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苗疆蠱事8(44)

Chapter 14 左道戰飛劍

刷——

那飛劍快得如同閃電,根本來不及反應,便看到那條半人高的獒犬,被一柄無把短劍擊入體内。大概有一秒鍾左右的停頓,那條叫六月的獒犬,身子裏因爲積聚了太多的力量,突然爆裂,如同之前在酆都鬼洞中所見到的奈河冥猿一般,血肉四濺,漫天的血雨在空中飄揚。我的心猛然一抽,不過在刹那間,知曉肥蟲子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但是卻被這急劇的震蕩所攻擊到,頓時有一種無邊的恐懼,從它小小的心靈中,傳遞到我這裏來。

飛劍之威,竟然如此厲害!

肥蟲子也是被這正宗的飛劍吓到了,在漫天的血雨當中,條件反射地朝着我們這邊飛來。然而還有一段距離,那道青光又是一陣搖晃,抖落所有粘連的血肉,瞬時恢複了光潔,如有靈性,朝着肥蟲子再次射過來,閃電一般。

肥蟲子這小東西,天生就帶了一些狡黠。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稍微一頓,然後突然朝前一晃,騙開了那個道人的心念,使得那顫動的飛劍,猛然紮進了我們前面兩米處的土地上,深深的,齊身而入。

我們盯着面前的那把七寸長的飛劍,才發現這是一柄青銅打造的無柄金屬劍,賣相很古老,有點像曆史課本上面,吳越時期的那種短劍。隻見它插入泥地裏,尾端不斷顫動,仿佛有一根絲線,在扯動着劍身。高頻的震蕩,使得這飛劍十分兇猛狠厲,讓人瞧一眼,都覺得難以抗拒,霸道非常。

肥蟲子這厮,平日裏就是個蔫貨,偷奸耍滑,這飛劍将它吓得屁滾尿流。回想起來,便覺得有損自己的威名,發起了狠,顧不得其他,轉動身軀,朝着這個據說叫李騰飛的道人射去。

好人做多了,便容易被人忽略它的爪牙;肥蟲子萌賣得多,卻讓人忘卻了,它還有着自己獨有的執着和傲氣。

此番卯足了勁兒,肥蟲子洶湧襲來,那道人卻也有些害怕。不過這剛剛下山的道士,身上法器繁多,右手執劍訣,左手立刻摸出一串銅環,搖晃,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來,丁零零、丁零零……本來還是來勢洶洶的肥蟲子,一聽到這聲音,頓時火氣就消減了許多,灰溜溜地又鑽入了草叢中,朝着我們的前路奔去。

那道人見到這厲害的蟲子想跑,哪裏肯讓,頓時大叫一聲“休走”,腳步連環,如踏罡步,朝着肥蟲子追來。他很快就越過了我們身邊,朝着前方飛奔而過。我們既然伏擊于此,自然不會讓肥蟲子孤軍奮戰。這個家夥一從我們前面經過,我們便立刻将之前布置的一個繩索拉得繃直,想要絆倒他。然而這隐藏在落葉裏面的藤繩剛一繃直,那個家夥竟然像有預知一樣,腳尖輕點,堪堪越過,跳落到了對面。

糟了!

我的心中一跳,知道這個道人,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就如同善藏法師一般,有未蔔先知的先天炁感,可以提前知曉布局。當下我們也知隐藏不了,立刻從僞裝的地方蹿了出來,手中的劍倒提而起,朝着道人的咽喉處抹去。雖然我們并不願意殺人,但是面對着這樣的高手還束手束腳的話,隻怕橫屍倒地的,便是我倆。

我的劍法,習自雜毛小道、趙中華、萬三爺等人,而後在集訓營中受訓,更加趨向簡單淩厲的實用風格。雜毛小道的劍勢卻是花樣繁多,突然沖出來,便有一大蓬的劍花飛揚,四處散落,将李騰飛給全數籠罩了進去。

我們兩人一同襲殺,然而這李騰飛卻了然于胸,長袍袖展,如同灌鐵一般,朝着我們兩個的劍尖拍來。這衣袖寬大,拍打在我們的劍尖之上,巨力橫生,有柔中帶硬的力量灌注其間,将我們的木劍全數給蕩開,化解了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

之後,李騰飛口中念念有詞,一句真言,如雷轟鳴,我便感到左眼皮突然跳得厲害,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邊躲閃。還沒有想到什麽,便有一道灼熱而淩厲的劍光,從我的耳邊擦過,接着一聲炸響,使得我的頭皮麻酥酥的。餘光處,那道青光箭矢一般射到了我們左邊的一棵大樹上。

砰——

那大樹的樹冠部分一陣劇烈晃動,中劍的主幹,發生了沉悶的爆炸,生澀的木屑,漫天飛揚。就這一下,我的後背上全部都是雞皮疙瘩,耳朵有一道被勁風刮開的血口子,麻麻的汗水遍布全身,終于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那是如此寒冷,如此驚悚,仿佛下一刻,便要魂歸地府一樣。與此同時,與李騰飛同行的另外三人也反應過來,持着手中利刃,朝我們猛撲過來。

我方也不甘示弱,小妖、朵朵,以及折回來的肥蟲子,硬生生地頂了上去。

我們與這個道人李鵬飛拼鬥兩記,電光火石之間,雜毛小道一聲大喊,身子很奇怪地往旁邊一扭,一道青光與他擦肩而過,無數的星光點點,像黎明前的黑暗中的刹那光明。交手不過三五秒,我和雜毛小道都差一點悲催死去。生死就在一瞬間,這樣的攻擊節奏,實在讓人放松不得,他們此行已經有人通過聯絡器,通報消息,而我和雜毛小道纏着李鵬飛,隻求将他速度解決,也好回身來清理旁邊這幾個高手。

然而近身搏鬥,那個李騰飛也是厲害之極,騰挪移動,袖法淩厲,讓人不敢靠近,拼鬥中時不時便有一道青光呼嘯而出,讓人分身乏術,頭疼得厲害。

此時,天邊有一架黑影正在緩緩逼近,那是之前槍殺岩羊的那架直升機。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一番面對面的搏鬥,我發現了一個規律:李鵬飛雖然能夠與那飛劍溝通,但并不是無限制的,每隔三五秒,他都會念出口訣,眼球朝哪裏翻,那道青光,便朝着哪裏射。倘若飛劍是導彈,那麽李鵬飛,便是導航系統。

我們知道,修行者與普通人的區别,就在于懂炁。此炁行于體内,爲氣,疏經活絡,強大神魂;此炁行于外,推演卦蔔、經訣符咒。這飛劍,其實也是用一種契合性金屬打造,然後灌注入如人妻鏡靈這般的靈物,施術者日夜觀想,讓自己的生命磁場,與這飛劍契合,最後達成高度和諧統一的狀态。而這觀想驅動的過程,則叫做“禦劍”,傳說中真正強大的禦劍高手,甚至可以身立劍上,禦空飛行。當然,那也隻是傳說,在這末法時代,想要飛行,還是享用現代科學,坐飛機或者熱氣球,來得實在。

然而在青城山老君觀中埋藏百年的飛劍,确實是一柄極端厲害的法寶。在與李騰飛交手的那十幾秒中,我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憑着最靈敏的直覺和炁感,才堪堪避開兇險。李騰飛這個年歲不過三十的青年道人,除了兵器兇厲,自身修爲也是頂端厲害,似乎他師門大部分的資源,都朝他傾斜了。此刻他給我的壓力,比慧明那老和尚,還要沉重。

拼鬥幾回合,李騰飛被我和雜毛小道纏住,感覺施展不開手段,便抽身而走,與我們拉開距離,手并劍指,然後朝着我橫劍指來。

那柄短劍,攜着寒光,嗖的一聲,朝我這邊飛掠而來。

我全身的寒毛炸開,還未反應,便聽到雜毛小道口中急速念就口訣:“沉痾能自痊,塵勞溺可扶……”話音剛落,從他的左手掌處,便有一道紅光湧出,光芒大盛,一頭蠻牛般的劍齒猛虎從那血虎紅翡中跳下來,朝着那快得讓人肉眼捕捉不見的青光抓去。

一紅一青,兩者轟然相撞,那鋒芒畢露的飛劍并不能夠沖脫出血虎的靈體,而是被那巨大的虎口咬住,不能動彈。

雜毛小道的身子僵直挺立,左手虛張呈虎爪,似乎在跟這不斷顫動的飛劍較勁。

臉上本來有着十成傲氣的李騰飛,見到自家引以爲傲的飛劍,竟然被雜毛小道一招所制,一雙眼珠子恨不得凸出來。不過他倒也是心志堅定之輩,手掐劍訣,身子前突,朝着全身動彈不得的雜毛小道,一腳踹來。我自然不會讓他得逞,挺身而出,鬼劍遊繞,朝着李騰飛的腳尖削去。

正在此刻,我突然聽到朵朵一聲慘叫,扭過頭去,隻見一個麻稈兒般的老家夥,手持着一根黑色的鞭子,正好抽打在朵朵的身上,這一擊,朵朵的身子都黯淡了數分。

啊——

痛苦的朵朵忍不住叫出聲來,她的叫聲高頻而尖銳,化作了一種攻擊,讓所有人的心魂搖曳,忍不住地恐懼起來。見到朵朵受苦,小妖發起飚來,她大聲叫嚷道:“欺人太甚了,燒死你們……”

一個黑點從她的懷裏飛出,朝着那個麻稈兒老頭飛去。那老頭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往旁邊一閃,黑點撞上了旁邊的草叢,轟,頓時一陣沖天的火焰燃起,将我們所有人,都照得透亮。

Chapter 15 峰回路轉

沒有什麽比明豔怒放的灼熱火焰,更加讓人心生恐懼。

那個麻稈老頭兒本來表現得還算剛猛,然而見到身後的那片連天火焰,頓時慌了手腳。他倒也是個有見識的角色,閃身就朝着旁邊的溪水踏去。小妖也知道此間對我們威脅最重的,是那個能夠禦劍的道士,于是一拳砸翻那個驅狗的少年後,指揮着火娃,朝李騰飛沖過去。

李騰飛手中的飛劍被血虎咬住,人又被我給纏住,頓時感到自己沒有等待配合的武警一同前來,實在是太過托大。他的身手十分靈活,隻幾下,便抓住我的空隙,一掌打拍在我的胸口,巨大的掌力讓我連着倒退好幾步。李騰飛抽身而出,凝聚精神,終于将那飛劍,從血虎口中拔出,然後手指一揮,嗖的一聲響動,那柄青銅飛劍,朝着火娃斬去。

道蠱既相生,又相克,這飛劍抵來,道力磅礴,劍氣縱橫,火娃頓時變得驚慌,扭着“8”字舞,閃避這靈活機變的淩厲飛劍。

血虎到底是新生不久的符靈,雖然沿襲了遠古猛虎的血脈精元,又有雜毛小道繁複奧妙的符文構建以及長日來的細細溫養,但終究還是不如這幾百年的老牌法寶狠厲,剛才一番較量,便讓它有些搖搖欲墜。不過雜毛小道知道,倘若讓李騰飛任意施展飛劍,我們無論有多大的手段,都抵不過這威力與速度兼具的法寶,定然會被戳上無數個洞,成就了别人的名聲,于是勉力驅使血虎,複沖上去。

我突然想到,這飛劍之上,附有劍靈,不知我的震鏡有沒有效果。一想到這裏,我便掏出震鏡來,兜頭朝着那遊繞在空中的飛劍罩去。然而那劍太快,嗖的一聲,隻沾到了一點兒尾端。不過也是這一下,雖然不知效果,李騰飛的臉色卻更加難看了,隻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箓,左手一搓,立刻點燃,火焰浮空,朝着我甩來。

這符箓之上,自有一股恐怖業力,透過震鏡端口的藍色光華,吸附而來。我趕緊收起震鏡,持劍戳中那符紙,抖出幾道劍花,将這上面蘊含的業力給震散,使其不再作惡。而此時,被震鏡影響的飛劍不再逞威,雜毛小道終于解脫出來,右手上的雷擊桃木劍前刺,刷刷刷三劍,朝着李騰飛的胸口要穴刺去。

雜毛小道的反擊淩厲,攜着他被壓抑已久的怒火,李騰飛頓時感受到了壓力,他所憑恃的飛劍正在與血虎、火娃周旋,不敢分神别處,我和雜毛小道這一猛攻,立刻将他逼入了兩難之地,首尾不得兼顧,便踏着罡步,朝後退撤。

他退,我和雜毛小道便進,兩招過後,雜毛小道的雷擊桃木劍勁氣一吐,終于點在了李騰飛的小腹處,上面蘊含的雷意噴出,将他全身電得酥麻。而我則專攻下三路,終于在他身形停滞的當口,得了機會,一劍橫掃,李騰飛的左腿便立刻有血花飛濺出來,出聲痛呼。火娃是個機敏的小蟲子,見有血虎纏住飛劍,頓時回轉身子,張翅,朝着李騰飛就飛撲過去。

此時正是李騰飛周身真氣散亂的時刻,火娃此刻若能夠前突進去,我們面前的這一勁敵,必定就出師未捷身先死,會化作一團火球,在這淩晨綻放。

然而李騰飛到底有着青城山老君閣第一青年高手的名頭,危機來臨,竟然呼吸一頓,厲喝一聲,那柄被血虎抓住的飛劍,立刻飛回了他的右手上。而他的左手,同時捏破了一張竹片所制的符箓,人頃刻化作一道虛晃的影子,急速朝着後面退去,不一會兒,竟然消失無蹤了。

我心中詫異,回過頭來問雜毛小道,說,這是什麽,風符麽?

雜毛小道搖頭說不知,老君閣也是一處厲害的修行地,百年的積累,想來總是有些應急的壓箱貨兒。他一邊說,一邊收回了血虎,然後向與李騰飛一同前來的那三人襲去。在我們的合力打擊下,那個持鞭的麻稈老頭被雜毛小道一劍逼退在地,而馭狗的那個年輕人被小妖一頓暴揍,還有一個苦瓜臉的男人,則被朵朵用青木乙罡束住了雙腳,肥蟲子斷然給他下了蠱毒,此刻已然翻倒在地,四處翻滾,沒多久就暈了。

說實話,不出動部隊圍剿,像這種等級和人數的較量,我們還真的不是很怵。

遠處又傳來螺旋槳的轉動聲,之前那架直升飛機,已然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裏。雜毛小道将血虎紅翡收好,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說,狗日的楊知修,好大的狗臉子,竟然能夠召集到這麽多高手,還有直升飛機過來,不知道過來撒網的部隊,有多少?

我說,問一下不就知道了。然後将這三個人還有死去的三條狗,全部拖進我們剛才藏匿的低窪處,又從其中一個的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來,抵住那個麻稈老頭兒的脖子,說,人越老越怕死,還是從你這裏說起吧?

那個麻稈老頭兒苦笑,說,兩位,你們若是敢殺人,早在前面趙興瑞那一撥就殺了,何必來吓唬老頭兒我?

我一聽,就氣不打一處兒來,說,你怎麽知道我他媽的不敢殺人?狗逼急了跳牆,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你們爲了我們這兩個小人物,群英彙聚,現在頭頂上直升飛機也到處晃,機關槍也掃射得嗒嗒嗒的,浪費好多彈藥,當初剿滅鬼面袍哥會,都沒有見到這麽賣力,還賭老子不敢殺人?

麻稈老頭兒見我抱怨,直接将我的話挑明了,說,你的案子都還沒有定下來,你敢殺人?真把我們幾個殺了,你這輩子都翻不了盤,到死都是亡命天涯,這事情你願意?

我一屁股坐下來,罵罵咧咧,說,敢情明白人這麽多,既然知道我們是被冤枉的,怎麽就沒人給我們翻案?

麻稈老頭兒不願意說太多,隻是講職責所在,身不由己。并且說如果我換到他的位置,也定然一樣,天塌下來了,命令還是第一大的。他也沒有辦法,讓我們要麽就去自首,要麽就有多遠,逃多遠。不然下次見到了,還得抓。這就是無奈,逃的人無奈,抓的人更加無奈,大家都是過河的卒子,沒辦法而已。

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不好裝黑臉唬人,讓肥蟲子給這三人下了一種很常見的蠱毒,這玩意,吳臨一就能夠解。爲了防止意外,我還将解法跟他們講解了一下,不求毒死,隻求讓他們傷退下來,不再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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