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其餘不怕,就怵這熱兵器,要知道以我們的反應速度雖然可以跟上子彈,但倘若是分了神,很容易就被人陰了。
然而,手持利器者最引人注目,最容易被人攻擊。那個家夥剛剛往後躲去,想掏槍來射,突然身體僵直,動彈不得。我的炁場感應中,在那個家夥體内多出了一條小東西,正在全力控制他的心神——是雪瑞的青蟲惑,正在與狂化之後大猛子拼鬥的雪瑞放出了蚩麗妹送給她的傳承,将這個準備偷襲的家夥給控制住,使不得壞。
這些掣肘都沒有了,我們終于可以放膽放手拼殺。
雜毛小道手中的鬼劍恍若一條遊龍,在我們身邊起舞,這哪裏是在拼死作戰,分明就是在揮灑藝術的光輝。劍光中,敵人那如同潮水襲來的攻擊,總是在最恰當的時機給瓦解不見,即使再兇險,也多了許多平和。即使是在被圍攻,我們也不放棄重創敵人的機會,雖然我身上的各個地方火辣辣地疼,卻更加激發出了怒火,血熱得如同汽油,一點即燃,沒三兩下,在我的手上,已經又多出了兩條人命,相應地,我的左胳膊和臀部,也多了兩道刀傷。
我們這邊鬥得正酣,角落處,在那裏翻騰的是姜鍾錫老頭,他的對手則是青面獠牙的謝一凡、羅喆和老沈,至于之前那個王姓保安,則不見了蹤影。
激烈的搏鬥依然在繼續,這樣高強度的生死對抗,每一秒鍾,對于我來說都是一種考驗,雖然下腹中的氣息開始沸騰起來,并且源源不斷地給我提供力量,但是持續的失血感,讓我腦袋發暈,頭昏昏的,自己的每一動作,都像是在透支,極度地考驗着我的耐力。在背部又中了一刀之後,我終于感覺心中的猛虎出了籠,口中不由自主地大聲念喝道:“镖!”
此言一出,我縱身上前,一拳擊中了那個手持短矛的缺耳朵胸口。勁力噴湧而出,缺耳朵狂喊一聲“啊”,臉色瞬間就變成了赭紅色,背上的衣服悉數裂成了碎片,他張得大大的嘴巴裏面,一口老血噴出,裏面夾雜着内髒碎塊。下一秒,缺耳朵目光渙散,人飛到了半空中,生命已然消逝。
這一招使得我心力交瘁,往雜毛小道身後躲去,避開周圍人瘋狂的追殺。
随着缺耳朵以這種悲慘的方式結束生命,旁邊的邪靈教衆雖然還在拼死,然而心中就有了恐懼的陰影,明白這兩個看着并不怎麽出衆的家夥,并不是他們所能夠力敵的對手。此刻,憑着一己之力對抗雪瑞和小妖圍攻的大猛子終于扛不住了,他身上的那頭多手黑魔被小妖揍得奄奄一息,他龐大的身體也被雪瑞以先知先覺的優勢,在身體上面擊打出無數的傷痛來。
東北角那一直緊閉着的門突然被打開,王姓保安出現,朝着大猛子高聲喊道:“外面有條子來了,不要糾纏,扯呼!”
話音一落,正在與我們纏鬥的衆人四面散開,身形一陣恍惚,不見蹤影。
虎皮貓大人見此情形,大聲叫道:“五行遁術。靠,尼瑪又來這套?”
Chapter 32 闵魔現身
看到那個王姓保安的時候,我反應過來:原來如此。在這工廠之中布置這麽一個大陣,沒有偉相力的内部人員配合,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這名叫做王潇的保安隊長,他無論是身份,還是職位,都能夠給予邪靈教配合和遮掩。也正是因爲有他在場,全程參與,使得我們此番行動一開始就落入了邪靈教的掌控中。
唯一的變數在于,敵人并不知道我和雜毛小道會變得如此難纏,還有就是雪瑞和我們的小夥伴們,會及時趕到。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我們根本來不及與前來援助的朋友說上一句話,敵人就開始逃逸了。此處是他們的主場,天時地利皆占了全,然而對方沒有想到的是空中那個看似癡肥的鳥兒,卻是當代陣法界的頂級大拿,哪裏會束手無策?但見虎皮貓大人情急之下,将身子一抖擻,從它豔麗的翅膀間,頓時飛射出十來支羽毛,朝着大廳不同的地方紮去。
大人好久沒有使出這一招了,可見此番的情形已經危險到了極點。
羽毛射出,那些準備遁入牆壁和地面的邪靈教徒發現陣法被鎖,平日可以行走的通道,根本就逃脫不得。我們則是一鼓作氣,趁着敵方心慌意亂,趕緊抓住機會,窮追猛打,能拖住一個,就拖住一個。
我正抓着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不讓她逃脫,身後傳來一聲巨吼,如同爆雷一般。回過頭去,見大猛子渾身皮開肉綻,整個人如同龐大的狗熊,身上的血混合着紋身上面的黑氣,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其兇煞的氣焰使得雪瑞和小妖往後退開,他則返身朝着我們這裏沖來,如同那高速行駛的東風重型卡車。
我和雜毛小道也都不敢撄其鋒芒,側身閃開,大猛子趁勢呼嘯而過,帶着剩餘人等,朝着東北角的小門處沖去。我正想追,看到正在與姜鍾錫大師纏鬥的謝一凡突然發了瘋,朝着我們這邊快速狂奔而來。我感覺到一股毀滅的力量在他的體内誕生,并且迅速膨脹起來。在他還沒有接近我們身前5米的時候,他身體的組織已然穩固不住體内膨脹的邪惡力量,崩潰了,砰的一聲,那人便化作了漫天的血雨,朝着四處飛濺而去。我們曾經見識過李皓經理自爆的慘狀,不由得心中忐忑,下意識地往身後疾退。雜毛小道深吸一口氣,将鬼劍舞成了一個大圓輪,風扇一般。
然而再密的風扇,也不可能完全擋住迎面射來的血肉。我在往後退開的同時,緊繃肌肉,隻期待不要被擊中要害。然而預想中的攻擊并沒有到來,一道白色的光華閃現,在我們兩人面前站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平舉雙手,支撐起一道白中隐有黑色的光芒,将這些血肉堪堪擋住。
是剛才還在跟小鬼鬧鬧纏鬥的朵朵。
經過鬼妖婆婆醍醐灌頂之後的朵朵,本領已經不在我的想象範圍了,她的這一招,如同佛家裏面的大金剛輪,有金光輝映,佛心那種平淡的境況陡現,将這邪門厲煞的骨血給屏蔽住了。雜毛小道見這邊無恙,絲毫不作停留,身子如同一道風,跟着邪靈教衆,朝着東北角的那扇即将關閉的門,沖了過去。他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招呼我,整個人就化作了一道青線,消失在了我們視線的盡頭。他幾乎是追着最後一個邪靈教徒的屁股後面,沖進去了。
姜鍾錫大師還在跟兩位被控住心神的家夥纏鬥,其中老沈因爲被肥蟲子入侵,有些遲鈍,被姜大師弄了一張黃色定屍符給粘住;另外的羅喆,雙目赤紅,然而沒有自爆的意圖,我看見姜老頭兒雙手一直在作印結,顯然嘗試隔斷此人和外界的聯系。
想起老頭兒剛才破陣之時那兇狠的模樣,再瞧他此刻小心謹慎的行爲,如此鮮明對比,使得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雖然能夠将這兩人都直接滅殺,但還是有着仁慈之心,不想害人性命。雖然這般做實在是有些耽誤事兒,但是我對他的好感卻是在倍增。
每一個對生命敬畏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閑話不提。見到雜毛小道隻身赴險,我哪有閑工夫左右細瞧?招呼了雪瑞、小妖和朵朵一聲,朝門口奔去。還沒有沖到門口,從西面飛來一物,張牙舞爪,渾身滑膩,吓了我一大跳,反手便抓,竟然是之前與肥蟲子作戰的有角遊蛇。
一看到這玩意活靈活現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大怒不已,手都已經掏在懷中,震鏡一級準備了。
然而這貨居然朝着我“唧唧”叫了兩聲,一聽這聲音,我一愣,仔細感受,才發現這遊蛇被肥蟲子這死家夥寄居了。看着這條遊蛇四腳模樣,我心道莫非還真的是一條蛟蛇?不然的話,怎麽會耗費肥蟲子這麽久的時間,才将其搞定呢?
肥蟲子的出現,代表着我們這裏的豪華陣容,終于齊全了。我回頭看,一地傷者和屍體,雪瑞帶着青蟲惑與她的吉娃娃飛奔而來,小妖、朵朵落在我們的面前,虎皮貓大人哆嗦着身子,往朵朵的懷裏面湊去,血迹斑斑。
之前與朵朵她們纏鬥的那頭小鬼鬧鬧,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想來是随着邪靈教的大部隊,逃入了鐵門那一邊。
見衆人到齊,我不再言語,朝着鐵門沖去,本以爲迎接我們的又是一場艱苦絕倫的戰鬥,然而我發現雜毛小道隻是将鬼劍橫于胸前,站在門口處,并沒有前行,而是沉身靜氣,眯着眼睛瞧面前的景物。
這裏有一個房間,比起之前的那個地下室大廳,要小了一半以上。這房間的大部分,都被一個大池子給占據了。
自從緬北歸來,我對于這樣的池子就有一些犯怵。有絲絲熱氣翻湧于空中,我低頭瞧去,這寬闊的水池之中,黑乎乎的,上面盡是粘稠的液體,像是紅色,又像是黑色,在昏黃的壁燈照耀下,區分并不是很明顯。池子上面水波蕩漾,有好多塊狀的東西沉浮。我眯着眼睛仔細瞧了一下,腹中酸水不由得翻騰而起,嘔意頓生。
尼瑪,這些塊狀的東西,根本就是人頭、碎肢以及切成一大塊、一大塊的人肉。
正瞧着,突然間有一串的白色圓球冒出,七八顆,全部都是眼球,那種還帶着肉絲粘連的眼球。
在這熱氣蒸騰的池子裏面,唯有的活物,是一個身體浸泡在池子中,一雙臂膀撐在岸上的老頭兒。老頭兒眼睛瞎了半邊,是左邊那個,所以看人有些斜視。在他的身後,王姗情穿着三點式,展露出美好的身材,正在溫柔如水地給老頭兒按摩。
她娴熟的手法使得老頭兒閉上了僅剩的右眼,美得直哼哼,哼着南方戲曲小調,悠然自得。
邪靈教撤退的衆人,全部聚攏在池子的後方,十六七個,目不轉睛地瞧着池子中的那個老頭兒,仿佛他便是自己世界裏面的神,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虔誠無比。
場面是如此詭異,我走上前與雜毛小道并肩而立,小夥伴們各自站定,虎皮貓大人睜開了眼皮子,咕哝了一聲“傻波伊”,然後往朵朵的懷裏擠了擠,十分惬意。
瞧得這麽一副場景,我在努力壓制惡心的同時,想着,邪教之所以被叫做邪教,主要就是因爲他們的觀念不僅跟我們正常人類的思維有着很大的不同,又和世界上主流宗教宣揚勸人爲善的觀點不同,根本拿人不當人,反人類反社會,所以才會被弄得人人喊打,見不得陽光。
我們站穩,目光聚集在老頭兒身上,這個面目普普通通,随便跑到菜市場去,一副賣菜大爺臉的家夥,想來應該就是掌管整個南方省邪靈教鴻廬的十二魔星之一,闵鴻。
老頭兒似乎覺察到了我們的注視,掀起眼簾,看了一下我和雜毛小道,又瞧了一眼我們身邊的小夥伴們,從喉嚨裏面溫吞吞地吐出兩個字:“來了?”
雜毛小道抱劍而立,點頭說,來了,來取你狗命!
闵魔坐直身子,幾根腸子挂在脖子上,哈哈大笑:“取我性命?兩個被黑手雙城耍得團團轉的小東西,你們的膽子倒是不小啊!”
Chapter 33 闵魔的招攬
聽到闵魔這番說法,雜毛小道将鬼劍前指,一聲冷笑道:“大師兄與我兩人關系深厚,豈是你們所能夠揣測的?至于他做事的深意,自有他來給我們作解釋,輪不到你來搬弄是非,忽悠我等。當真以爲你是春秋戰國的蘇秦張儀,而我們是那無腦無心的糊塗之輩,任你挑唆反目?”
聽雜毛小道說得慷慨,闵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在看糗事百科,又或者聽到了什麽極端好笑的笑話兒。笑完之後,他抹了抹自己稀疏的頭發,顧不得頭頂上面滑落下來的血水,臉上的笑意不減,說:“你當真以爲我在挑撥離間,蠱惑你的心靈?”
我見雜毛小道似乎有些憤怒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然又是爲何?”
闵魔搖了搖頭,露出了可惜的神色:“蕭克明,十年以前我曾經聽到過這樣一個說法:茅山宗陶晉鴻收了三個好徒弟——那算謀深遠、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外門大弟子陳志程爲帥才,可立足于廟堂之上,爲門派争奪國家資源和大氣運,此爲外王;那習道成癡,天地萬物皆爲一種至理的内門大弟子符鈞,成就不弱諸位長老,假以時日便又是一個頂端高手,可鎮山門,萬邪莫入;而你則是第三個……”
他閉上眼睛,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人都說若論天資聰穎,你不如符鈞,人際智慮,你不如黑手雙城,然而你卻是陶晉鴻卸任之後唯一想要指定的掌門弟子。茅山宗上下幾百号人,風光如你者,沒有幾個……然而呢?黃山一役,你功力盡失,被革出門牆,漂泊流落于江湖,連家都不能回。茅山待你的恩,早已抵消,而你此時功力精進,返修巅峰,何必又去捧茅山的臭腳呢?”雜毛小道默然不語,似乎在回首往事。我跨前一步,問道:“你們在此,爲何又說是大師兄耍弄我們呢?”
闵魔此刻出奇地好講話,淡然說道:“這世間事,并不是如同你們所見的那般簡單明了。你以爲這一次,就單單隻是幾個人跳樓的小事兒?你知不知道,這次計劃,事關全球電子合約制造服務商市場細化和瓜分幾百億利益,哪裏是你們所能夠了解的?黑手雙城應該能夠察覺,然而偉相力集團這裏根本就反感他的介入,不予配合;他的頂頭上司又盯着他沒有證據,根本就不給他出手的機會。他定是急上了頭,才會讓你們兩個人,來冒這樣的險。在他眼裏,你們根本就隻是棋子而已……”
闵魔在池子裏侃侃而談。我回望了一眼雪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