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疼痛刺激得我全身充滿力量,小腹處的陰陽魚氣旋開始瘋狂地轉動起來,人從地上彈起,不由自主地手持着鬼劍,朝着許先生沖過去。
熊蠻子雙膝被踢,骨骼喀嚓響,跌跪在地上,瞬間感覺到了巨大的羞辱,仰頭狂吼一聲,無盡的蒼涼從四周傳來,随之而來的是那四方石鼎集束而來的四色氣息,瘋狂灌注到了他的身上去。吼——大将軍發出了恐怖的吼聲來,頂着許先生恐怖的力量站了起來,石化大刀一震,覆蓋在表面之上的岩石朝着四周碎裂開去,露出了鏽迹斑斑的刀面來。
然後它再次出了一刀,古樸、簡單、直接,氣勢慘烈。一如它當年血戰疆場的時候,揮灑出來的那份甯死不屈的豪氣,以及對勝利最強烈的渴望。寒光閃現,空氣中傳來巨大的音爆聲,許先生朝着後面跌飛出去。
又是一道寒光,雷罰從許先生的身體裏透體而過,帶着噴濺的血漿。
所有人都使出了全力,都瘋了,瘋得隻剩下一腔的熱血。我瞧着斜斜跌下來的許先生,積聚全身的氣力,将鬼劍的黑色劍刃給撐得超過了三米。我高舉過頭,然後使勁深吸了一口氣,正想往前劈下,哪裏料到那胸腔被雷罰穿透、皮肉電得焦煳的許先生,竟然還能夠淩空倒轉過身來,朝着我劈出了一掌。
這一掌積聚了他畢生的功力,乃至剛才使用寶瓶印時所勾連到的佛陀之力。除了無形的疾風之外,還有絲絲縷縷的紅芒,那紅芒乃蠱毒,間夾着銀色絲線,卻是他那一雙水火不侵的銀絲手套上面的物件,能夠生扛住熊蠻子石化大刀的恐怖法器。
這樣一掌淩空拍來,即使沒有正面拍中,我也感覺仿佛整個天地都朝着我碾壓而來,握在手上的鬼劍在那一刻竟然都沒有抓緊,直接從我的手上脫飛,而我整個人也直接朝着後方再次跌落。許先生太強了,簡直就不似人類,我在朝着後方滾倒過去的時候,瞧見這人嘴角的那抹微笑,心中一陣絕望,想着就連大将軍都被這個陡然爆發的家夥壓制住了,我們難道真的戰勝不了他了麽?
就在我絕望得幾乎透不過氣來的時候,我瞧見鬼劍居然依着我之前的方向,朝着許先生堅定地斬去。三米鬼劍,氣焰滔天。隻一劍,許先生就從中間分離開來,變成了兩截!
我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是朵朵,這個時候仍然在戰鬥的,是身藏于鬼劍之中的朵朵,就是她,在我被拍飛的那一刻,穩定住了鬼劍的劍勢,将許先生給直接斬殺!
我的天,決定戰局的,竟然是朵朵啊!
Chapter 85 逆徒伏法,逃脫生天
鬼劍斬斷許先生的身體之後,所有的黑芒收斂,跌落在地上,仿佛一件破爛玩意兒。我本以爲這一切都結束了,然而讓所有人都驚異的情況出現了:這許先生在被一劍斬成兩截的情況下,居然還有意識存在,那平整光潔的截面處居然出現了之前一般的肉絲觸手,彼此相連,将他再次合攏起來。
這哪裏是什麽不老禅,分明就是打不死的小強神功啊!
雜毛小道停頓一下,氣力恢複了些,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來,手一招,雷罰晃晃悠悠地飛至他的手中,然而終究出不了第二劍。
不過,鬼劍之上帶着極爲陰厲的寒氣,已然将許先生的生機葬送,他現在不過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而已。明白這一點的,除了我,還有此祭殿的守衛者熊蠻子。大将軍剛才被許先生的佛光照體,差一點就将神魂吹飛,然而終究是凝練千年,身形合一,在短暫的恍然失神之後,終于恢複了先前那種霸氣。他緩緩地走到了懸于空中、正在努力将斷成兩截身子合一的許先生面前,張了張嘴,然後一股蒼涼遙遠的聲音在空間中響了起來:“你是真正的勇士,我将會給你最有尊嚴的死法,那就是将你的頭顱砍下,然後放在祭台上,讓諸神庇佑你的英靈永存!”
許先生聽得這話嘿嘿直笑,他瞧見熊蠻子提着石化大刀,再次走到他的面前時,終于停止了對自己身體的補合,盯着面前這個不知道存在了多少歲月的恐怖僵屍說道:“什麽最有尊嚴的死法,不過就是将我煉制爲護翼陣靈,這種事情你們想都别想。”他長歎一聲,道:“我今天死于此處,倘若是敗在你的手裏,那也并無遺憾,然而最讓我痛心的事情在于,時隔一甲子,我居然又栽在了洛東南的手上,難道這是命運麽?我不服啊。”許先生的眼眸中有着最陰寒的冷意,他轉過頭來,死死盯着我,厲聲喊道:“爲什麽?我潛心修煉,日夜不敢怠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證明我比你強,我是對的,而你是錯的,然而爲什麽還會變成這樣的結局?爲什麽!”
我瞧着他一雙眼神嚴厲宛如尖刀,吞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又回望了四周的夥伴,認真地給出了一個答案來:“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自幼性格暴戾,先祖爺曾經在文中有載,說你雖爲當世之奇才,奈何從來沒有對世間一切,包括對生命,心存敬意。在你的眼中,一切都隻不過是你的工具而已,你慣于高高在上地操控一切,從不理會卑微者的意志。殊不知,舞台之上雖然都是風雲人物,然而真正代表天下的,恰恰是你視如蝼蟻的平民百姓。”
我鄭重其事地宣判道:“你殺的人太多了,這個世界已經對你充滿着深深的恨意了,所以你的敗亡,也隻不過是順理成章的過程而已。”
聽得我的解釋,許先生的整張臉都扭曲了,他拼命地搖頭,像個孩子一樣哭泣着,狂喊道:“不對,不對!這個世界就是勝者爲王,弱肉強食,少來你這一套!你這個暴君,你也好意思談仁慈?是啦,是啦,勝者爲王,你們赢了,所以随便你們怎麽說,不過我想告訴你,你以爲你沒有對手了麽?我最得意的弟子,他在北方已經成爲了最強大的王者,青出于藍,他比我更加厲害,你遲早要被他來清理門戶的,你等着吧,哈哈哈。”
許先生似乎把我當成了洛十八,整個人都扭曲了,瘋狂地大叫着。與此同時,他手上居然還在不動聲色地結着印法,第一個發現的,是最爲敏感的虎皮貓大人,它瞧見此景,大聲喊叫道:“小毒物,這個家夥在準備臨死一搏,快讓那僵屍老大弄死他!”
聞得此言,熊蠻子直接前跨好幾步,一刀斬出,将許先生橫着再切一記。
在即将化作四截的那一刻,許先生瘋狂大笑道:“哈哈哈,你們全都陪着我去死吧——不老禅之終極奧義,那就是衰老風暴!”
石刀劃過許先生的腰間,應聲而裂,然而在下一秒,許先生砰然化作一團血霧,将全場籠罩。我感知到了一種恐怖的力量誕生,仿如黑洞,以許先生爲中心開始由外而内地吸收進來。那是一種讓人恐懼的力量,它能夠使得生物體的生命飛快流逝。
這股血霧還在不斷擴大,即使那四周巨鼎不斷噴出四色光芒來,也無濟于事。我在血霧襲來之時,連連後退,瞧着中心被吞沒的濃重霧霾裏,南征大将軍已然被完全吞噬,心中擔憂不已,正焦急間,耳邊突然響起了另一道滄桑之聲:“王,這死亡之氣正在蔓延,很快就要充斥在這大殿裏面,你不能久留,大門已開,請速速離去!”
我擡起頭,朝着大殿頂上那隻巨大的眼球喊道:“江先鋒,那你們怎麽辦?”
主導大陣的江先鋒連聲催促我道:“我們本就是死物,這等死亡衰敗之氣,就是最純淨的補品,你不必擔心。大将軍現在正在調動大陣的力量,讓這氣息不要蔓延出殿外。不過王你現在是凡人之體,受不得這侵蝕。快走,不要留了!”
聽得他這般解釋,我終于釋懷了,與身邊的雜毛小道相互攙扶,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踉跄地朝着台階上走去。
朵朵從鬼劍中飛了出來,一臉燦爛陽光,沖着我樂,說,“陸左哥哥,我厲害吧?”
我抱着她,不由得一陣感慨,激動地說,“是啊,我家朵朵最厲害了。”抱了一會兒,虎皮貓大人不樂意了,沖着我大罵道:“小毒物,放開我媳婦,讓我來!”
這家夥的打诨插科讓緊張的氣氛稍微釋緩了一些,我見到台階上面的平台上躺倒着四娘子,還有抱着枯萎左手的禦獸女央倉。瞧見我沖上來,央倉臉上沒有一點兒痛苦,朝我招呼道:“我這樣附身,對神識影響很大,許映智既死,那我便走了。你這邊事了,再來寨黎苗村一趟,我有事情要與你分說。”此話說完,這小黑妞雙眼一翻,身子就軟了下去。
我們已經是精疲力竭了,走路都成問題,瞧着許映智那血霧蔓延開來,地上這兩人不救又不是一個事兒,我皺着眉頭,正頭痛,卻見雜毛小道一個唿哨,不知道蹲伏藏匿在哪兒的血虎從黑暗中蹿了過來。
血虎的身材比二毛小了兩個等級,跟那頭孟加拉虎差不多,在朵朵的幫助下,好歹将這兩女人馱起,朝着門外撤離。我們一出門外,那萬斤巨門便轟隆隆地關閉下來。而在石門前面這一片空地上面,則圍着一堆人,瞧見我們沖出來,跪倒一片。
望着這黑壓壓的人頭,我有點兒發愣,卻聽到一聲雲南口腔的漢話喊道:“黑央族長老松日落,帶領衆族人,拜見神使大人!”
神使大人?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然後回頭看了看緊緊封閉的巨大石門,沒有看到哪兒有個勞什子神使啊?卻發現這些人都朝着我投射來尊崇敬畏的目光。雜毛小道用胳膊肘子捅了捅我的肩,說,“小毒物,這些人跪的,不會是你吧?”
瞧見這情形,我想着也有點像,走上前問明,才知道是熊蠻子剛才進來的時候告訴了他們,說出去之後,務必要聽我的使喚,待我,如待它一般,不然所有的黑央族人都要受到它的懲戒。
對于大熊哥的話語,黑央族人莫敢不從,才有了這麽一幕。這馬臉長老說話倒是有些緊張,生怕我會追究他們之前追殺我的事情,然而我卻是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許先生蔓延過來的那股血霧會不會滲透而來,也沒有多說,指着血虎身上颠簸不已的兩個女人,讓他們給接過去照顧。說話間我扭過頭,瞧見崔曉萱還趴在死去的寒潭鲭魚頭上,旁邊是被分屍數塊的王倫汗,于是叫黑央族的人過去,将崔曉萱給接過來,一并帶着。
大戰過後,一身病傷,我們連正常走路都無法堅持,好在有血虎在,我和雜毛小道跨上脊背,正要與這馬臉長老說幾句話,結果天地一震,我們身邊的那處石門在轟隆隆搖動,仿佛裏面在運轉什麽讓人恐怖的大陣。下一秒,那石頂便開始簌簌跌落下來,最大塊的石頭足有桌面那麽大,虎皮貓大人在空中大聲催促道:“快走,快走,不然我們都要被這石頭給埋了!”
我們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有朝着右邊的通道快速撤離,一路上瞧見好多屍體,有人的,也有各種許多千奇百怪的獸類,不一而足。
山體一直在搖晃,我們馬不停蹄地跑了大半個小時,瞧見前方有微微亮光傳來,紛紛朝着那兒湧了過去。我收起朵朵,騎着血虎沖到那盡頭,卻見到了一副既陌生又熟悉的場景。
天啊,我們兜兜轉轉,居然來到了薩庫朗往昔的那個軍事基地來。
Chapter 86 戰後餘韻,再朝黑央
從通道裏摸出來,我發現一行人竟然來到了兩年前我們曾經被囚禁過的薩庫朗基地。此處沒有任何人類生活的痕迹,裏面的東西,能用的都被窮兇極惡的軍政府搜刮一空,連那巨大的鐵門都給拆走,隻剩下空蕩蕩的大廳和長廊。
我和雜毛小道騎在血虎背上,從這黑暗的長廊中行走,古麗麗、加藤原二、巴通、天殘地缺泰拳高手以及還活着的威爾,這些人的音容笑貌,從我的眼前走馬燈一般地掠過,讓人覺着是那麽的遙遠,那麽的生疏。
出了地下基地,外面陽光燦爛,已經是清晨,前方成片的望天樹林高聳百米,林間綠草如茵,清風吹拂,這樣美麗迷人的清晨,讓在黑暗中摸索已久的我們,心中的陰霾全都消散不見了,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在這樣美好的陽光照耀下,昏迷的四娘子和央倉陸續醒了過來,兩人早已經忘記了被附身後并肩作戰的場景,央倉倒還好,隻是捂着自己失去知覺的手難過不已,四娘子卻指着我,想招呼族人過來将我擒獲,好好教訓一番。然而當她得知我便是先祖口中的神使,在人世間就代表着先祖的意志,這個消息直接将她給擊潰了,好半天都沒有緩過勁來。
出了薩庫朗基地,馬臉長老松日落過來與我商量,讓我們先去黑央族走一遭,将先祖的意志傳達給族人,不然他這裏可不好交待。通過與松日落長老的交談,我們得知,黑央族便是當年大熊哥自北而來,帶着的一票耶朗武夫和南征子民,當年把這裏的土著打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淚流滿面。然而經過千年滄桑轉變,世代傳承,早就已經和當地人融合到了一起,血統不純,到了如今,則成爲了一個隐居在緬北叢林的小部族。說是小部族,卻還有近四千人口,有着完整的巫術傳承,修行者便有兩百人,比例驚人,其餘衆者,也皆是優秀的叢林獵手,大部分居住在我昨夜誤入的峽谷裏,耕種漁獵,與世隔絕。
我又不是傻子,既然有着大熊哥臨别照拂,給我罩了“神使”這麽碉堡的名頭,而這樣實力強大的部族,即使對其沒有野心,如果能夠與其交好,那麽以後我再來,有着黑央族和蚩麗妹的名頭在,橫着走倒不敢說,至少不會有太多的麻煩,像果任這種鄉野土豪,想動我或者我的人,那也要好好掂量一下才是。除此之外,我和雜毛小道皆身受重傷,行動不便。想到這裏,我點頭同意,說好,一定要去瞧一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