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明媚的眼光落在雜毛小道的臉上,充滿崇拜地說道:“我們今天多虧了蕭大哥,要不然可真就要給那個姓楊的惡人給害了呢。”
一字劍點頭說,“的确如此,這一次要不是克明小友出手,動用茅山秘技,引發天雷,隻怕就便是我,也逃不過一死。”
雜毛小道趕忙謙虛:“諸位謬贊了。要不是大家齊心協力,我哪裏有這時間引發咒訣?此事無需多提,各盡職責才是。”聽得雜毛小道這般謙虛,幾人更是盛贊。一字劍看着雜毛小道,說品德修行,皆爲上上人選,看來茅山昌盛的命運,又可延續百年了。
這幾人在這兒花花轎子相互擡着,我的注意力則集中在旁邊的那條湖泥地龍身上。這條上古遺種已然死去了,它的頭顱被楊知修憤然撕裂,不過将它生機徹底湮滅的,卻是雜毛小道剛才引發的天雷。雖然雜毛小道剛才那一道螺旋落雷是垂直朝着楊知修去的,然而這湖泥地龍全身亦是一片焦黑,那些鱗甲全數反轉,露出了裏面足有七成熟的肉來。
這地龍屬昆蟲科,腹腔中空,表皮的肉肥厚,瞧着頗爲誘人。我瞧着這副場景,心中有些疑惑,這湖泥地龍的生命力極爲強悍,要不然也不能活得這麽長久,而且據聞也能控火,怎麽劈向楊知修的天雷,竟然也落了部分在它身上?
雜毛小道瞧見我臉色凝重,湊過來,也陷入了沉思。
一字劍瞧見這地龍,卻是滿心歡喜,用那碧綠色的石質短劍将其下颌剖開,掏出一串如同葡萄一般的珠子來,十來顆,花花綠綠的,上面黏液裹覆,看着極爲惡心,卻有芬芳香味傳出。一字劍跟我們介紹道:“這活了無數年頭的湖泥地龍一身是寶,最大的好處便是它颔下這串珠子,是其力量的源泉。紅色乃火,提高抗性;黃的乃土,增強體質;白色是水,能夠熟絡水性,入水不沉。克明小友,此戰你居功至偉,由你來分配吧。”
Chapter 24 走投無路
雜毛小道聽得一字劍這般說,拱手說道:“黃老前輩,既然如此,我這裏倒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一字劍問:“喔,有什麽事,盡請道來。”
雜毛小道恭聲說道:“這條湖泥地龍本來一直生活在大澤深處,或許還能多活幾百年,隻可惜因緣變故,竟然遭此劫難。此番它并沒有作惡過甚,反而在剛才還有解救我們的功勞,晚輩不忍它曝屍荒野,拆骨扒筋。所以想跟前輩求個情,這些龍珠晚輩和同伴一個也不要,隻求讓它入土爲安,也算是我還了它一份人情。”
聽得雜毛小道這般說,一字劍的臉一直繃着,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哈哈一笑說,“果然,能夠有如此修爲,你倒是一個讓人敬佩的少年。好吧,我同意你的請求,這條湖泥地龍我本待弄些骨劍和貼身護甲,看在你的面子,我不動了。至于這三色龍珠,便也沒有你的份,我留來作人情,分給他們幾個晚輩吧。”
一字劍指了指旁邊的慈元閣少東家和小公主,那少東家拱手說道:“這地龍倒也是個可憐角色,志龍也不忍吃它身上之物。”
方怡依附自家哥哥的意見,捏着鼻子說道:“唔,對啊,好惡心呢,誰敢吃它?”
瞧見兩兄妹這樣一副表情,黃晨曲君挑出一顆白色清亮的珠子,往嘴中一送,輕輕一含,那珠子便化作一道汁液,流入喉中,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笑道:“小怡子,你别看它模樣不怎麽樣,但卻是積蓄了千年的日月精華,不但對你的修爲大有裨益,而且這水性珠子一經服用,你入水便如那湖中之魚,來去自如,最爲珍貴。一會兒回去,我清洗幹淨,給你熬湯喝掉,你看可好?”
聽黃晨曲君這般說,方怡終究被這神奇功效給誘惑了,點了點頭,說好啊,若是如此,捏着鼻子喝一回,也可以。黃晨曲君又扭頭瞧方志龍,他依舊搖頭,說不喝。方怡瞧見自家頑固的哥哥,哼聲指責道:“你呀你,就是個段譽的性子,軟蛋兒!”
我們這邊商量妥當,右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靈棚那邊的人都已陸續醒來。客老太這人最厲害的本事就是見風使舵,瞧見情況不對,轉身便飛奔,然而小叔卻攔在了她的前面,不讓她再次逃離。世間最愚蠢的事情莫過于縱虎歸山,我們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
戰勝了楊知修,我們所有人精神大振,腳步如風,把客老太等給圍在了小巷口。
客老太自知必死,卻又心存僥幸,朝着黃晨曲君說道:“小黃,我是你三嫂子啊。你還記得不,當年中秋你還來我們家吃過飯,叫老賈三哥呢?你放過三嫂子吧,啊,看在老賈在天之靈的分上?”
本來一字劍還隻是配合着我們前來圍住,聽得客海玲這般說起,臉色不由得冷峻起來。
任何高手,在未成名的時候都有一段簈絲歲月。有的人把這當成财富,比如我,可以毫無顧忌地與衆人分享。有人卻當作恥辱。黃晨曲君改名,忌諱旁人說起他在肉聯廠當殺豬匠的經曆,顯然是不喜歡那一段低人一等的歲月。今天被客海玲揭起舊日傷疤,不由得有些惱怒,臉色鐵青地緩聲說道:“什麽三哥三嫂,老子可認不得。”
客海玲聽得一字劍這般說起,自知失言,惶然無措地瞧向我,激動地說道:“陸左,陸左,你就放過我吧。雖然大家彼此之間都有些誤會,但是我們卻一點兒仇都沒有。而且老賈當年在集訓營裏,還給你當過總教官,教了你許多本事。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你可不能弑殺師母啊?”
雜毛小道聽客海玲這般語無倫次信口雌黃作可憐巴巴狀,不由得笑了,朝着我喊道:“嘿,小毒物,你師母這般說,你什麽意見?”
我指着那些從垮塌靈棚的塑料布中爬起來的許多村民,一臉嚴肅地對客海玲說道:“饒不饒你,我們說了都不算,要問一問那些被你奪去了親人性命的村民,看看他們會不會饒過你?”
客海玲瞧見我眼中的決絕,眼睛眯了起來,有一種與她剛才語調不符的尖厲之聲從喉嚨裏發出來:“呵呵呵,你們以爲這樣就可以拿捏住我了?既然不給我留下一條生路,那就拉一個人,跟我一起上路吧!”
此言方落,客海玲的身子便化作一道幻影朝着我這兒殺來。
我見她色厲内荏,鬼劍一抖,朝着這老婦人的周身罩去。然而我一劍卻是落了個空,刺中的隻是一道黑影,僅僅隻是一頭凝練出來的厲鬼。客海玲是選擇了與她毫無瓜葛的小叔作爲突圍方向。小叔在蘇北蘇南一帶,也是有數的高手,但與我們幾人比起來,實力稍顯薄弱,因此被客海玲當作了軟柿子。
然而,小叔果真是軟柿子麽?
面對這婦人的垂死掙紮,小叔不急不緩,将手中的雷擊棗木劍朝客老太的腿部刺去,想通過劍上雷意,将其逼開。雷擊棗木劍并未鍍上類似精金的物質,并不鋒利,然而一旦灌足力量,便能夠化作一把有強大攻擊力的武器,比尋常鐵劍更利。
客老太知道自己回避一下,時間就會延遲,當下也是發了狠,竟然不閃不避,手中一把金剛剪,朝着小叔的手臂上紮去。
兩人撞在一起,客老太的左腿中了一劍,鮮血飚射,小叔的左手則給那金剛剪給咬合着,死死卡住。
客老太手中這金剛剪光芒閃爍,顯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在她的想法中,小叔的手臂自然是一剪而斷,接着這個帥氣的中年人便會因爲劇痛而跌倒在地,身後至少要留一人照顧,而她便可遁入黑暗,借由暗道離開。
不過,這手臂怎麽回事,忒硬了吧?小叔不但沒有倒下,被金剛剪咬合住的左手居然還能夠活動,反手一把将其手腕抓住,五指之上仿佛有千鈞之力。客海玲身形稍微一停滞,後背便疼了,低頭一看,隻見胸前露出了兩把劍尖。鮮血從劍尖流出來,她全身的力量和修爲,都随着這鮮血流逝,腳下一軟,便跪倒在地上。她腦子裏隻有一件事情未明白,反手抓住小叔,忍着疼痛,拼盡最後的力氣問道:“爲什麽?我的雙龍金剛剪鋒利至極,尋常手臂一剪即斷,難道你練了金鍾罩鐵布衫?”
小叔将金剛剪給取下來收入懷中,活動了一下左手,将破口處給她看,說:“喏,這手是假的,裏面灌了鋼,你怎麽能夠剪得斷?”
客老太聽了,雙目瞪得滾圓,死不瞑目啊!
客老太既死,我們肅清餘敵,但魚頭幫四相海中,隻瞧見了三個,另外一個,我們怎麽搜都不見人影。
Chapter 25 慈元閣閣主
我們走到靈棚那兒,剛才被催眠了的村民陸續都醒了過來,都瞧見了剛才雜毛小道引雷的場景,吓得哆嗦直抖。
雜毛小道和慈元閣少東家在前邊安撫村民,讓他們不要驚慌失措。雜毛小道口才極佳,而且他剛才引雷的那一刹那,實在是太奪人心了,于是在一番宣講之後,被吓得直哆嗦的村民們終于回到了現實。有的高聲痛哭,有的則跪倒在地,也有許多人奔回家,想要親眼驗證一下自家人的死訊。
那些被吊在房梁之上的死屍,它們的魂魄已然被天打五雷轟,魂飛魄散,留下的屍體也是有劇毒的。慈元閣三個幸存的掌櫃也沒有閑着,帶着村民将那些死屍給妥善處理,避免二次傳染。
一字劍言出必行,湖泥地龍的身軀他絲毫不動,找了十多個村中壯勞力,來到村邊靠山的凹地挖出一道深坑。我們和慈元閣等人将那頭湖泥地龍給擡到深坑裏去,雜毛小道燃符祈願,行了一番道場,也算是将這畜生給超度了。
掩埋後,我們告誡這些村民,此爲龍,有了它坐鎮村中,自可庇護村中安甯,風調雨順。倘若有誰起了貪心,或者口風不嚴,遺漏了消息出去,掘了土,以後村中還要遇到一次大災禍,到時沒有一人能夠逃脫得過,整個村子也将不複存在。
我們說得嚴重,那些受盡了驚吓的村民無不點頭紛紛。
一切完畢,我摸出防水布裏面的手機,發現并無信号,客海玲等人早已将村中電話線給剪斷,與外界失去聯絡。我請村長派兩名青壯,到最近的村莊去找電話報警。我還給了他們趙興瑞的電話。
大雨收斂,唯有微微毛雨飄揚。我、雜毛小道、小叔、一字劍和慈元閣諸人站在湖泥地龍墓前。方怡問黃晨曲君:“黃伯伯,我父親在哪兒?”
一字劍眼神掃量我們,沉吟一番,然後說就在這附近。
我們沒說話,方志龍禀告一字劍說想帶着我們一起前去見他父親,洽談合作事宜。聽少東家這般說起,一字劍的眉頭又是一皺,回望旁邊的田掌櫃。田掌櫃知道這殺豬匠誤會了,于是言明了先前的商談協議,說我們此番前來所求的不過是那龍涎液,并非要與他們搶奪真龍。
一字劍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那便一同前去會面,看方老友如何分說。
大雨過後道路泥濘,行走不暢,何況還要背着三具死在邪靈教手上的屍體,十分艱難。行了幾裏路,一字劍讓我們沿着湖邊前行,倘若看到水面上有燈光亮起,便停住,而他則前去通知慈元閣的大部隊過來接應。
三名死者中的女性是方怡的夥伴,要擱在古代也就是丫環的角色。瞧見這死去的夥伴,方怡沒有糾纏雜毛小道的心思,陪在背着那可憐女孩的田掌櫃身旁,垂淚。
走了一個多鍾頭,前面有人喊了一聲:“燈、燈,湖上有燈!”
那是一艘長船,既不是尋常漁民的那種漁船,也不是鐵殼機動的湖艇,更不是尋常用來運輸沙石的水泥船,而有些像是古代的那種大船,高高的船舷,船面上還有艙室,側面伸出四隻船槳,上面還有帆,頗爲奇特。
瞧見這船,少東家興奮地說道:“啊呀,我父親将常德老翁手裏的寶貝都給弄來了,事情就順了!”
田掌櫃從懷中拿出一支胡哨,吹了三長兩短的哨聲,那船便朝着這岸邊靠來。靠近了些,方怡興奮地沖到湖邊,大聲喊道:“爹地,是我,方怡,我們在這裏呢!”
大船靠不了岸,那邊放過來兩艘小艇,不一會兒便劃到了近前。領先的一艘小艇上站着的自然是一字劍黃晨曲君,稍後一艘則站着一個梳大背頭的矮肥中年人。小艇還沒有着岸,方怡便朝着那個矮肥中年人撲了過去,放聲大哭道:“爹地,嗚嗚,月月死了,李欣儒的俞越和兩位掌櫃的也遭了謀害,他們被壞人給害死了。”
這女孩哭得雨打梨花,那個矮肥中年人好是一番安慰,最後才苦笑說道:“早跟你說了,這一次來十分危險,九死一生,讓你别來,你偏來,看看,知道厲害了吧?”
方怡猛地搖頭,說不,你和哥哥都來了,我怎麽好在家裏待着呢?
這中年人便是慈元閣的掌舵人方鴻謹了,作爲最會賺錢的修行門派首腦,他頗有些商人氣質,行事十分周到。安慰了一番自家女兒,轉過頭來向我們拱手問好道:“三位便是蕭應武、蕭克明叔侄,以及陸左兄弟吧。我剛才聽黃兄說過了,是你們救了我慈元閣諸位掌櫃和我的一對兒女,這情份我記下了,以後定當重報!”
方鴻謹發出爽朗的笑聲,過來與我們握手。他的手掌寬厚溫軟,與我緊緊相握,還搖了一搖,瞧着十分熱情。
小叔是長輩,自然由他來答話。一番寒暄之後,小叔便提出了之前的話題,說我們此番前來洞庭湖,便是爲了那龍涎液,如果大家目标差不多,不如合作,獲謀共赢,閣主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