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毛小道點頭說是,這狗日的在兩年多的時間裏,居然能夠得到小佛爺的承認,成就了十二魔星的位置,想來也是有一定手段的,我們一會兒要更加小心才是。
雜毛小道如此說,說明他的理智都還在,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如此的隊友方才是可以信任的。
一路潛行,我掏出手機一直看,信号時有時無,在一個轉彎口,終于有了兩格信号。我讓雜毛小道、小妖在前面追辍,我急忙撥打林齊鳴的号碼,請求援兵。
此刻已經是後半夜了,林齊鳴白天還在高密的野地中排網搜捕,疲憊欲死,此刻早已是昏昏入睡,半天兒打不通。我熬了十幾秒,瞧見雜毛小道消失在視野中,心中更急,馬上撥通了大師兄的電話。這一次很快,董仲明董秘書在第三聲之後便接了。我将事情的大概,和我們所在的位置告訴他,讓他最好盡快申請調集人手趕來。
董秘書告訴我,大師兄剛剛忙完歇下,他讓尹悅去将大師兄叫起來,立刻與魯東這邊聯系,申請調集高手前來。問我要不要跟大師兄通話,我瞧着雜毛小道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心急如焚,連說不用,将手機挂了,急忙追趕上去。
我沒跑兩步,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手機鈴聲嘩啦啦地唱着歌,我吓了一大跳,瞧了一眼,是林齊鳴,匆匆接起來,電話那頭的林齊鳴睡意稀松地罵我,說他媽的這麽晚了,還打電話給他,是不是叫他起床尿尿?
我一邊跑,一邊将剛剛對董仲明所說的話轉述于他。然而又一個轉彎,手機那邊便傳來忙音,顯然是又沒有了信号。此刻正是悄然追擊之時,而且離得又近,倘若手機再次響起,那五個邪靈教高手必定會心生警覺。周林走脫還是小事,倘若他們圍攻上來,我們說不定就跪了!
要知道,周林和洛飛雨都是清楚我和雜毛小道底細的人,他們既然有信心能在這山林中擒殺前來追尋桃元的我們,那麽我們就必定會有極大的危險。虎皮貓大人、小妖朵朵、朵朵、肥蟲子甚至已經遁去的火娃……我們所有的底牌,敵人或許都已經清楚。
雖然不知道林齊鳴能夠聽到幾分,但是大師兄既然已經知道,那麽有他在統籌全局,林齊鳴自然也能夠知曉。我便沒有再管他,先是将手機的聲音調至最低,心中仍然不安,幹脆将手機給直接關了機。
經過這一段時間,我與邪靈教諸人、雜毛小道和小妖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此刻黑黢黢的夜裏,伸手不見五指,什麽方向都沒有。跑了一段,我不由得心中一陣發虛,回頭瞧見在我身後飄蕩的朵朵,問,能不能找到小妖姐姐和雜毛叔叔的蹤影?
朵朵明亮黝黑的大眼睛骨碌一轉,雙手結了一個變種“内縛印”,朝着前方一擊,然後指着左前方的一道小路,撅着嘴巴說道:“可能在那邊……”
聽到這話,我緊繃着身子,盡量不發出聲音來,順着草叢往前摸。沒有走出十幾米路,突然聽到身後的朵朵口中驚叫道:“陸左哥哥,小心……”我的心髒劇烈一收縮,身子也随之停頓不前,但見黑暗中爆出一大團細碎的淩厲劍光,漫天撲來,如同最璀璨的星光。這劍鋒淩厲,準确地灑滿了我前方一米處,倘若我沒有聽到朵朵的警示,繼續往前,說不得渾身已經被那瀑布一般的劍勢,戳得盡是窟窿,鮮血飙射。
我到底是經曆過許多風雨的修行者,驟然間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被人伏擊了,說不定就是剛才林齊鳴那個家夥打過來電話惹的禍。不過我也不慌,渾身肌肉在一瞬間繃得僵硬,然後又複放松,靈活得像無數小老鼠一般,一個太祖長拳中的黑虎掏心式,朝着這把劍的主人空門處襲去。
我的鬼劍被雜毛小道拿着追敵而去,最早教過我太祖長拳的破爛掌櫃趙中華乃滄州人氏,練得一身好武藝。他曾經告訴我,與這種手持長兵器者相鬥,倘若自己并沒有與之相交的趁手武器,比較常用的辦法無外乎兩種:一便是拉開距離,先行逃遁;二則是貼身纏鬥,讓那人手中的劍,根本發揮不到用處。倘若貼身纏鬥,劍的力矩都沒有,又如何傷人?之前在城裏面準備的山寨95式多用途軍刀被我從腰間拔出來,往前一撥擋,正好将朝我胸前挺來的劍尖撥開。當下我也是不管不顧,微微側過身,勢能一下子爆發出來,朝着面前的黑影撞去。事情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發生,我就如同一個炮彈,肩胛與那人的胸口撞在一起,黑影子也想不到我竟然會如此剛烈,而且對戰機的把握會如此精妙,頓時就着了道,與我滾作了一團。
一撞之下,我期待的胸骨碎裂的聲音并沒有響起來,這讓我失望不已。而在草地上翻滾了幾圈之後,從身下那溫香滿懷中我發覺了,原來暗中伏擊我的這個劍客,居然是一位女的,聞着這健康的體香,想來年紀應該還不算大。
莫非是——洛飛雨?
想到這裏,我頓時一陣心驚,剛要動彈,便感覺到那把劍貼着我和她的間隙,從内裏刺過來。
依我和她的這位置,倘若我被刺中,必定是直入心髒。好精準的手法。不過我從這女人胸前的規模已然瞧出這個飛機場并非洛飛雨,心中大定,避開了這一劍。
和尋常高手交鋒時那種激烈而精彩的打鬥不同,我們兩個甫一接觸,除了這個女人的劍法大放光彩之後,其餘時間裏,我們兩個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出奇的狼狽。她拿着貼身劍的手腕被我捉住,而我拿山寨軍刀的手腕也被她牢牢抓着,如此翻滾好幾下,突然身子一陣失衡,倆人就跌落到了溪水中。
之前的溪水淺淺,兩岸皆是草地,而我們現在這裏旁邊卻是荊棘林,溪水也深,咕咚一聲掉下水,即使是在夏夜,也不由得一陣寒冷襲來,渾身直打哆嗦。
在水中,我驚奇地發現,我的這個對手并不是很通水性,一入水中便驚慌起來,身子緊繃,肌肉發硬。很快,她的劍便被我打落在水底,脖子也被我緊緊掐着,而朵朵也及時出現在她的頭頂處,嚴陣以待。
溪水不過胯,殺意凜然的我将這個女人拉出水面,正想一拳打在喉頭将其解決,突然這個女人從嘴中迸發出幾個字來:“邪教妖人,你不得好死……”
等等……邪教、妖人?
Chapter 15 洛小北
在與邪靈教教徒長期的鬥争過程中,我已經磨砺出一副鐵石心腸,舉手殺人這樣的事情,做出來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因爲我知道與他們的鬥争,絕對不是過家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講不得半點仁慈。
然而當我手中的這個女人在被我掐住脖子的時候,口中憤怒迸發出來的這幾個字,不禁讓我一陣失神。倘若此女是邪靈教中的人,自然不會把我叫做“邪教妖人”,但倘若她不是邪靈教衆,爲毛要伏擊于我?
借着隐約的月光,我仔細打量手中的這個人。落湯猴子一般的她瓜子臉,嘴唇小小,鼻梁挺直,瞧模樣倒還是個美人兒,不過頭發濕答答地散落在臉龐上,精靈一般的明亮眼睛透射出火燒一般的憤怒,便顯得不是那麽可愛了。
情形雖然緊張,但是我也不是偏聽偏信的人,須知邪教中人,心智如妖者衆多,拼鬥不赢,未必不會用言語來诓騙我。于是我握着她細嫩脖子的手稍微松一松,壓低聲音說道:“不要叫,這附近有大批邪靈教的人,你倘若不想死,低聲,然後我問一句,你答一句,錯了半句,死!”
我不知道當時的我臉上表情是什麽樣子的,事後我曾經對着鏡子扮過兇悍,因爲刀疤臉的加成,使我顯得格外的面目猙獰(山林行走,面具已經摘除),而當時我一副水鬼模樣,更是吓人。
我面前這個女劍客似乎并沒有經曆太多的人生變故,相對顯得稚嫩一些,所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配合,點點頭,怯弱弱地說好。
我壓低嗓門,沉聲說道:“你是誰?”
她瞧我這穿着打扮,似乎也能夠感覺我跟邪靈教不是一夥的,答我的話道:“我是崂山無塵真人的真傳弟子,洛小北。”我一驚,這個女孩子竟然和剛才慘死在溪邊的四個道人,是一夥的?隻是,崂山派裏面還有女弟子麽?
我腦子在飛快地思慮着,口中卻不停,急迫問道:“你們來這裏幹嗎?”
飛機場女孩回答:“我是和我四個師兄過來的,目的是爲了尋找一種未成神識的精元,給我的劍内注靈。不過我們在山裏面遭到了襲擊,景陽師兄告訴我來的是恐怖的邪靈教,他讓我躲起來……”
我的心中稍微安定下來,盯着這個女孩子委屈的眼睛,說道:“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飛機場女孩焦急地說道:“檀木牌,我胸口有一個證明我崂山弟子的檀木牌。但凡是崂山出身,我們都會得到一個檀木牌,證實我們的身份、地位以及實力,你可以看看!”我的左手下移,從她的胸口摸出一個紅線捆着的木牌子,上面篆刻着很複雜的符文,隐隐散發出莫名的威嚴,在蟠龍纏繞的正中有着五個字,分别是“洛小北”、“真傳”。
瞧見這,我不由得好奇地看着這個女孩子,瞧她并沒有作道姑打扮,卻能夠成爲真傳弟子,而且她的漏網應該是那四名死去的崂山弟子使用了“領導先走”的必殺技換來的,想來也是有一定的來曆和地位。
不過……那又如何?
我的眼睛裏瞬間精光綻放,朝着這個飛機場女孩低喝道:“爲何襲擊我?”
此刻的我,想起剛才那一大蓬絢爛的劍光,依舊忍不住地打寒戰,後怕得要死。然而面對這我憤怒的低吼,飛機場女孩頗有些委屈:“我以爲你是邪靈教的妖人,想着能夠暗算一個是一個……”
我頗有些抓狂,這個死妞好不容易逃脫生天,居然還有心思除魔衛道,讓我怎麽說她才好?我繼續問:“現在呢?”飛機場女孩低聲說道:“現在看來,你好像不是。你要是,我應該早就死了……”聽到這裏,我松開了她的脖子,将她放開來。飛機場女孩被我松開,輕輕地幹咳了幾下,舒緩呼吸,我将手中的山寨軍刀收回腰間,低聲問道:“剛才有沒有見到其他人路過?”
她俯身去溪水裏面摸劍,聽我問起,說:“有,有的。先前是一夥人,四五個,後來又有兩個,其中有一個還是很漂亮的小女孩子,不過她長得有些奇怪,明明是小女孩子,身材卻好得出奇,不知道她穿多大的罩杯呢……”
聽着這個女孩子在這裏略帶酸意地碎碎念叨,我的腦門一陣冷汗,根本沒辦法将這個冒冒失失的女孩子和剛才那個高明淩厲的伏擊者聯系起來。
想着雜毛小道、小妖與邪靈教諸人漸行漸遠,我心中惶急,沒有再理會這個女孩子,起身往岸上走去。
“哎!”飛機場女孩叫住了我,我回頭瞧她,一臉疑惑。
但見她小心地說道:“哎,我的劍給你打掉進溪水裏面了,能幫我找一下麽?”我打了一個響指,朵朵出現在她的旁邊,手上正捧着她那寒光四溢的青鋒寶劍。瞧見面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子,她不由得母性勃發,雙眼冒着星星,驚喜地喊道:“好可愛的小女孩,哪家的……”話說到一半,她這平時拉家常的話語立刻頓住了,嘴巴張得大大的:“飛起來了,這是人麽?”
此時的朵朵離溪面半米,習過鬼妖婆婆收斂氣息法門的她現在如同正常小孩一樣,瞧不出半點兒妖氣和鬼氣來,讓這個飛機場女孩頗爲震驚。我也不答,見朵朵将劍還給了她,轉身朝着岸上跑去,心中正晦氣,便感覺到那個女孩子跟着我追來。
她期期艾艾地問道:“這位……大哥,你有沒有看到四個道士打扮的人在這附近?”
我眯着眼睛朝遠處看去,心裏計算着前方的人是不是走遠了,還是會聽到這邊的動靜,越想我的心中越生氣。倘若不是這個糊裏糊塗的小娘們兒半路攔截,我說不定就能夠追上雜毛小道等人,并肩作戰了。我心中氣惱,嘴上自然不會太客氣:“你說那四個人啊,都被邪靈教的人殺了,倘若你能夠在溪水裏再待十幾分鍾,說不定能夠瞧見他們從上遊漂下來……”
“死了?”女孩倏然攔在我的前方,難以置信地說道:“怎麽可能,我景陽師兄很厲害的啊,周虹、左勤、天意幾個師兄也是啊,怎麽就這麽……”
山寨軍刀橫陳在我和她之間,将她激動的話語堵在了喉嚨裏,看着她美麗的眼睛,我淡淡地說道:“你可以選擇悲傷,可以拒絕相信,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我有兄弟在涉險,每一秒鍾都有可能喪命。事關生死,倘若你再耽誤我的時間,我不介意讓你也下去,陪着你的師兄們一起,前往幽府!”
見我如此兇神惡煞,飛機場女孩也吓到了,側過身子讓我離開。
我渾身濕乎乎的,鞋子裏面也進了水,不過焦急之下,也不管太多,邁大步朝前飛奔。又繞過了一個山口,我感覺周邊的景色開始有了一些變化,說不上來原因,似乎在氣息上面跟往日相比,有所不同。經曆許多的我已經能夠從這周遭的環境中,察覺到了陣法的力量,隐隐存在,然而瞧見前面路上的新鮮腳印,我知道雜毛小道正在前方。我心中惶急,根本也沒有多想,朝着前方繼續行走。
繞過了一個山梁子,我瞧見了前面林中有一道山縫,借着鬼眼瞧過去,黑黢黢的夜裏,那兒熒光點點,發出柔和的藍色光芒。
我心中一緊,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我剛剛走到此處,便見到地下一片閃亮,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從泥土裏面傳來。這狀況讓我緊張不已,祈禱着雜毛小道最好不要出事。突然,後面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我的山寨軍刀一緊,猛然回轉過頭去,見一道黑影從我來的地方閃現,正是剛才被我威脅的飛機場女孩洛小北。
瞧見了我,她驚喜萬分,急匆匆追到跟前來,埋怨道:“你跑得可真快,我緊趕慢趕,終于找到你了。”
我蹲在地上,用軍刀紮着滲血的泥土,冷冷地問,找我幹嗎?
洛小北憤憤地說:“邪靈教妖人把景陽師兄他們殺死了,我要給他們報仇!”這血腥臭黏稠,應該不是人類的血。我站起身來,回過頭來勸她:“這夥邪靈教衆厲害得很,你師兄們都抵擋不過,你來了也是送死,趕緊回去了,給你師父報信去!”
“我師父知道了,不用報信。至于送死,你這樣也不是送死麽?”她倔強地說。我歎氣道:“說實話我也害怕得要命,不過前面有我兄弟,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這些都比報仇還緊要。”
我沒有再理會她,起身朝着山石縫中走去。走了十幾米,看到一具屍體倒卧在一塊大石頭上,身體溫熱,顯然是剛死不久。我走上前去一瞧,這屍體的腦袋都被撕扯下來了,待見到旁邊這屍體的頭顱時,我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