟無聊有關。回來之後,小妖一直都沒有給我好臉色看,而朵朵總是向着自家姐姐,肥蟲子又似乎到了青春期,躁動不安,幾個小家夥沒有一個省心的。所幸的是,小青龍跟着虎皮貓大人一起去了句容,要不然更是鬧騰。
我從朋友那邊得知郊區有一家蠍子養殖場因爲生意不好,準備轉讓,場地規模什麽的都不錯,而且價格也挺合适。我這些年來辦事務所的分紅,再加上先前工業園附近的房子賣了得的錢,湊一湊剛好夠,于是就通過中間人将養殖場的老闆約過來見面,談轉讓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是事務所以前的一個客戶,算是熟人,于是他給了一個良心價,而我則一口答應下來,便連他養殖場那些賣不掉的蠍子,都一齊盤了下來。
爲這件事情我忙忙碌碌一直到了五月初,終于擁有了一家專門用來培養毒蠍的養殖場。這僅僅隻是開始,以後它不單隻是養蠍子,還會有更多的毒物,以及蠱。順便多說一句,這個毒蠍養殖場,便是我出道的時候,經常帶肥蟲子來吃的那一家。
人生真是奇妙啊。
Chapter 2 煉蠱概論
毒蠍養殖場位于東莞市的郊區,靠近會州,比較偏僻,周圍除了我之前去過的度假山莊和幾個電子廠之外,也沒有什麽像樣的企業,居民也少,不過倒是有許多山林,蒼翠養眼。
養殖場之所以能夠落到我的手裏,其實也是有些湊巧。這家毒蠍養殖場是專門給江城的幾家生物制藥和化妝品公司提供活體,那幾家公司相繼在最近的犐犛犗年審時被查出問題,故而蠍子大量囤積在蠍舍裏,出現了财政問題,所以才急于脫手。
這是那個老闆給我的解釋,聽着似乎有道理,但我卻覺得這裏面另有隐情,不過我也沒有多問。
這個養殖場有三個毒蠍池,分别是幼蟲池、成蟲池和交配池,這是大池,中間有通道相連,還有好多附屬的配套設施,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養殖場有八個工人,分别負責喂食、培育、溫濕度調控、挑選裝箱以及采購等工作,都是比較有經驗的老員工,可惜我接手過來的時候,肯留下來的隻有三個本地人,其他幾位都辭工不幹了。
不幹的我也不留,留下來的我直接把工資漲了一大截。當然,這工資也不是白加的,我以前幹過管理,自然知道白給餅吃那過猶不及的道理,定了三個月的試用期,如果幹得不能讓我滿意,我會毫不客氣地請他們卷鋪蓋走人。
因爲我準備将這養殖場弄成我培養蠱蟲的場所,也不打算做生意,參與其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也沒有再準備招人,留這三個工人負責采購和喂食即可,其餘的我都可以自己幹,連保安都不用請,将勤儉節約艱苦樸素的作風發揚到極緻。
與原養殖場的老闆交接完畢之後,我便從雪瑞家搬了出來,正式入住養殖場。對于我的決定,肥蟲子自然是一萬分的贊成,而小妖卻有些不願意,畢竟原來的住處可是她當年花了好長時間布置的。不過她最後還是拗不過我,在發了一通脾氣之後,終于認清現實,直接上淘寶裏面尋摸,準備改造我們在養殖場的住地。
住處是一棟小樓,一樓作倉庫,二樓是員工宿舍。三個員工都是本地人,不住這兒,所以除了留一間用作值夜班的休息室外,其餘幾間便都由着我們改動。
小妖是一個天生的設計師,自己動手,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改造運動。我大概巡視了一下養殖場,将肥蟲子放出來,讓它将那些老弱病殘先給淘汰一批,幫我省點飼料錢。
肥蟲子一入毒蠍養殖場,簡直就是耗子掉進了米缸裏,敞開來吃,黑豆子眼睛裏滿是幸福的淚水,每每都撐得走不動路。當然,它也不是白吃,除了要幫我調教那些毒蠍的兇性之外,還兼任養殖場的保安大隊長兼副大隊長兼小隊長兼全體隊員,直接向我負責,堅決不讓一條毒蠍外逃,也不讓一個小偷進來。
三個員工年歲都挺大了,有家有口,文化程度也不高,都是老實人,我将他們的工資幾乎翻倍,那積極性不是一般的高,然而我卻什麽也不讓他們多做。反倒是他們看着我的兩個“小孩”在小樓裏面敲敲打打,心裏過意不去,想去幫忙。不過,他們不僅被告知不用幫助,還被告知在這裏做,最重要的是嘴嚴,不該看的别看、不該說的别說,要不然别說工資加倍,連人都不能在這兒待了。
所有人都忙,唯獨我最閑,買了把搖椅,每天就找一片樹蔭,便能待上一天,連飯都不用吃。當然,我并不是提前過上了幸福的退休生活,而是在研究各類蠱毒的制法。
所謂蠱蟲的制作,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這蠱,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種人工培育的毒蟲,是勞動人民以古已有之的巫術爲基礎,結合各類毒蟲的生物習性,最終弄出來的一種東西。它可以是生物體,也可以隻是一種劇毒之物。
蠱毒先不論,蠱蟲如同鴉片一樣,最初的時候是用來治病救人的。古人嘗試着弄出一種能夠進入人體、有可以受人控制的小蟲子,來代替藥力,治療那些重病垂危、金石無效的病人。也的确有一些偉大的蠱師做到了這一點,并且開山立派,傳承下來。然而随着蠱毒的利用和發現,人們發現,這東西用來害人,高效、隐蔽和簡單易得,似乎更加有用。
制蠱的成本并不算高,在物資不發達的古代,它便成爲弱者最強有力的武器。翻開蠱毒分布的版圖,我們可以發現,越是窮困潦倒、越是偏僻的山區,越是容易有蠱毒的傳說。由此可見,蠱毒真的不是一種能入流的東西,它更多的時候,扮演的是一種體現弱者尊嚴的角色。
對于我來說,煉制那種害人的毒藥,實在是沒什麽挑戰性,也沒有必要,我需要做的,是弄一些可以防身,并且在關鍵時刻能夠威脅敵手的蠱毒,然而這種程度的東西煉制實在是太麻煩了。十年爲蠱,百年爲惑,我身懷金蠶蠱,再去花費十年甚至更長的時光,再弄一個柔弱的蠱蟲來,有點脫褲子放屁的節奏,所以還不如多實驗、多練手,通曉這些東西的煉法,解破即可。
制蠱,很多人都曉得是将各式毒蟲放入甕中,不放食物,令其自相殘殺,剩者爲王。然而這裏面的講究和說法卻十分複雜,何時放置、選用何物、時間多久、後續如何、天時地利、季節時令……所有的一切都有章法,胡亂一氣的結果從來都隻是兩手空空,什麽也得不到。
除此之外,我還需要弄一尊五瘟神像,此乃煉蠱的必備之物,大抵也是一種意念的轉移,個中玄妙,不足爲外人言。
時間慢慢地過去,雖然著名的雕刻大師雜毛小道沒有歸隊,但是在朵朵的幫助下,我終于還是用一整塊木頭,将那五瘟神像給雕刻出來,拿一匹紅綢蓋着,供奉在工作間的正中央。這工作間是以前存放成品毒蠍的倉庫,現在給改造成了一個祭堂。
五瘟神像落成之後,還需要開光請靈。熟讀《鎮壓山巒十二法門》的我自然不會求别人,仍是自力更生,納得肥蟲子入體,盤坐在雕像前面,持經入定,恭請瘟靈。這一請便入了夜,到了子時三刻的時候,我感覺到那鎏金木雕之内有穴竅疏通,上引星空,便曉得這算是開了光。
疲憊不堪的我朝着那神像恭恭敬敬拜了三下,然後站起身子來,到幾個蠍池邊去巡視。才走了幾處,便聞到一股滑膩的氣味。我快步走到幼蟲池邊,借着黯淡的燈光看見一條赤紅色的長蛇正在池中飛快遊動着。
Chapter 3 二春和小紅
長蛇滑過池壁,張開嘴巴,朝着那些隻有尾指大的透明幼蠍咬去,一口一個,吃得不亦樂乎。
瞧見這赤色的長蛇,我卻感覺這東西着實有些奇怪。要知道這蠍池爲了防止蠍子逃脫傷人,采取了許多防範手段,這東西卻不知道從哪兒怎麽就溜過來了。
我抱着胳膊,仔細觀察這條長蛇,它身體纖長,腦袋呈三角形,一身細鱗,那一雙小眼睛微微發出紅寶石一般的光芒,如通人性,但這并不是最奇怪的,真正讓我驚訝的,是它的背上,居然還長了兩塊肉瘤子,細看好像一對折起來的肉翅。
長翅膀的蛇?這東西倒是稀罕。
長蛇像君王巡視自己的領地,在蠍池中遊走,見到喜歡的便一口吃掉。
不過它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視,将腦袋轉了過來,與我的目光對視,隻一眼,它的眼神裏面立刻露出了無比的兇戾來,舌頭一吐,上半身便直了起來,背上那兩塊肉瘤子還真的如我所推測的一般,迅速展開,朝我這邊激射過來。
這麽兇悍?
我沒有慌張,安靜地等它飛到我的身前,倏然出手,一把抓住這條半米多的長蟲。這東西入手滑膩,上面盡是些猩紅的不知名液體。被我一把抓住,回身便來咬我的手。我哪裏能夠讓它傷到,惡魔巫手一激發,那兇蛇便沒有了勁兒,軟綿綿地耷拉下來。
我瞧這兇蛇頗有些異相,便沒有傷它性命的心思,隻是将它的七寸給掐着,讓它不得動彈,在附近找了個水龍頭洗了洗手和它的身子,然後提着去找小妖,想問她認識不認識這帶翅膀的蛇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