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雪瑞的成就,我這個沒有師父的可憐娃兒,表示十分羨慕嫉妒以及恨,各種哀憐。
差不多等到我們準備結束的傍晚時分,我辦公桌上面的内線響了,蘇夢麟告訴我,那位傅小姐過來了,要不要見一下?我一天都牽挂着這件事情,聽到消息,連忙說讓她趕緊進來。過一會兒門被敲響,傅小喬出現在門口,跟身後的一位中年女士說道,潘姐,我進去就好,一會兒出來。
略顯憔悴的傅小喬走到我面前跟我打招呼,然後有些詫異地看着我側面辦公桌旁的雪瑞。
我幫她介紹,雪瑞,雪瑞李,我特意爲你從香港請過來的專家,對你病情的治療應該會有一定的幫助。
傅小喬恭敬地跟這個漂亮得過分的小專家打招呼,然後坐到了我辦公桌前面的皮靠椅上。她的眼睛通紅,黑眼圈濃重,顯然很久都沒有好好睡覺了,困倦至極,精神頹廢,又帶着一些氣憤。她将手頭的一個文件袋摔在我的桌子上面,怨毒地說:“您猜得果然沒錯,真的就是那個黃臉婆幹的!”
Chapter 11 買兇
我将傅小喬摔在桌子上面的文件袋拆開來,裏面有六七張照片、錄音帶以及一些文件記錄。
我拿着其中的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正在跟一個穿着花襯衫的中年男子交談,那個男子似乎手上拿着幾張照片給那半老徐娘看,兩人臉上都有着淡淡的笑容;再翻其他幾張,都是一副場景,走進或離開,不過有一張特寫,是男子手中的照片,雖然很小,但是依然能夠看得出來,正是傅小喬發炎過後的胸部,背景似乎是醫院,雖然因爲是偷拍的,角度不是很好,但是依然顯得很恐怖。
我又翻了一下文件記錄,其中有一份銀行的流水清單,分三部分,支出金額總共有一百二十萬。
我不明其意,問傅小喬這些都是什麽。傅小喬指着照片上面的那個女人,說這個就是她男朋友那個感情破裂了的老婆。她當天從我這裏回去之後,立刻通過她的朋友潘黎,找到了本市私底下最好的偵探公司——“閑人”事務所,進行這件事情的調查。
那家事務所在東莞,相當于李永紅的金星公司在風水咨詢行業的地位,屬于龍頭老大。不過因爲從事的業務多屬于灰色行業,并不能夠得到國家的認可,也隻是地下産業,名聲多爲江湖傳聞,内部圈子的交流而已。不過到底是一流的偵探事務所,他們當天就出動了最精幹的外勤人員,攜帶最專業的設備,通過蹲守、監聽、偷拍以及黑客手段,在兩天之後,也就是一個半鍾以前,把所有的證據,都收集完成,移交到了她的手上來。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恒存在的秘密。
傅小喬指着照片上面的那個男人,告訴我,這個家夥是南方省的一個地下掮客,專門攬這種打擊報複的活計,那個黃臉婆就是通過他聯系的降頭師。她并不知道,是聽閑人事務所的高級偵探員說的,後來她回憶,這個男人确實有跟她坐同一班飛機到達新加坡,後來在馬來西亞,也仿佛見過幾次面。
至于這些文件,賬單是支付掮客的酬勞,分三次,分别是事前、實施中以及昨天下午。而錄音則是他們兩個人交易完成的時候,交談的話語是用一種高科技手段收集到的,通過信息還原,雖然有些失真,但是依然能夠明白整個的交易過程。
傅小喬的情緒有些激動,她泣不成聲地指着照片上那個女人,哭訴說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惡毒了,一百二十萬啊,她居然花了這麽多錢,就是要把我整成這個樣子,夜夜噩夢,這個該死的黃臉婆,她真的是要下地獄了!天啊……
聽到傅小喬的哭訴,我沒有說什麽話,隻是沉默。
這個世界上的人,很多都是自私的,隻知道從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傅小喬被下了降頭,變成了這般模樣,當然值得可憐,但是她破壞别人家庭,當了小三還理直氣壯。帶着别人的老公去南亞和南印度洋旅遊一個月,她何曾想過一個作爲正牌妻子的感受呢?當然,在這裏面,最可恨的,便是那個從來沒有露面的男人,如果不是他貪圖欲望和虛榮,他的妻子就不會成爲惡毒的買兇殺手,而這個名校畢業的校花兒,也不會變成如此模樣,随時都會凋零。
不過作爲開門做生意的事務所,有時候雖然并不認同客戶的觀點,但是也不能夠随意地站在道德制高點,按照自己的情緒去判斷問題。便比如關知宜,她的行爲令人發指,但我所能做的也僅僅是給她解脫纏擾,并且勸其向善,不要再造冤孽。我們不喜歡别人左右自己的命運,那麽也别随意裁決别人行爲的對錯。
大家所要做的,隻是讓事情朝着一個好的方向前進而已。這是人生哲學上面的力量和心法,這樣才能夠不讓自己的人生陷入失控、走火入魔的狀态。
傅小喬哭訴得差不多,收斂了好一會兒情緒,問我她現在該怎麽辦,是應該報警,去将那個惡毒的婦人抓起來,還是直接去找那惡婦,讓她把那個降頭師給弄過來解降?她有些六神無主,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問她,那個男人知道這件事情麽?她搖搖頭,說不敢告訴她男朋友,她害怕……
我歎氣,兩個人在一起,除了愛欲,更多的是能夠相互依靠,依偎在對方的溫暖中。傅小喬害怕這個,說明她對自己的優勢和劣勢清楚得很,知道倘若那個男人知道了這件事情,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十有八九是會抛棄她。
看到她現在這副一點兒安全感都沒有的樣子,我叫過雪瑞來,讓她幫忙瞧一瞧,看看她在蚩麗妹那裏,到底學到了多少本事。與此同時,我打電話給東莞局的曹彥君,讓他幫我調取一下那個叫做黃一的掮客所存檔的資料。像這種惡性買兇事件,不管是他們,還是警察,都是要管的。
我本以爲雪瑞見過了她師父蚩麗妹地下那恐怖的蟲池,心理承受力應該會強大很多,然而電話沒有打到一半,便聽到一聲讓我耳膜震動到要失聰的尖叫聲,從那個丫頭片子的喉嚨裏吼出來。
過了好幾秒鍾,電話那頭的曹彥君焦急地喊叫,陸左,陸左,你沒事吧?
我回答他說,沒事,這裏有個姑娘在練嗓子。呃,這個東西什麽時候能夠搞好?曹彥君告訴我沒問題,他馬上帶隊過來,并且通知下去,讓人把那個掮客盡快給找出來。
我回過頭來,看到驚魂未定的雪瑞都已經退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去,而傅小喬則一副無奈的表情看着我,似乎對我介紹雪瑞時的話語,十分懷疑。
我并不理會她的質疑,而是對着吓得小心肝兒直顫的雪瑞問道:“你的青蟲惑,能不能夠将她胸口的這些蟲蛆給割裂出來,并且将餘毒清除?”
雪瑞臉吓得雪白,捂着胸口,好一會兒都沒有回過神來。看着她這副模樣,我才意識到雖然雪瑞會越來越厲害,但是這個才十八歲的女孩子,依然有着柔弱的時候,她或許見過了各種猙獰恐怖的毒蟲蛇蟻,但是對類似于蓮蓬乳這種極具視覺沖擊的東西,依然不可能淡定。
小妖和朵朵兩個調皮鬼在沙發旁邊,捂着眼睛,幸災樂禍地咯咯直笑。
好幾分鍾後,雪瑞回過神來,深吸了幾口氣,告訴我,說她的青蟲惑重在精神幻覺,而不在于對蟲蠱的壓制,雖說殊途同歸,但是終究走的是兩個不同的路子。不過既然是蠱蟲出生,天性就會有一股子鬥性,讓它來試試,也未嘗不可。
說罷,她讓傅小喬來到了會客區的沙發上面坐好,喚出青蟲惑,然後将這條小青蟲放在了傅小喬那滿是深深黑孔的胸脯上面。
爲了不讓傅小喬尴尬,我并沒有上前去觀摩過程,而是打開電腦,将我整理在裏面的《正統巫藏—攜自然論述巫蠱上經》,細細地看,試圖能夠找出一些線索來。大概半個小時,我差不多草拟好了兩副方子,一副用作驅殺蟲蛆,一副用來溫養身子。這些均需以那母刺猬作藥引子,如果能夠持之以恒地進行,或許能夠活個三年五載。
這會兒雪瑞也忙得滿頭大汗,招招手,要我過去瞧瞧。
小妖推着我來到了沙發前,隻見事先準備好的鋼化托盤上面,有上百條指甲蓋兒長的蛆蟲死去,密密麻麻的,而那條青蟲惑則爬在傅小喬滿是黑色孔洞的胸口吱吱叫喚,那白嫩的肌膚上面流下了一道道黃紅色的印迹,皆爲膿血,還有幾條蛆正在青蟲惑的指揮下爬出來,跌落到雪瑞單手拿着的托盤裏。想到這些蟲子都是從肉裏面爬出來,那種詭異的摩擦和爬動的感覺,我就渾身直打哆嗦。
一陣腐臭的氣味飄散,雪瑞的嘴唇咬得發白。她告訴我,這裏面的蟲子基本已經清除了,但是附着在肉裏面的蠱毒,卻難以消除,這些東西已然配合着傅小喬的身體,生生不息了。如果不能夠找到方法解降,或者如同我以前救治她一樣使用金蠶蠱吸取餘毒,隻怕不出三五天,還會複發。
我點了點頭,我們目前的方法已經用盡,真拖個三五年可以,徹底治愈,還需要找到真兇才行。
傅小喬胸口的蛆蟲被掏了個幹淨,感覺渾身都輕了幾斤,好一會兒精神才回轉過來,整理衣物。我給了她那兩個方子,讓她暫時先用着,維持性命才是。
曹彥君大概是晚上六點十分到的茅晉事務所,見到了傅小喬的情況,又确認了證據,決定帶着她去那個買兇的婦人家中去,直接會面。曹彥君問我要不要一同前往,畢竟我對這東西很熟悉。我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回去也放不下心,還不如一同前往,于是帶着兩個朵朵、雪瑞和威爾,跟着去了現場,查探一番。
至于雜毛小道,他下午的時候出差去了洪山,幫鄭老闆解決廠子裏的問題,便沒有一同前往。
Chapter 12 大婦
傅小喬的男朋友叫馬炎磊,是做男裝生意的,早年先就有好幾個廠子,後來又發展成一家貿易公司,家大業大,産業遍布南方、東莞和會州市等地。不過算起來,他還是在會州發的家,故而家也安在了會州市會城區一處知名的高檔别墅小區,而我們所要找尋的那個買兇者,也正在那兒住着。
曹彥君通過電話聯系了會州那邊的同事,然後叫了兩輛車,帶着我們前往。
東莞離會州的距離并不算遠,道路通暢,我們隻行了兩個多小時,便來到了那片别墅小區前。在出示了證件之後,我們很快就來到了馬家,并且順利進入了馬家的别墅裏。在這個家裏面,除了馬炎磊的正妻汪若陽之外,還有馬炎磊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和兩個小孩,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兒,一個八歲的小男孩,虎頭虎腦,十分可愛。
至于馬炎磊,還真的如傅小喬所言,去法國參加一個外貿交易會,還沒有回來。
馬太太和照片上面一樣,是個體态優雅、享慣優裕生活的主婦,而且聰明。當見到我們這一群人持着證件湧進來,又看到人群後面臉色蒼白的傅小喬時,她便已然知道了我們的來意。不過她并不驚慌,而是将我們請到了一樓書房,然後把家裏面的老人好聲安慰回房裏,又叫來阿姨,把孩子給哄去寫作業,張羅完這一切,她才回到書房裏去,親手給我們沏茶。
爲了照顧老人和小孩的情緒,我們一直默默地等待着馬太太張羅完這一切,并沒有發言。
書房裏,給我們請完茶之後,馬太太淡淡地看着雙目噴火的傅小喬,然後看向我們,說,怎麽,你們是過來逼宮,讓這個小三轉正的?她的嘴角含着笑,而傅小喬一下子就怒火中燒了,站起來,指着馬太太的鼻尖怒罵,好狠毒的婆娘,你倒是還有臉笑?我被你弄得不死不活的,你還有臉笑?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給我賠命!你不得好死……
馬太太很無辜地看着面前這個歇斯底裏的女人,然後看向了曹彥君身穿制服的同事,說,我想知道,你們這一夥人闖入我的家中,然後把我丈夫在外面養的野女人也帶進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隻是一個看客,并沒有說話,曹彥君是此行的頭頭,坐在木椅子上面的他用骨節輕輕叩動茶幾,發出“叩叩、叩叩”的動靜來。看着有恃無恐的馬太太,曹彥君笑了,說,馬太太,你自己心裏面其實清楚我們的來意,又或者你信服黃一的名聲和保證,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部門。任何人,隻要做了壞事,在這個世界上就會留下印迹,我們便可以幫你還原出來。
他盯着馬太太的眼睛看:“你的孩子很可愛,你現在坦白,我算你主動自首。若不然,孩子以後可能就沒媽了……”
馬太太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下瞅,這是人下意識緊張的表現,雖然她又迅速擡起頭來,說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麽,不過此時看她的表情,感覺似乎做賊心虛的成分更多一些。
畢竟不是電視劇皇宮裏面那些工于心計、擅長宮鬥的娘娘貴妃們,馬太太本來十足的信心,很快就被曹彥君這厮的沉默打破了。
見馬太太咬着牙不承認,已經掌握确鑿證據的曹彥君也不跟她繞圈子。十秒鍾過後,開始将傅小喬從偵探事務所裏獲得的證據,給一一擺弄出來。到底隻是一個在家侍弄孩子、老人的家庭婦女,在這些确鑿的證據面前,馬太太在嘴犟了幾次之後,再也不複一開始的那種淡定,崩潰了,身子躺到了坐着的黃花梨木椅上面,号啕大哭,大聲喝罵着自己負心的丈夫,以及勾引她丈夫的狐狸精。
曹彥君的功力或許不如集訓營之前的我,但是刑偵審訊方面的本事,卻甩我好幾條街。馬太太全面崩潰之後,他便連哄帶吓,循循善誘地查問起馬太太的犯罪過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