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詫異,沒想到幾個月過去,事務所的生意竟好成這個樣子?不過繼而一想,依着雜毛小道的那疲懶樣子,說不定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越是端得起這架子來,别人越覺得你厲害,故而能夠趨之若鹜。
我點頭說,好,這個沒問題,我回頭跟他說一聲便是了。
又聊了一會兒,我試圖去觀察鄭老闆眉頭上面的氣息,但剛一凝聚靈力,便感覺一陣頭暈腦漲,臉色發白。鄭老闆見我情況不好,有些擔憂地問我怎麽回事,要不要叫醫生過來?我擺擺手,說不用,就是有些頭疼,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鄭老闆以爲我是因爲幫他掐算事情,才導緻這副模樣,連忙道歉,說,對不起陸老闆、陸大師,我真的不應該在你養病的時候,給你招惹這些麻煩事,抱歉,抱歉,我先回房間了,改天聊。
說完他叫來護工,起身離開,我與他揮手告别,并不挽留。
我又坐了一會兒,等到夕陽西落,不由得感到一陣失落。人忙碌的時候,總想放松一段時間,但是無所事事了,卻又想念起了四處奔波的生活來。當夕陽映在了天邊,染成金色,我的視線裏面有了一個身穿長袍的男人。
Chapter 3 帶病坐班
當我看到這個長得有好萊塢巨星阿湯哥風範的英俊帥哥時,不由得笑了,揚起手跟他打招呼說,嗨,親愛的威爾,好久不見,這大熱天,穿這麽一身黑袍子,你不會嫌熱得慌?
威爾聳了聳肩膀,說熱倒不會,隻是近段時間裏,你們國家盤查得越來越嚴了,搞得我從怒江走到你在的這個地方,居然花了兩個月,天啊,兩個月!他說着話,走到了我的面前來,以手撫胸,俯身緻意:“我的朋友,向你緻敬,身體裏住着神靈的強者!”
我雖然知道自己有點與衆不同,但是關于那日的細節,虎皮貓大人和雜毛小道卻并沒有跟我探讨太多,諱莫如深。我隻知道我在最後的關頭,突然癫狂地将那個從黑洞中跳出的牛頭巨漢一通大罵,然後體内爆發出磅礴的力量來,将那個家夥逼迫回去,狼狽而逃。
我所知道的是,這股潛意識将我身體裏所有的力量,包括潛力和能力,以燃燒生命的形式,自殺性地爆發出來,弄得我現在癱倒在床,連上個廁所,都要人扶住我的……唉,不說了,一說就是一包眼淚。
我見威爾不遠千裏而來,似乎有什麽事情要談。他畏懼陽光,便讓小妖朵朵将我推回房内,泡了兩杯咖啡,與其交談。威爾這個家夥是個中國通,也沾染到了國人一些特有的毛病,說話三繞五轉,隻說是過來探望我,一表戰友情誼。我咖啡喝了小半杯,有些不耐煩,直接與他說道:“萬事皆有因,無利不起早。既然是共過生死的老戰友,何必搞這些花花架子,痛快說就是……”
見我直接打斷他的套近乎,威爾也如釋重負,說,陸,我們兩個也算是并肩子作戰的生死弟兄,那麽老哥我也不繞圈子了,你既然有那粘菌複合體,爲何不告訴我?
我頓時一陣奇怪,問,老兄,你到底說的是啥?爲何我聽不懂呢?
見我一副無辜的模樣,威爾的臉立刻就苦了起來,仿佛這咖啡沒有放一丁點兒糖,眉頭皺得厲害。他小心翼翼地說:“陸,你用來救那個日本姑娘的東西,就是粘菌複合體的精華提取物,也正是我需要的;如果有了那個東西,我想在我一系列的試驗之後,應該就能夠解開上帝的詛咒,毫無阻礙地行走在陽光之下,而不需要用這件特制的黑袍子,來作遮擋。”
我的腦子慢慢回憶,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說,哦,原來你想要的是黃太歲、肉靈芝啊?
這個大帥哥的腦袋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說,嗯,對,對,在你們中國就是這個名字。
我愛莫能助地攤開雙手說,親愛的威爾,雖然我很想幫助你,但是我不得不對你說“No”。聽到我的回答,威爾一副詫異的表情,悲憤莫名地說:“Why?不,陸,你不能夠這麽對我,要知道,我們可是并肩戰鬥過的兄弟,我冒着莫大的危險跟你們一同挑戰愛德華男爵,還和你們本土最厲害的一幫巫師作戰,曆盡生死,你卻對我說‘No’,這……你不能這麽對我你知道麽?啊,你是不是需要什麽補償?我的賬戶被凍結了,我沒有錢給你,但是我可以爲你工作,來獲取酬勞……”
雖然身體不能夠動彈,但是上帝給我開了另外一扇窗,我的“炁”之場域更加敏感,使得我能夠發現面前的這個血族,比以往更加強大。然而他并沒有采取暴力的形式,而是試圖用語言來說服我。
僅僅是這一點,威爾便有資格讓我把他當作是朋友。不過能夠做主的并不是我,而是在我體内呼呼大睡的那位大爺,所以我十分無奈。當我把情況跟威爾作了說明後,他也傻了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問,你的小蟲子,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
我聳聳肩說,誰知道,也許明天,也許幾個月,或者明年,我和你一樣期盼着這小東西的醒轉,隻可惜我無法告知你具體的時間,所以,很抱歉……
威爾崗格羅搖搖頭,說:“不,朋友,别說抱歉的話,是我讓你爲難了。看看你現在,行動不便,就像一個嬰孩般脆弱。我想,你這樣拉風的男人,應該有很多仇家吧?我的意思是,你目前是不是需要聘請一個保镖?我想我能夠勝任這麽一個職位,當然,我的酬勞并不高,如果你的蟲子醒了,給我一份粘菌複合體的精華提取物就好——你也許不知道重見陽光,對于一個血族來說是多麽期盼的事情,所以請原諒我的唐突和冒昧。”
看着面前這個優雅而強大的老外,我暗自盤算了一下,作爲一路走來曲折坎坷的男人,我确實比往日更加怕死,所以威爾這個提議,似乎很有吸引力。
不過我并沒有擅自作決斷,萬事皆留心眼,這是我立身的原則。就看人而言,似乎虎皮貓大人更加有發言權一些。所以威爾的去留,我覺得還是等肥母雞和雜毛小道晚上回來,一同商量的好。
威爾是個十分聰明的人,見我大爲意動,但是又沒有一口答應,知道我要找人商量,所以并沒有十分着急。他将帽子戴上,看着外面光線日暮,起身告辭說,陸,我未來的老闆,是否聘用我,你可以仔細斟酌一下,作爲一個全能型人才,我想我能夠幫助你很多。夜晚來臨,我需要去尋找一些我的食物了,我明天等候你的答複,希望是一個好消息。
聽到他說找尋食物,我有些頭疼,說,威爾,我可不希望明天從《法制晚報》上面,看到你的消息。
威爾哈哈大笑說,陸,你真的落伍了,市場經濟,隻要有毛爺爺,我就能夠從血站裏面買到我所需要的東西,無論是A型、B型還是O型,或者什麽口味,都有,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血腥暴力。
當這個強大的血族離開,我問我身邊的小妖,你覺得這位叔叔怎麽樣?
小妖朵朵撇了撇嘴說,什麽叔叔,不就是一個蝙蝠精?談吐得體、富有魅力,實力也強悍,無論是用來當打手,還是充場面,都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他絕非池中之物,像個浪子,終有一天會離開的,強留不得。
我笑了,這個小丫頭,眼光越來越犀利了。
當天晚上,雜毛小道過來看我的時候,我談及此事。雜毛小道點頭說好,那個老外并沒有惡意,隻是想守着小肥肥醒過來,不想出現什麽意外;而我們确實需要人手來防止邪靈教萬一的攻擊,所以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那一天他趕到場的時候,匆匆見了一眼,後來威爾消失,大家也沒有爲難他,任他離去,沒想到居然找到這裏來了,鼻子夠靈的。
我又把白天碰到的鄭老闆跟雜毛小道講起,他忍不住地吐嘈,說最近事務所實在是太忙了,他一個人根本就頂不住,忙得腳不沾地,所裏面的那些人除了張艾妮外,都是外行,焦頭爛額,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撂挑子不幹了。這事情跟另外兩個股東提過,也在找有相關資曆的風水師,不過暫時沒有合适的人選,小毒物,你丫要是差不多了,閑在這裏也是閑,不如每天下午讓陸夭夭推着去頂班,好歹也能夠忽悠一些門診之類的,外勤啊什麽的,讓我帶着老萬和小俊忙就是。
雜毛小道本就是個灑脫不羁、風一樣的男子,可惜被顧老闆這老狐狸給弄了這麽一個事務所,整日忙忙碌碌,特别是我癱了之後,連夜生活都累得沒心思過了,整個一老黃牛,此刻一見到我,就忙不疊地拉壯丁:“老萬和小俊都是很不錯的苗子,你把他們兩個培養起來,以後能省不少事。”
我纏綿病榻之上,也有了兩個多月,閑得蛋疼,不過是二十四周歲的年輕人,自然也是靜極思動,要不然今天也不會聽鄭老闆講半天的門子,故而沒說二話,點頭答應了。
次日虎皮貓大人不再外出,作爲茅晉風水咨詢事務所的人力資源總監,面試了一回新員工。
面試完之後,虎皮貓大人說這個傻波伊肌肉不錯,挺活泛的,而且老外充場面,比較有派頭,以後就作爲大人我的交通工具吧。威爾對這個嘴皮子極爲利索的鳥兒一陣好奇,忍不住出手摸了摸,肥母雞大怒,飛上半空破口大罵,完了還朝我告狀:“老闆,有人玩你的鳥,你說怎麽辦?”
這話說得下半身沒有知覺的我都忍不住想夾緊褲裆,威爾則是一陣頭暈,不斷感歎:好犀利的鳥兒。
就這般,威爾入夥,而上半身開始有一些恢複的我,每天早上依然在療養院裏,在醫生的指導下做複健,而下午則由小妖和威爾兩大高手護送到南城第一國際,坐鎮茅晉事務所,被拉壯丁一般地開始了我帶病坐班的悲慘生涯。
Chapter 4 主動脫衣的女人
六月末,陸婧打電話過來,跟我說她考上了洪山大學公共衛生學院,請我回去喝升學酒。
所謂“升學酒”,就是考上大學了,要像紅白喜事、婚喪嫁娶一樣擺酒,親戚朋友過來慶賀。洪山大學是國家重點的一本大學,對于我小叔家,自然是隆重之極的事情。小婧能夠考上這個學校,說明她這一年,讀書是下了死力氣的。很多時候,人隻有吃過了苦頭,方才能夠明白努力的必要。不過我小叔一家人都十分感激我,感謝我幫小婧所做的一切,這酒席按理說我是頭席,自然要參加。
不過我現在這個情況,可不敢就這麽回去,要不然我老娘日夜擔憂,絕對會把我唠叨死的,于是我推說這邊的工作實在太忙,顧不過來,等她過南方省來,我給她接風洗塵。
爲了怕我小嬸有想法,我還特意打電話給我小叔說了這事,然後打了一筆錢回家,囑托我母親包了一個大紅包,随份子。
人活于世,并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很多時候,這些人情禮數的東西,你必須要做,而且還要照顧周全。因爲我雖然不在家裏,但是我父母卻在晉平那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輩子,如果有些禮數沒有做足,跌了面子,到時候背後被指脊梁骨的,是生我養我的父母,不值當。
而東莞這邊,風輕雲淡,我日複一日,小心而努力地按照《正統巫藏—攜自然論述巫蠱上經》中所叙的法子行氣,并且積極配合療養院的專業醫生,進行科學系統的複健和檢查。
通過持續不斷的努力,我的雙手終于能夠按照自己的意圖靈活行動,而不是和以前一樣,想做什麽,要麽叫朵朵,要麽叫小妖,整個兒就像個頤指氣使的地主老财。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積累和思想轉變,我感覺自己終于不是那麽浮躁了,也能夠想清楚很多事情的本質,學會了以旁觀者的心态,去看待問題,分析問題。《鎮壓山巒十二法門》這本書,我無聊的時候又在腦海裏面過了幾遍,越來越能夠帶入作者的想法去思考,原本覺得荒誕不稽的部分,現在卻是越發地甘之如饴。很多時候,我們都會對某些東西斷然下定論,然而過段時間回過頭去看,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這段時間裏,小妖朵朵的變化讓我有些不是很适應。她變得乖了,有時候不怎麽說話,一坐就是幾個鍾頭,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在修煉什麽高深的法門,還是純屬發呆,有時候她還會古怪地笑了起來,噗嗤一下,讓我摸不着頭腦。
朵朵和小妖朵朵輪流照顧我,當然,上廁所的時候還是請了護工。是女的,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人家面無表情的工作态度,又讓我無地自容,感覺自己似乎想得太多。
日本妞加藤亞也偶爾也會跟我打電話。日本人說中文,倘若是男人,自然覺得十分粗鄙難聽,然而女孩子說起來,卻另有一番味道,何況她還是一個溫柔的美女。不過她大多還是跟我談工作,就是關于捐贈建校的事宜;當然,聊得多了,也會聊一些私事,亞也會跟我談起她的弟弟原二,那是一個倔強而固執的少年,小時候總是拖着鼻涕,跟在她後面叫琴繪姐姐,後來就變了性子,不過對她的感情卻一直沒有變……
我把加藤原二死前的情形和話語,跟亞也講過好幾遍,她回回都聽得泣不成聲,眼淚似乎能把電話給弄短路了,然而卻害怕錯過什麽細節,又反複詢問。
電話打多了,便彼此熟悉起來。我記得白紙扇提過,說亞也身體能夠吸收各種能量,算是一種很不錯的修行資質,而且她身體裏有那神秘黑潭魔屍的源泉魔光,憑空得來這麽一個寶藏,不知道利用,有可能會被人惦記。我跟她提及此事,她表示知道,并且已經在請教一些高明的神官,看能不能夠學習一些陰陽術。
當然,我也隻是提醒一下而已,加藤原二如此厲害,他們家族對這個自然也是十分有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