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苗疆蠱事11(43)

在主任辦公室的沙發區,我們并沒有談什麽,隻是拉拉家常,表示一下親切,除此之外,便是一筐又一筐不要錢的贊美之詞。到底是能夠勝任西南局紀檢辦公室主任職位、力壓張偉國一頭的老家夥,此人處事圓滑周到,讓我們根本生不出怒氣。

來之前,大師兄跟我們交待過了,此行目的,恢複名譽便可。至于追究責任的事情,由他和蕭家大伯來做吧,免得到時候惹得狗急跳牆,又節外生枝了。

我知道這是妥協之後的結果。畢竟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逼得太緊了,不但達不到目的,反而平添麻煩。在與沈主任親切交流了半個小時之後,被那官話弄得一耳朵翔的我們終于解脫,跟着川妹子四月出來辦理各種手續。手續很雜,涉及各個方面,不過我們隻需在這裏辦理,其餘的自然有人跟進。完成之後,我們便結束了被通緝大半年的逃亡生涯,恢複了自由身。之後沈主任代表特勤局,向我們所蒙受的冤屈表示最誠摯的道歉,并且保證如果這裏面有不公正行爲的話,一定會追究經辦人員的責任。

他說得慷慨激昂,不過我也隻能當作耳邊風,畢竟經過這一年多時間的整合,趙承風此刻在西南局已經是名副其實的二把手,像沈主任這種油滑之人,怎麽會冒着巨大的風險,去得罪頂頭上司。

我們準備離開,沈主任邀我們一起吃午飯,因爲心情并不是很好,我們婉言拒絕。可是沈主任卻似乎很執着,拉着我和雜毛小道的手,非要去附近的太安居酒樓吃一頓,也算是盡一盡地主之誼。如此好是一番争執,正頭疼間,劉思麗找了過來,告訴我們,趙副局長要見我們。

聽到趙承風找我們,沈主任才悻悻地笑了,催促我們趕緊過去。雖然不願意見趙承風那兩面三刀的家夥,但我們更不願意丢了場面,于是跟着劉思麗走出主樓。我聽說幾個總局領導的辦公室在後面的小樓内,不過出了主樓之後,我們并沒有前往後面,而是來到停車場。一打聽才知道,趙承風要請我們吃飯。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得,這算是鴻門宴麽?

趙承風請我們吃飯的地方就在附近,是一家私房菜,環境清新淡雅,跟川菜館子那種骨子裏都透着麻辣鮮香的味道截然不同。走過長長的雕花走廊,我們來到三樓的一處包廂,劉思麗将門打開,當看到面白無須、戴着金絲眼鏡的朱國志和留着地中海頭式的半秃子張偉國從居中而坐的趙承風身邊站起來的時候,涵養城府都有一定境界的我,臉色幾乎是立刻垮了下來。

Chapter 3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瞧見起身迎上前的張偉國、朱國志兩人,我實在很難将這滿面的笑容,跟1年前審訊我時露出的那副醜惡嘴臉,聯系到一起。我的拳頭握得緊緊,滿腦子都是“倘若出手将這兩人轟殺,我能不能夠将趙承風也順帶滅口”的想法。站在我旁邊的雜毛小道見我背部繃得僵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輕輕說了一聲“淡定,不值當”,然後便越過我。雜毛小道将我遮擋住,與熱情迎上來的兩人握手寒暄,沒有一點兒芥蒂,氣氛一時融洽得很。

我躲在雜毛小道的身影後,深吸了兩口氣,終于将憤怒的心火給熄滅了,勉強在臉上擠出一點兒笑容來,手便被朱國志這個戴着金絲眼鏡的小白臉給緊緊握住,好是一陣猛晃,說:“陸左,怎麽,今天不開心,是不是還在介意往事啊?兄弟以前多有得罪,還請你多多原諒則個!”

我擡起頭,瞧見雜毛小道朝我眨眼,努力将臉上的笑容變得自然些,說:“哪裏哪裏,職責所在,都是爲了工作,我哪裏敢怪罪你。要是我們換了個身份,此刻你犯事了,我也照抓不誤,對吧?”

我這一頓軟中帶硬的話出來,朱國志眼角抽動了一下,卻還是笑容滿面,更加用力地搖晃着我的右手,說那是那是。

旁邊的張偉國也擠過來,拍着我肩膀,套近乎地說:“陸左,我們都是老相識了,當初本來是很想幫你的,隻可惜那時是楊知修掌管茅山,又遣了烈火真人過來壓場監督,大門大派的,壓力太大了,根本頂不住,所以才會得罪。好在後來他們鬧得實在是太過分了,趙局長才有了理由,頂住上面的壓力,撤銷了聯合追捕,讓楊知修唱獨角戲,這才沒有最終釀成大禍。幸哉,幸哉!”

看到張偉國在我面前搖頭晃腦,我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光溜溜、油津津的腦門上,大罵一聲幸你妹啊!

當初将我弄暈,僞造簽字畫押的供認狀,就是這家夥主導的,後來的追捕,因爲大師兄和蕭家大伯那邊的壓力才使得武警撤出,到了這個家夥的嘴裏,竟然全成了他和趙承風的功勞。我見過無恥的,但是沒見過這麽無恥的,那臉皮,比美軍用來做防彈衣的凱夫拉材料還厚。

不過現實就是這樣,越是這種厚顔無恥的人渣,越混得好,想要使這種人有報應,一味的憤怒是行不通的。

想通了這一點,我也笑了,陽光燦爛,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用力,喀喀喀,張偉國的右手被我捏得直響,臉都發青了,不過還是勉強維持着笑容。一直坐在主席位的趙承風見到,站了起來,不動聲色地招呼我們入座。張偉國的父親雖然是大内的氣功師,但他本身的實力并不強,而且我隻是稍微教訓一下,不讓他以爲我真的屈服了,隻是不想當場翻臉。于是笑着點了點頭,在劉思麗的指引下在主賓座前坐下,與趙承風挨着。

落座後,春風滿面的趙承風拍了拍我的手背,說看得出來,陸左你還是有怨氣啊,可是還在怪我?

我平和地搖搖頭,說:“不敢,萬事存在必有因,紅塵煉心,回憶起來,那确實也是一段讓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的記憶,就當作是又一次的集訓吧。”

聽到我這般說,趙承風哈哈大笑,說:“不錯,陸左,我不得不說,你這個人,無論是修爲還是氣度,都在我二十年來所見過的俊傑當中排名前三。當日的你,僅僅隻是東南局的一個普通編外成員,而如今,你已經跻身行内一流高手之列,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你的成長,我們有目共睹。來來來,讓我們爲了如今的陸左,共飲一杯。”

趙承風端起了桌上酒杯,盛情邀飲,在座諸位莫不舉杯,一口而盡。

公款消費。酒是好酒茅台,口味幽雅細膩,酒體豐滿醇厚,飲完之後唇齒留香,陰霾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服務員開始上菜,我們也沒有再談正事,随意地扯了一些閑篇,趙承風裝作不經意地問起陶晉鴻,說陶掌門身體還好吧?

我心中暗自好笑,探底就探底,偏偏拿這來當借口。陶師已然成就地仙之位,絕頂的人物,他這話問得也太沒有水平了。果然,雜毛小道答得也中規中矩,随便敷衍一番。

菜過五味,張偉國和朱國志相互對了一下眼,站起來,舉杯與我邀飲,說之前多有得罪,雖然是因爲工作,但還是心有不安,今天借這個機會喝一杯,杯酒交歡,一笑泯恩仇。

這兩人也算是久居高位,面對我這樣沒名沒分的臨時工,做出如此這般姿态,倒也是有了足夠的“誠意”。當面駁人臉面未必就真解氣,我裝作大度的模樣與他們碰杯,說些違心的話語,一時間倒也熱鬧。

見我并沒有當場尥蹶子,趙承風滿面笑容,沒口子地誇贊我。又與我喝了幾杯後,突然提出來,說陸左,我看你這身本事,不入公門真是可惜了。這樣啊,我西南局有幾個合适的位置,一是黔陽觀山湖分局的業務副局長,最近正好空出來。一個是西南局屬三處的行動大隊,你若有意,這大隊長之位我可以立馬給你騰出。還有一個,就是西南民族學院本部的培訓主任,負責後備力量的培訓工作。

他臉上有着和藹的微笑,緩緩說道:“這些都是副處級,對你今後的發展大有裨益,如何?你若有心,可以考慮考慮,借調的手續也由我來辦理。”

聽到趙承風這話,我心中如同明鏡,瞧這節奏,是要花大力氣來拉攏我?

倘若是在三年前,在這種“高官厚祿”面前,當時還在爲生活奔波忙碌的我絕對立馬給大爺跪了,而現在,我也隻是呵呵他一臉。我心中知道,倘若真到了趙承風麾下,遲早要被他玩死,表面上卻還是誠惶誠恐地推托道:“不可,萬萬不可,我就是一個新人、臨時工,要學曆沒學曆,要能力沒能力,要經驗沒經驗,怎麽可以勝任這些職位呢?隻怕我坐得越高,跌得越慘,害人害己,萬萬不可。”

趙承風好言相勸,說:“無需擔心,光憑你曾經力敗烈火真人茅同真的戰績,就足以勝任上面任何一個職位,不要妄自菲薄嘛。”

我拼命搖頭拒絕,直推說自己能力不夠。趙承風身份擺在這裏,也不好多說什麽,朱國志和張偉國略帶嫉妒地勸了幾句,便不再說。最後趙承風歎了一口氣,一副惜才的模樣,讓我先别做決定,回去之後,好好想一想再說。

這話題說完之後,味道也寡淡許多,張偉國又勸酒。我多喝了幾杯,去洗手間放完水,在洗手台前洗手,朱國志也進來了。見着我,他走上來拍我的肩,故作熱情地說道:“陸左啊,真羨慕你啊,趙局長這麽看重你,前途無量啊!”

我用水拍了拍臉,看着這張讓我厭惡到極點的白皙臉蛋,笑了,說比不得你這領導身邊的紅人,我們都是喝湯的,你才是真正吃肉的啊。

說到這裏,我拍了一下朱國志的腰,輕輕掐了一下,瞧見朱國志皺起的眉頭,我微笑道:“國志,你知道我的身份麽?”朱國志疑惑地說道:“蠱師?”我含笑着點點頭,說:“對啊,沒事多聯系,你或許還會有用到我的地方呢。”

說完這話,我不理會滿臉錯愕的朱國志,走出了洗手間。

雙方各懷鬼胎,言談無味。好在劉思麗在旁邊活躍氣氛,場面倒也沒有冷下來。朱國志的臉色一直不好,趙承風問了他兩次都精神恍惚,又過了一會兒,趙承風的電話開始多了起來,于是我們就結束了宴席,趙承風與我和雜毛小道逐一握手,然後在私房菜門口分開。

劉思麗去開車。雜毛小道看着趙承風兩輛車離去,用肩膀碰了碰我,說你都跟朱國志說了什麽,從衛生間回來之後,那小子臉色一直都是白的。

我笑了,說我就提醒他我是個養蠱人,沒事常聯系,說不定能夠幫到他。

雜毛小道問我是不是給他下蠱了,這麽害怕?我說我悄不作聲地掐了他一把,不知道他是以爲我給他下蠱了,還是以爲我是同志哥。聽到我的話,雜毛小道哈哈大笑。正歡樂間,楊操打來電話,說得知我們來了錦官城,問我們在哪裏。

我将這邊的情況給他做了說明,他說他和老趙就在附近呢,沒吃飽吧,過來一起吃。

我答應了,等劉思麗開車過來,便告訴她我和雜毛小道要自己逛一逛,就不用她送了。

跟劉思麗分開之後,我和雜毛小道在楊操給的地址,找到了蘇坡橋附近一家叫做道君鵝腸的餐館,瞧見楊操和趙興瑞正在門口等着呢。剛才的飯吃得直反胃,我們這會兒才算是開始了中飯,麻辣鮮香的火鍋,燙熟的鵝腸、鴨腸上面潑着油辣子,胃口好得很。

幾口酒喝下去,楊操感慨,說還真的是趕巧了,達州開縣那邊有一個地方總是丢女屍,我都接到任務準備走了,要是再晚一些,估計我們都碰不到面了。

Chapter 4 走親訪友

時值八月,天也熱,這火鍋熱氣騰騰,鮮香麻辣的油味直往鼻子裏面鑽,弄得我食指大開,筷子舞動得比劍法還要利落。像我們這種人,見的東西也多了,别說是聽聞,便是一具高度腐爛、白蛆遍布的屍體擺在跟前,該吃還是得吃,鼻子都能夠自動屏蔽臭味了。

雜毛小道之前吃了不少,正消食,便起了好奇之心,問怎麽回事?

楊操也不瞞我,說在最近,達州開縣的一個鄉裏,連續發生了三起盜墓案,手法粗糙,明目張膽,被盜墳墓的主人都是女性,而且還是剛死不久的。當地公安機關介入調查之後發現事情很詭異,從現場上看,并沒有外人動手,好像是從棺材内部被撬開來,屍體自己爬出來一樣。當地組織了人力進行搜查,結果遲遲沒有找到屍體。這件事情有些詭異,有人傳言那些女屍變成了僵屍,屍變了,造成了恐慌,于是打報告上來,請求支援,上面就派他還有幾個人過去瞧一瞧。

雖說爲了節省土地,降低污染,國家一直推行火葬,但土葬是我國絕大部分民族的傳統殡葬方式。北方我不清楚,南方各省,特别是偏遠鄉下地區,土葬一直都是主流。

有土葬,便有屍體,按理說人是入土爲安的,但是也有例外。倘若有那聚陰彙穴之地,又或者亡者受到驚擾,以及死前心有怨念,确實也有可能出現屍變的情況。不過聽楊操說的這事,也未必是屍變,說不定就是鄉野裏愚民愚婦做的好事,或者是專職搞冥魂的江湖遊士弄出來的伎倆,而當地人不清楚,以訛傳訛而已。

這些都需要調查。雜毛小道師出茅山,對此類事情最是在行,不由得多說了幾句。楊操便起了抓丁之意,想拉我們一起去瞧瞧,我們這兒還準備去渝城呢,雜毛小道連忙搖手推辭,好是一頓說,楊操無奈,隻有勸酒。

與知交朋友坐在一塊兒,地方雖然并不上檔次,但是吃着火鍋喝着酒,倒也爽利。趙興瑞的話不多,臉也習慣性地繃緊,不過喝酒一點兒也不含糊,舉杯飲酒從不推托,都是一飲而盡。自從慧明在滇南怒江死去之後,他的日子并不是很好過。雖然當時被平衡獲得了個最佳學員,但是多少被慧明、客老太連累到,上面的領導并沒有用他的魄力,于是被遣回了西南局。其實西南局有很多慧明的門生故吏,倒也能夠照顧周全,但是趙承風空降西南局,大刀闊斧地動作,對這些人又拉又打,整日惶惶,也顧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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