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此刻表現出來的實力,比那魔化了的青虛還要剛猛幾分,便是雜毛小道也不敢硬碰硬地頂上,隻是在外圍牽制,不讓其突圍而走;而雪瑞則在更外圍遊走,那隻青蟲惑已然在空中搖晃,它倒不是很畏懼那絡腮胡子發出的青光,隻可惜此刻的絡腮胡神靈加身,青蟲惑根本就對他下不了手,施展不得手段來。
不過那家夥雖然兇戾,雜毛小道卻也不是易與之輩,此子腳踏北鬥罡步,圍繞牽扯,不時刺出雷聲淩厲之劍,化解危難,使得絡腮胡雖然有如天神返世,卻也逞不了太多的兇威。以柔化剛,以多欺少,雜毛小道深谙此道。
場面一時僵持,誰也奈何不了誰。
我不由得有些熱血沸騰,心中模拟着倘若我還有集訓營之前的實力,此刻果斷沖上前去,能不能夠與那漢子鬥上幾個回合,或者讓肥蟲子給他咬上一口,即使他再威勢兇猛,但是身體總還是凡胎肉身,說不得還是會毒發身亡的……
隻可惜,此刻的我僅僅能做一個旁觀者,遠遠遙望。
該死的肥蟲子,你他娘的睡夠了沒有?
見那邊打得熱鬧,小妖吩咐朵朵護住我,掠身飛了過去。
我看到這小狐媚子像一隻海燕,輕盈地沖了過去,接過了一個剛剛被甩飛的便衣,攥緊拳頭,朝着絡腮胡子下盤攻去。那家夥眼如銅鈴,放目一瞪,立刻有一道青光照到小妖身上,這青光陰冷中又帶着數分灼熱,小妖頓時失聲痛叫,擡頭一看,吓了一跳:“波諾,你這個多手怪,竟然是你……”
絡腮胡面色凝重,見來人愈多,再僵持下去,隻會越來越不利,于是雙手結印,準備逃遁。雪瑞在旁邊看得真切,她前沖兩步,高聲提醒道,我站的這位置下面,有一個通道,大家注意,不可讓他再逃了!
那絡腮胡見自己的退路被識破,惱羞成怒,吼一聲,鬼神一般,朝着雪瑞沖來。
一直凝而不發的雜毛小道終于将罡步法陣踏完,他将雷罰往身後一插,左手掐出一個标準的劍訣,右手從懷裏摸出了祭煉已久的血虎紅翡,口中念念有辭,往前一遞,那勁力一催,“吼”的一聲,一頭身形如蠻牛的劍齒猛虎,從那小小的玉刀之中狂湧出來,奔騰着朝絡腮胡子沖去。
就在那血虎即将抵達絡腮胡前方,虎爪就要拍到他的臉上時,那個家夥突然往後疾退數步,身子一震,一個青面獠牙、三頭六臂的惡漢從他背上的文身中剝離出來,朝着那血虎撲去。那血虎爲魄,惡漢爲魂,皆是靈體,又是一方大拿,翻騰鬥将起來,好一派風雲突變的景色。
龍盤虎踞,兇煞莫名。
兩者相鬥,而絡腮胡卻陷入了最虛弱的狀态。雜毛小道正待拔劍前突,一直靜候機會的青蟲惑頓時張牙舞爪,那絡腮胡子眼皮一翻,雙目之中,白的多過于黑的,沒有焦距,變得沒有神采。這是青蟲惑控制了絡腮胡子。那透體而出的人形怪物回頭一看,頓時大怒,慌張返回,被血虎瞅準機會,大嘴一張,竟然就将它的頭顱給一口咬了下來。
頭顱被噬,那三頭六臂的家夥又不是神話傳說中以乳爲眼、以臍爲口的刑天,頓時一陣恍惚。
雜毛小道前踏罡步,雷罰帶着風雷之聲,刷的一聲,将這家夥的身體給斬破。
劍光透過靈體,空空蕩蕩,無數青光就此湮滅融散,消失不見。
砰——
推金山倒玉柱,絡腮胡子轟然倒地,腦袋跟地上那水泥闆子磕出了一大攤血來。失去了“神靈”附體,他也不過是一個傻大個兒。
塵埃落定,我讓朵朵推我上前,湊到前面去瞧。還未走近,西邊的街道那兒人影憧憧,趙中華和曹彥君聯袂而至,帶着人從黑暗中走出來。
當看到面前的這一切,趙中華皺着眉頭,走上前來,将地上那個絡腮胡子一把翻過來,瞧見這臉,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冷氣:“我操,大猛子,闵魔的大徒弟?”
Chapter 29 一夢
大……猛子?
我看到趙中華将地上這個昏迷過去的男人給小心翻轉過來,伸出手,幾把就将那又粗又濃的絡腮胡子給撕扯下來,才知道此人是化過裝的,便問他大猛子是誰。
趙中華看着地上這個長着馬臉的中年男子,神情嚴肅,又似乎帶着些驚喜,從旁邊的工作人員手上接過手铐來,将這個家夥給反铐住。這才回答我,說這家夥本名田鹹,行内人叫他大猛子,是掌控南方省整個邪靈教的大檔頭闵鴻座下的大弟子,很厲害的角色——哎,他這是怎麽了?
雪瑞圍上來,将青蟲惑收起,解釋說沒事,他隻是附身惡靈被蕭大哥給收拾挂掉了,神魂受了嚴重的傷害,不過也無妨,若想審問,随時都可以醒過來。
趙中華凝神觀察了一下,搖搖頭,說算了,拉回去再說吧,現在喚醒了,隻怕壓制不住這家夥。他叫來幾個兄弟,把大猛子先行押回去,然後帶着人收拾場面,也有人進樓裏去調查取證,而曹彥君,則早已帶着增援的人,朝着遠處追去。雜毛小道将血虎紅翡收起來,臉色陰晴不定,朝着旁邊那個跌倒的肥婆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說,靠,那娘們又跑了。
我眯着眼睛看向遠方,那裏堵着好多圍觀群衆,朝着這裏躲躲閃閃地看來,而王姗情那娘們卻早無蹤影。
這功虧一篑的感覺,果真是讓人氣憤。
趙中華他們的弟兄有兩個受了些傷,骨頭都斷了,于是也叫來了救護車,嗚哇嗚哇地在人群外面叫喚着。我們也不好在此多作停留,鑽進了小俊他們開來的車裏,然後撥打威爾的電話。半天都沒人接,我有點擔心。窮寇莫追,王姗情此次的力量出乎我們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趙中華口中的大猛子,可是闵魔的大弟子,竟然爲了剛進門不久的小師妹,犧牲自己逃脫的時間,這是什麽情況?實在是太奇怪、太反常了,讓人有很不好的預感。
威爾沒有回來,我們也不敢走,就待在現場不遠的車子裏。車小人多,我跟雪瑞、小妖在後車廂人挨人擠着。前頭副駕駛位上的雜毛小道在跟我們講述他裝客人混進去的事情。不經意地說起,化名紅姐的王姗情手下,倒是有一些妹兒條子很順,有個臉蛋兒長得像電視上面的那誰誰誰,說得高興,竟然把放走王姗情的怒氣,給消得差不多了。
小妖在我旁邊皺着眉頭聽,見我抽空插幾句嘴,還說了表示羨慕的話語,立刻扭住我的耳朵說,陸左,你要也敢這麽亂來,我就帶着朵朵離家出走。坐在我膝蓋上面的朵朵小雞啄米地點頭,一臉認真,說嗯嗯,我離家出走。
看着身爲殘疾人的我被小妖教訓得龇牙咧嘴,頭疼不已,雪瑞在旁邊沒心沒肺地笑,還不時煽風點火,落井下石地說幾句。
差不多過了十分鍾,車門被敲響。雜毛小道把車窗搖下來,窗口探出一張精明而平凡的臉孔。雜毛小道跟我介紹,說這是閑人事務所的高級業務員老丁,丁思澄,剛剛就是他幫忙找尋到的王姗情老窩;老丁,這是陸左,我的合夥人,好兄弟,昨天被狙擊的倒黴蛋兒,就是這位仁兄了。
我身子不方便,隻是跟老丁點了點頭。老丁告訴我們,跟我們同來的那個老外,跟着紅姐朝汽車站那個方向去了,雙方都太快,來不及盯上,實在抱歉。
雜毛小道說沒事,這個怨不了你。他一回頭,小俊從包裏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來,雜毛小道接過,遞給了老丁,說今天的事情,就到這裏,麻煩了,說不得我們還有再次合作的機會,事後的相關信息,你們發郵件到我說的那個郵箱裏面,即可。
老丁點頭,接過信封,稍微用手指捏了一下後,拱手告辭。
待他走後,雜毛小道跟我說起,王姗情化名紅姐,在此處當雞頭,已經有一年多。此人偶爾失蹤,又複出現,做過什麽事情,都無人知曉,神秘得緊。根據閑人事務所給的資料顯示,王姗情在此處有利用陰功害人的嫌疑,他們有消息得知很多跟這裏的小姐春風一度的人,沒幾天就萎靡不振,從精神到身體,都極度疲倦,似乎被人吸取了精元。
我表示理解,王姗情養的小鬼鬧鬧竟然會這麽厲害,想必她平日裏沒有少害人。就比如老萬他表妹家發生的那案子,想來也隻是很普通的一件。
又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我們都急得想出去找尋的時候,威爾崗格羅一身血肉模糊地狼狽而回。他這副模樣将我們給吓壞了,一邊慌忙安置他,一邊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以王姗情和那個中年婦女的道行,不可能将威爾這個吸血鬼,弄成這副模樣啊!便實在是打不過,威爾若想要逃,也比之前的那幾個邪靈教徒,要利索許多的。
威爾仿佛也受到了一些驚吓,說他當時追着王姗情和那個中年婦人,朝着南邊跑去。穿過城中村無數建築,然後到達一片黑壓壓的工地。那兩人持續跑路的能力不行,期間幾次被他趕上,不過那個大頭娃娃十分煩人,每次都化作一溜煙,朝着他撲來。他雖不懼怕這類陰靈浸體,但是拖延了好些機會。
然而正當他瞅準機會,将那鬼娃娃甩飛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瘸腿老漢。那家夥,一出來就能夠讓空氣都變得似乎凝固,跑動不得。威爾一聽到前面的那女人叫老頭兒師父,便感到不妙,轉身就跑。不過那個時候哪裏走脫得了,被那老頭弄得半死。好在他融合了愛德華的血液精華,習得了一種血遁的手段,才勉強從瘸腿老漢的魔爪中逃脫出來……
師父?我們面面相觑,聽這動靜,難道邪靈教十二魔星中的闵魔,也在這附近?
我們聽得遍體生寒,在這大夏天裏(南方省的九月份,是最熱的時候),冷汗直流。
我看到遠處正在處理現場的趙中華,讓小俊把他叫了過來,将這個消息告知了掌櫃的。聽到邪靈教的大人物在這附近,掌櫃的打量着身邊這些兄弟,頓時一種強烈的不安感,襲上心頭。他二話不說,立刻拿起電話來,撥通,哆哆嗦嗦地告訴處長,問能不能讓張伯過來一趟,鎮一鎮場子,闵鴻那老頭兒沒有躲起來,就在這附近,他們怕是搞不定這裏。
電話那頭的處長也慌了,說他立刻去找張伯,讓我們堅持住。
聽到這裏如此危險,我們也坐不住了。我一個殘疾人,威爾一個重傷員,自然沒有在這裏耗着的道理。我們草草商量一番,雜毛小道自願留下來幫襯,而我、小妖、雪瑞、威爾和小俊都乘車返回“空中花園”,回避一二。我雖然不情願讓雜毛小道一個人在此冒險,但是自己确實又幫不上什麽忙,故而驅車離開。
回到了家裏,雪瑞拿出急救箱,給威爾診治。血族的體質十分強悍,隻要心髒沒有受損,并不會出現很重大的傷害。這個吸血鬼被包裹成了繃帶僵屍之後,飲了幾杯私藏的鮮血,便沉沉睡去;我們則都在房間裏等待,到了晚上十一點半,雜毛小道一身疲倦地回來。我們都睡不着,連忙迎上前去,問後來怎麽樣,那個闵魔出現了沒有?
雜毛小道一臉倦容,說有,那個家夥遣人去截自己的大弟子,未果,然後跟張伯交上了手。具體的戰況,他也沒有見着,雙方都是高來高去的厲害角色,可能就隻比他師父差一點兒。他們後來趕到交手現場的時候,看到張伯半邊身子都焦黑一片,不過沒有死,而那個闵魔已然鴻影無蹤。據張伯對趙中華的說法,闵魔也受了重傷,若沒有什麽天材地寶,三兩年内,應該是恢複不了的。
我們瞪起了一雙眼睛,都不知道這高手較量,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境況。
不過既然闵魔與張伯兩敗俱傷,那麽邪靈教最近應該是過街老鼠一般,不會再傻乎乎地找上門來了。如此,我們也能夠安息一些,不用那麽頭疼。
當夜,我們都度過了一個難眠的夜晚。
到淩晨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莫名地夢到了一個回蕩沉浮的池子,池子中有一個白色巨繭,裏面露出一張完美到了極緻的美女臉孔,那一雙黑色眼眸中仿佛藏着雲海天空,以及絢爛瑰麗的星辰宇宙。她平靜地看着我,這平靜代表着波瀾不驚,沒有任何情緒,無悲無喜,仿佛石頭,仿佛佛陀,仿佛天空,仿佛自然。我一晚上,都被這個美麗的女人看着,感覺自己渾身赤裸,被看了個通透。
早上我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褲裆一片冰涼,居然可恥地夢遺了。
我一邊頭疼怎麽跟人解釋這東西,一邊皺着眉頭思慮,爲何我會夢到蚩麗妹,夢到那個無數蟲屍的蟲池?
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