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番高呼,頓時五彩光華閃現。白色的小妖、青藍色的朵朵、暗金色的肥蟲子以及黑中帶紅的火娃,一齊湧了出來,朝着夏宇新沖去。
首先接觸夏宇新的,是肥蟲子,此君尤愛下盤,貼地飛行,然後上沖。
夏宇新雖然實力僅僅稍遜黃鵬飛,但是身上的寶貝,卻遠遠不及,除了懷中的紅銅小風車以及手中的制式桃木劍之外,似乎隻有一張腰牌。這腰牌,雖然也有防蠱驅疫的功效,然而似乎對二轉過後的肥蟲子,威脅并不大,故而還沒待小妖和朵朵上前圍毆,他便慘嚎一聲,腳步錯亂,朝我揮舞的劍,也變得軟弱無力。
肥蟲子一擊得手,小妖和朵朵也拍馬趕到。這一對小蘿莉看似乖巧可愛,然而卻是刁蠻狠辣之輩。劈頭蓋臉,對夏宇新就是一陣胖揍。那拳頭,跟身體接觸的沉悶聲響,瞬時傳出,如同打擊沙袋一般——砰、砰、砰;至于火娃,它扇動翅膀的頻率太低,從啓動到到達,目标已經被如影粉拳包圍,插不進手。它又不敢跟這兩位小姑奶奶搶生意,于是在外圍繞圈,嗡嗡地飛行助威。
可憐的夏宇新剛剛神情淡定、高手風範地跟我過了兩手後,便被我喚出的這群苗疆小夥伴們,一照面就撂倒了,腹中絞痛,無數痙攣朝他的神經處蔓延過來,天旋地轉。相比之下,他受到的那如暴雨的拳打腳踢,倒變得不是那麽難受了。
他本來還想裝一回英勇,絕不叫苦,然而三兩秒後,肚子裏的那肥貨開始翻雲覆雨,夏宇新終于忍耐不住地大聲叫喊起來:“啊、啊、啊……”
就在夏宇新開始殺豬一樣地大聲叫喊之時,我已經迎上了翻身爬起來的茅同真。茅同真使的依然是銅棍,舞動如飛,将我和雜毛小道第一波淩厲的攻擊,給全數化解。他的身上隐隐有青光浮現,顯然是見到了夏宇新的慘狀,害怕自己也被那條沒有節操和下限的肥蟲子,給攻克了菊門,污了一世之清白,方才如此。
這銅棍屬于鈍器,而我和雜毛小道手上的鬼劍和雷罰,雖然各有厲害,但是針對的是靈體鬼物,對人,并沒有多少威脅。拳怕少壯,棍怕老郎,一棍在手,雖然下盤的腳步仍然有些凝滞,但是茅同真已經安然度過了最開始的驚慌階段,見到我和雜毛小道一齊露面,他不驚反喜,一邊揮舞着銅棍,一邊肆意地大笑道:“你們兩個老鼠,終于出來了,可讓貧道好找。這一回,你們還想逃脫麽?”
我盯着他的身體,發現人形何首烏已經被他給收起來,也不言語,加快了進攻的步伐。雜毛小道倒是接過話茬來,冷冷說道:“茅師叔,交出你懷裏的何首烏,我可以饒你不死!”
茅同真一臉錯愕,繼而反應過來,一棍蕩開我們,似笑非笑地說道:“原來如此,你是爲了用這人形何首烏,來治疤臉小子的陽毒,才拼死出來的吧?不錯,不錯,我一直在想,爲何陸左沒有毒發,影響逃路進程,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你,知曉緩解之法,看來我那李道子師叔,實在是教了你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了。隻是,你憑什麽以爲,你們兩個就能夠要了我的性命呢?”
天雷
他并不知道虎皮貓大人的高明,以爲我到現在還生龍活虎,是因爲李道子傳了私。不過他終究不認爲我和雜毛小道對他有任何威脅,故而一邊将銅棍舞得風聲呼呼,一邊大聲斥責。
此老能夠如此驕傲,自然還是有着足夠強大的實力。他氣沉力足,銅棍與我們交擊,往往會傳來巨大的力量,而他的身形也在短暫的凝滞後,開始靈活起來,更加威猛。時而耍棍,時而出掌,将我兩人給牢牢纏住,而趕過來的兩位朵朵,被他銅棍的法力逼迫,近身不得。
雜毛小道動了真火,大喊了一聲“赦”!聲音雷動,竟然在雷罰上面,激發出藍色的電意,不斷嘗試朝着茅同真的要害刺去。而我也仔細回想着這些日子的感悟,以及對九字真言的理解,開始通過真言加持的方法,來增強進攻強度。
我和雜毛小道的一番狂攻,終于讓茅同真感受到了壓力。
在被我和雜毛小道各刺中一劍之後,他終于抽身後撤,從懷裏掏出一物,往上一扔,頓時一道焰火沖天而起,将夜空染得漂亮。這是召集援兵的節奏,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大喝一聲,頓時開始搏命起來,瘋狂前刺。這時,茅同真口中喃喃自語,雙手掐訣,一雙眼睛突然翻起了白眼。
“不好!”雜毛小道大叫道:“乩童上身了!”
這銅棍本身就是乩童裝備,用倒刺破血,以奪煞氣,茅同真會這一招,也不稀奇。不過這老小子竟然求援,倒是讓我們好生着急,再加上這乩童上身,我們想要拿下人形何首烏,基本上就沒戲了。
他真是打得好算盤。
雜毛小道突然腳踩七星,橫推罡步,一劍指天,口中急念道:“三清祖師在上,三茅師祖返世,神劍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就在雜毛小道念出第一句話來的時候,茅同真那白色無神的眼睛,頓時變黑。這個家夥居然還能夠轉換自如,他大叫一聲:“你這棄徒,敢?”話音剛落,天上突然有一團黑雲冒出,一束磅礴的雷意,從半空中,蔓延下來!
Chapter 47 神劍引雷,山窮水盡無路
茅同真畢竟是茅山宗裏的十大長老之一,若論自身實力,比我和雜毛小道加在一起,還要高上好幾截。若是往常,我和雜毛小道,自然入不了這位眼高過頂的長老法眼。這正是一開始接觸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呼喚援兵的原因,而是一心想要将我們兩個給擒拿。不過勝敗之事,并不僅僅是如同棋盤上那般鮮明,任何一點細微的小事,都有可能影響整個事件的走向。雜毛小道的引雷之術,乃茅山不傳之秘,就連大師兄也不曾習得,而此番竟然由雜毛小道施展得出,豈能不讓他驚訝萬分?
茅同真的臉上閃露出了驚容,仰頭一看,隻見一道遊蛇一般的叉形雷電,從頭頂的天空,撲落而下。這藍色的雷光耀眼,中正磅礴,倘若是被這玩意擊中,便是修爲再高一倍,也是硬扛不住的。人們用修辭手法的時候,形容快,都說快如疾電,這東西轉瞬便至,刹那間,就到達了茅同真的頭頂。雜毛小道此舉,其實是已經動了殺心。現在老道不死,我們便亡,沒有人能夠想得到後果。仇恨就像火藥桶,既然他們已經點燃了火焰,那麽不管是誰先來,都會爆炸的。
我往後閃,心中不是滋味。然而就在這時,我看到茅同真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個黑布袋子,往上面一抛,接着人就朝地上滾去。
出乎我們意料的是,那雷電并沒有随着茅同真而去,而是直接劈在了那個黑布袋子上。雷意湮滅,而後轉化爲轟隆隆的一陣爆響,在這溪邊蔓延開來。
我瞬間想到了,那個黑袋子裏,裝的正是我們要尋找的人形何首烏,既然成精,那麽必然就違反了天道。這落雷,雖然是雜毛小道以雷罰劍意召下,但卻依然還是遵循了天道,在打擊的優先度上,最終還是選擇了人形何首烏,而不是身爲人類的茅同真。
見到目标被雷劈中,定然已成焦炭,沒有效用,雜毛小道毫不猶豫,拉着我的衣袖,轉身狂奔。
茅同真滾落在地,精、氣、神,皆被那狂暴的雷意所傷。想要站起來追,結果剛一站直,又軟軟地跌倒下去。
我們開始朝着山路的側面跑去,早在雷罰高舉的時候,小妖和朵朵他們便已經躲在了那裏,以免誤傷,此刻一接應到我們,便朝着黑暗前進。
此番偷襲,本來就沒有什麽預案,我們跑得匆忙,真是慌不擇路,一道肥碩的身影落下。虎皮貓大人沉聲叫道:“左轉,左轉!他們的援兵要過來了!”
我們聽着這話,吓得開始發足狂奔,感覺在不遠的身後,似乎有人正在急速追來。在我的炁場感應中,那人的腳步穩健,氣息悠長,顯然也是一個長老級别的高手。而且,茅同真僅僅隻是被雷意所吓,過一會兒,定然還是會追上來的。他有類似紙甲馬的裝備,比腳程,我們哪裏能夠拼得過他?再加上其他人,天羅地網,我們如何能夠逃得過?
不過雖然這是萬分危急的境地,我卻也沒有責怪雜毛小道貿然暴露的情緒,反而在心中有着濃濃的感激之情。要知道,聰明如他,自然也是想到了此事後果的,隻是想着拿到那人形何首烏,便能夠治愈我身上的陽毒,所以才會如此。
我們朝着東邊跑了不知道有多久,突然聽到身後有一道勁風襲來,連忙閃身,但見一條頭上有瘤的巨大蛇靈,正朝着我們,張嘴咬來。
這蛇靈兇猛,腰身足有人身般粗,身長好幾丈,嘴巴一張,一百五十度,竟然有一米之寬。這蛇靈雖爲靈,然而卻也能夠咬人,在被我們避開之後,尾巴一掃,我猝不及防之下,被重重甩到,身子就騰空飛起來。
砰、砰、砰……
我一連撞斷了好多小樹,最後摔在了泥地裏,渾身疼痛欲裂,然而也不敢待着不動。剛要翻身起來,突然在那泥地裏,伸出四五隻手,将我給緊緊按住。我大驚,奮力仰卧起坐,然而我剛剛将身子擡起一點點,就有更大的力道,将我重新按回去。
我明白了,人再快,還能夠快得過鬼?身爲茅山長老,哪個沒有一些手段?
正在我拼命施力的時候,一張西瓜頭的可愛小臉,出現在我的身旁。
是朵朵,這小女孩子用潔白的牙齒,緊緊咬住下唇,明亮的眼睛裏面滿是淚水,支吾道:“不許、欺負、陸左哥哥!”她雙手一舞,立刻有好多虛幻的手影揮動,朝抓着我身體的手拍去。
倏然間,我感覺到抓住我兩隻胳膊的鬼手縮了一下,頓時就點燃了惡魔巫手,朝着剩餘的手抓去。我這惡魔巫手,專門針對的就是這類靈體,一抓便抓了個正着,再加上朵朵的幫助,我感覺全身松動,立刻翻身而起,将那手往上一拉,便從泥地裏,拔出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來。
見過地翻天的五鬼搬運術,我對這一類的惡鬼,也是有所了解,心中惱恨剛才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糗狀,頓時也不留情面,左手一點燃,那濃黑如墨的靈體立刻一陣扭曲,嘴巴張得巨大,接着化作了灰燼。
朵朵也抓住了一個,小丫頭此刻的臉都變成了青黑色,掐着那頭惡鬼的脖子,口中嗚咽道:“欺負陸左哥哥的人,不是好人;欺負陸左哥哥的鬼,你、你……去死吧!”說話間,她已然運用了《鬼道真解》上面的術法,将這惡鬼一震,弄得煙消雲散。
這裏還有一頭鬼,在泥地裏,見到同伴這般慘狀,頓時也吓得魂飛魄散。鬼不怕死,但是怕煙消雲散,于是抽身便撤,再無蹤影。
我這時才撿起地上鬼劍,返身回去,尋找雜毛小道和小妖朵朵。
兩人正在與那頭蛇靈大戰,好不精彩,看得我熱血沸騰,提劍前沖。剛走兩步,從左手邊就沖出了一道黑影,手中一點寒光,朝着我直襲而來。我吓了一大跳,反劍撩了過去,铛的一聲響,巨力傳來,我往後面退了好幾步,穩住身型,擡起頭,才發現竟然是那個水虿長老徐修眉。
這個腦門上面沒幾根毛的茅山長老,手握一根青銅分水刺,朝着我猛力紮來。我勉勵抵擋幾下,便感覺有些不支,在我身後的朵朵雙手朝天托起,凝結出一道藍色的光芒,朝着徐修眉甩去。徐修眉用青銅分水刺抵擋,身形一凝。雜毛小道從斜裏沖出,朝我叫喊,說你和小妖去對付蛇靈,我來擋住他。
我應了一聲,抽身而去。見那蛇靈銜尾而來,左手便往懷裏将震鏡掏出來,一聲“無量天尊”,頓時将那蛇靈給定在當場。跟在後面的小妖手中白光一閃,那根九尾束妖繩,便朝着蛇靈飛了過去。人身一般粗的蛇靈,被驟然束起,頓時在地上翻滾,不住地嗥叫。
此刻,茅同真已然攜着一衆子弟,從西面的坡腳,沖了上來。
雜毛小道似乎用什麽招式,逼退了徐修眉,然後退身到我身邊,大聲喊道走。我轉身跟着他往上奔逃,小妖朵朵見狀,手一勾,那蛇靈立刻撕心裂肺地嗷嗷叫,巨大的蛇身竟然朝着爬上坡來的茅同真他們滾去。接着白光倏然,九尾束妖索又纏繞在她的腰間。
我們繼續奮力逃,一路往上走,狼狽得很。
追兵在我們身後二十幾米處,不緊不慢地跟着。茅同真似乎也有些害怕雜毛小道再來一次引雷,那個時候,可就真的避無可避了。于是也不冒頭,随着衆人在後面。
而徐修眉卻是大聲叫嚷起來,不斷喝罵。原來被我和朵朵聯手弄死的那兩隻惡鬼,竟然是他蓄養的,雖然感情不如我和朵朵這般親密深厚,但是卻也是跟随多日,費盡心血,自然痛心疾首。除此之外,那條蛇靈,也是他豢養的,此番被小妖折磨,傷痕累累,險些誤傷了同門,怎叫他臉上有光?
緊要時刻,虎皮貓大人也沒有再隐藏身形了,從空中俯沖下來,爲我們引路:“上,朝上跑……”
我想不清楚,爲何我們要往上跑,跑得越上,不是越往絕路上奔麽?
不過憑着這肥母雞一向以來的信譽,腦子空空的我們也來不及思慮,唯有聽從,跟着疾奔。這一追一逃,足足奔行了差不多二十分鍾,茅同真有些不耐煩了,他差不多也能夠估計到雜毛小道沒有再一次引雷的能力,于是身形一錯,似幻影,朝我們疾沖過來。
雜毛小道倒也淡定,面不改色地返身,将雷罰高舉,口中高念道:“三清祖師在上,三茅師祖返世,神劍命汝,常川聽從……”
這話一說出口,茅同真腳下一慌,兔子一般縮了回去。
雜毛小道一邊往前跑,一邊厲聲警告道:“茅師叔,你若再敢前逼,休怪小侄不念舊情,将你劈死!”茅同真剛才慌張回縮,略有醜态,此刻也惱羞成怒,大聲喝罵道:“好你一個棄徒,竟然偷學得神劍引雷術,還不快快束手就擒?”雜毛小道不理他,與我朝着山上奔走,再行了幾分鍾,突然腳下無路,前面,竟然是一道斷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