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上前,我自然沒有被動挨打的道理,将鬼劍抓在手上,朝着最前面的一頭惡鬼修羅疾刺而去。這鬼也是使劍,不斷凝聚成晶的長劍與我絞在一起,一陣劍響,铮然出聲。左邊另一頭惡鬼修羅也提劍刺來,小妖出鞭,将這劍給接下。轉瞬之間,敵人便蜂擁而至,其中一個白面無須的中年人從懷中掏出一根恐怖的哭喪棍,上面鬼哭狼嚎,朝着我的腰間捅來。
兵貴精而不貴多,能夠進得這茅山的,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要麽是手底有兩把刷子,要麽就是擁有别人所不具備的特長。我在與一頭惡鬼修羅較完力後,一腳踹在那根突前而來的哭喪棒上,腳跟一痛。當然,那人也被我爆發出來的巨大力量踹得腳步不穩,那哭喪棒發出巨大的鬼叫聲,朝着後方甩去,差一點兒就打到了其同伴身上。
此刻,那條爬入樹冠的巨大蟠龍棍靈出現在了岷山老母的身後,巨大如拳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岷山老母。其餘九條蛟龍陣靈也都随之滑落下來,有的在警戒岷山老母,有的則在包子的指揮下朝這邊遊來。我将鬼劍握得快要裂開,與突前諸人忘死搏鬥,勉強維護一點穩定。而此時在人群背後的刀疤龍則獰笑一聲,從随身箱子中摸出一塊長達兩丈的紅色綢布,往上面一扔。那稠布如有靈性,騰空而飛,異香撲鼻,四溢的香氣讓所有湧動的蛟龍都變得沒有了骨頭一般,不再駕霧騰雲,下餃子一樣跌落下來。
我的心情沉重,知道因爲梅浪、岷山老母這些内鬼,使得這陣法的大多數底牌都被敵人算計在内,又有着小佛爺這種智近乎妖的強人居中統籌,窮盡全教之力來找尋應對之法,所以才會出現此刻這般兵敗如山倒的場景。
蛟龍跌落地上,砸得亂石紛飛,草汁飛濺,小妖趁亂将被踢開的二毛收回。那家夥在神仙詭地的東夷迷幻殺戮陣中威猛強硬,如今脫離了陣法的護翼,實力大跌,讓人可惜。
我依然還在揮劍,死戰不退,甚至還劃傷了兩個邪靈教高手的小腹以及胳膊,這彪悍的态度讓刀疤龍憤怒不已,他從身後抽出一把篆刻着許多扭曲的符文的樸刀,掂在手裏,推開旁邊兩個受傷的同伴,獰笑一聲,一記力劈華山,由上而下地朝我砸來。之所以說是砸,是因爲那沉重的樸刀賦予了它巨大的勢能,當我挑開左右兩頭惡鬼修羅兇猛的攻勢時,便瞧見勁風撲來。來不及多想,舉劍去擋,結果我立刻悲劇,猶如山峰一般的巨大勢能将我壓制,雖然這鬼劍以成精槐木爲身,表面鍍有來自宇宙太空的精金,無比堅硬,然而劍身卻也嗡的一聲悲鳴,接着我整個人都被往下壓,雙腿齊膝,栽進了泥土裏。我的右手酥軟發麻,軟軟地垂了下來。刀疤龍也承受了我巨大的反震之力,往後退了幾步,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難以置信地大叫道:“好厲害!”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像木樁子一樣被生生砸進泥土裏,使勁往外拔,一時之間竟然出不來。岷山老母見了,哈哈大笑,連道好,歇斯底裏地大叫道:“殺了他,殺了他!”
得了岷山老母的吩咐,那兩個僅存的惡鬼修羅提着黝黑的劍,一劍割頭,一劍刺心,要将我斬殺當場。朵朵和小妖奮力上前,擋下了這兩記攻擊。回過神來的刀疤龍拖着樸刀,騰空而起,再次朝我劈來。我望着急速而來的刀疤龍以及他那雪亮的刀鋒,蠻勁頓生。躲不開,避不過,同歸于盡就是,也不抵擋,鬼劍朝着刀疤龍的心髒刺去。
Chapter 47 雜毛來援,橫空飛劍
在那一刻我以爲我要死了。死亡從來沒有離我這麽近過。我左手用劍并不是很利落,鬼劍雖然直直地對着刀疤龍的心髒刺去,但是在即将接觸的一刹那,經驗老到的他向右平移了數分,鬼劍竟然從他的腋下穿過,并沒有傷到任何地方。
劍被夾住了。
我頓時就有一種要吐血的失落,而刀疤龍那勢若萬鈞的樸刀刀鋒銳利,已經臨到我的頭頂。這樣的威勢,莫說是我這血肉之軀,便是那鋼鐵、堅石,說不定也會被劈得變形碎裂,不複存在。
一瞬間我陷入了最深沉的絕望和恐懼當中,我忍不住放聲大叫起來:“我操!”原諒我在生死關頭會說出這樣的粗話,一直在底層摸爬滾打的我文化素養并不高,也就能通過說些粗話,來宣洩心中的恐懼。
然而在一秒鍾或者幾秒鍾之後,當我頭頂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聲音炸響的時候,我卻并沒有感覺自己的腦袋變成兩半。朝着頭頂一望,一柄暗金色的長劍橫在了我與刀疤龍中間,将這傾天一刀給全力抵擋回去。随後空間一陣抖動,刀疤龍被暗金色長劍上面所蘊含的力量反震到,跌落到地上,那劍倏地飛走。
我深呼吸,感覺這世界從來沒有那般美好,激動地順着那劍飛遁的方向看去。一襲青色道袍的雜毛小道,出現在了林子盡頭,氣喘籲籲的,他的旁邊站着那日登山所見到的英俊小生李雲起、美貌道姑程莉、符鈞座下弟子李澤豐。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人,便是曾經與茅同真一起追殺過我的雜毛小道同門師兄龍金海。
李雲起提劍,程莉手執拂塵,李澤豐則拿了把驅邪避兇的鲨魚骨刺劍——此乃道家五寶之一。至于龍金海,則換了另外一把七星劍。他們個個茅山精英的模樣,這樣的團夥一出現,瞧這場中緊張,二話不說便沖将上來。
雜毛小道一馬當先,雙手掐弄劍訣,使那飛劍前來支援。在我的左右,發出幾聲“叮叮叮”的劍擊響動,正在與朵朵和小妖纏鬥的惡鬼修羅被這蘊含炙熱雷意的雷罰飛劍刺過,驚惶後退。
得以解脫的兩個朵朵退到我的身邊,各執一手。我将氣息提至胸口,配合着兩個小女孩兒的拉扯,往上一縱,終于脫離了大地的束縛。腳剛一站穩,我也不敢停留,朝後跑動幾步,左手鬼劍疾刺,前方鮮血迸濺。一個正在攻擊包子和小姑的邪靈教高手吃痛,感覺不妙,往旁邊閃開,我補踢了一腳,回過頭來問包子,說沒事吧?
此刻包子的手臂上也有幾處傷口,不過她倒也厲害,竟然在那個家夥的攻擊下,護住了小姑的安全。聽我問起,肥嘟嘟的臉上笑靥如花,嘿嘿笑說沒事,那人好蠢來着……
正在往本陣靠攏的那名邪靈教衆聽到包子的評價,差點栽倒在地,旁邊的同夥也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尼瑪,四十多歲的老爺們欺負一個小不點兒,居然還沒攻下來,實在太丢人了吧?我瞧刀疤龍臉上的古怪表情,想來應該是後悔将這個家夥帶進茅山來。
趁這功夫,雜毛小道等人都跑到了我的身邊,看到我渾身盡是傷痕,一副慘狀,雜毛小道笑了,說小毒物,你這是什麽節奏啊,好像快要挂掉的感覺?我苦笑,揉了揉麻酥酥的右手臂,感覺這手都不是自己的了,我問他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雜毛小道一邊凝神打量身前的這一夥人,一邊跟我低聲說道:“是大師兄叫人傳話,讓我過這邊來瞧一瞧的。他預料先前襲擊符鈞師兄的那個高手使的是調虎離山之策,于是給劉師叔留了個錦囊,又命我帶着李雲起他們過來支援。誰知一路狼藉,在外邊還碰到幾個僞裝成刑堂弟子的邪靈教衆,一番嚴刑拷打後得知你們已經進了這林海迷蹤,商量了一番,也跟進來了……”
他說得輕巧,但是我知道能夠摸到這兒,定是吃了一些苦頭的。想到這裏我苦笑,說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摸進這裏來,你自己茅山出身,不知道這裏有多兇險嗎?
雜毛小道将垂落額前的碎發挑上去,笑了笑,說:“你都進來了,我在外面幹等着幹嗎?這不,救了你一命。”我将情況簡單給他作了介紹之後,雜毛小道也不多言,扭過頭來,看到了岷山老母,不由得笑了,毫無芥蒂地拱手說道:“哎呀,小懶阿姨啊,久聞大名,素未謀面。這次我倒是頭一次見到你,聽說了你的事情。這麽多年過去了,不知道你過得可好?”
瞧見雜毛小道像親戚朋友一般招呼,岷山老母下意識地點頭說還好,還好,就是……
沒待她說完,雜毛小道接着說道:“我聽說你老公死翹翹了,兒子又給弄死了,本來還擔心你心情不好,不過看到你還有興趣玩犛犕遊戲,就知道你已經走出來了。不錯,不錯。不過就是對象找得不是很好,傳功長老這老胳膊老腿兒的,經不住你折騰,要是你有興趣,咱們倒是可以約一個時間單獨切磋一下,我在外面漂泊許多年,這些技術倒是學了不少。嘿嘿,大保健,你懂的……”
雜毛小道原本還說得一本正經,結果這一番夾槍帶棒的話一出來,整個人就賤得讓人想要殺之而後快。岷山老母頓時氣血翻湧,饒是此身爲鬼,也不由得三屍神直跳,指着雜毛小道大聲叫罵:“你這個小畜生,當年鵬飛在茅山,回回見我都告狀,說你欺負他,你他媽的從小就不是個好東西,你……”
她這邊氣急敗壞地叫罵着,而雜毛小道本來猥瑣的面容突然一肅,大聲叫道:“阿福,動手!”
岷山老母因爲痛失愛子的關系,情緒一直不好,在與邪靈教的合作過程中也不會注意什麽方式方法,加上性情變化無常,刀疤龍等人一直都不怎麽喜歡她。要不是佛爺堂的蘇參謀穿針引線,隻怕未必會跟她走到一起來。剛才見到岷山老母吃癟,反而樂得看熱鬧,對雜毛小道這淫賤表現頗有知己之感。
然而萬萬沒想到,雜毛小道會突然喊出這麽一句話來。一道粗重的身影從岷山老母的身下泥土中沖了出來,砰的一聲,藍汪汪的靈刀削在了這老女人的手上。因爲人群遮掩的關系,我僅僅看到這一幕,接着見到雜毛小道帶着麾下幾名茅山高手,朝着敵方沖陣而去。兄弟打架,自然沒有在後觀望的道理,我讓朵朵照顧後方,大吼一聲,忍着全身的疼痛也頂了上去。
戰鬥進行得十分激烈,雜毛小道主攻蘇北老怪刀疤龍,岷山鬼母自有那蟠龍殘靈牽制,我和小妖沖上前去的時候,正好接替了被瞬間壓制的李澤豐和龍金海,跟惡鬼修羅戰成一團。
戰鬥除了實力之外,還需得看狀态。在被衆人圍攻的時候,我凡事都需留一份力,不能全力施爲,而此刻左右都是自己人,便毫無顧忌,大開大阖,将小腹中的力量激發出來,鬼劍仿佛黑洞一般,對靈體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在避開一記絕殺劍刺後,我的左手抓住眼前惡鬼修羅持劍的手腕,惡魔巫手一激發,立刻黑煙袅袅,那厮受痛一陣掙紮,拳打腳踢好不熱鬧。我咬牙抵住,右手一劍削在它的脖頸之上,僅入半分,便再難前行。然而我卻并不慌忙,将小腹氣海中的磅礴力道調集到右手上來,傳遞到鬼劍中去,一聲清喝,鬼劍在瞬間閃耀出金色的光華來,裏面的槐木精體不斷旋轉,竟然将這頭厲害得沒譜的惡鬼修羅,給盡數吸入。
旁邊應付邪靈教衆的李澤豐和龍金海看向我的眼神,活像是見到了鬼。
一劍得手,我意氣風發,配合着小妖,将那僅剩的惡鬼修羅逼得險象環生。敵我雙方的實力其實并不平衡,好在雜毛小道的雷罰飛劍左右照應。在戰況明了之後,我發現原來偷襲岷山老母的阿福,竟然是那日我在塔林前見到的木傀儡。這具平日裏用來送飯擔水的木頭疙瘩,此刻竟然偷襲了岷山老母,并且已經将塵清真人給搶了下來。壯哉,不愧是符王李道子的遺作。
眼見着巨大的優勢被我們一點兒一點兒地扳回來,岷山老母氣得哇哇大叫,晃開那頭蟠龍殘靈,朝着我這裏橫撲過來。我不知道她是爲了解救這僅餘的惡鬼修羅,還是懷揣着對我的仇恨至死方休,當下放開斬殺那鬼物的機會,回劍來防。
最先與之交手的是小妖,同樣的青木乙罡,對擊後青光大放,瞧見小妖跌落地上,我氣悶不已。而就在此刻,人妻鏡靈勾連了我的意識,我心中一樂,摸出震鏡朝前一照:“無量天尊!”
岷山鬼母應聲而落,我提劍就刺。剛剛吞沒了幾頭惡鬼,鬼劍鋒芒最盛,然而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哨響,我刺向地上那女人的劍上傳來巨大的力量,一下握不住,竟然跌落開去。
難道敵人又來援手了麽?
Chapter 48 話事人的态度
鬼劍竟然被那橫空飛來的力量給射入土中,深深一道溝壑,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一刻我感覺如芒在背,也顧不上僵直在地的岷山老母,平移轉換了好幾個身位,防止被那恐怖的勁風擊到。不過那怪異的力量僅僅隻出現一下,沒有後續。雜毛小道也感應到了這恐怖的威脅,與刀疤龍過了一招之後,躍到我的身邊,拇指按在彎下的無名指和小指上面扣住,食指和中指自然伸直并攏,朝着那大緻的方向指引,大聲喝叫道:“疾!”
雷罰如離弦之箭,倏地飛向林中。兩秒鍾之後,一個穿着胸繡白鶴道袍的男人出現在了林間盡頭,身子在樹頂和空中翻飛,避開隐秘的陷阱,朝着我們這邊飛來,而飛劍,則在他身後疾追。
嗒!這人來勢飛快,瞬間就站在了離我們差不多十米的大樹枝上。
那樹枝纖細,常人站在上面定然會掉落下來,但是此人身子随着那搖晃的樹枝起伏,晃晃悠悠間,竟然沒有掉落下來。跟在他身後疾飛的雷罰毫不留情地朝着此人背心刺去,風聲尖唳。那人仿佛背後有一隻眼睛,左手輕描淡寫地往後面一揮。然後,讓我們目瞪口呆的情景出現了——他的食指和中指,竟然精準而穩定地将這飛劍給夾在手上,雖然雷罰竭力掙紮,顫抖的頻率發出了嗡嗡聲響,然而卻一點兒效用都沒有,就是逃脫不得此人的束縛。
天啊,好漂亮的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