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他的旁邊,伸展四肢,說沒事兒,這裏有一個後門,悶是悶不死,安心等待救援便是。
“救援,什麽救援?”旁邊的尹悅奇怪地問道。
聽到這小姑奶奶的話語,我顧不得大戰之後席卷而來的疲憊感,一骨碌地爬起來,說,我的美女教官,現在的情況,難道上面不知道?——邪靈教聯合了幾個兄弟組織,合力圍剿我們這些翅膀未硬的雛鷹,從高黎貢山到碧羅雪山,這一路上埋伏了多少邪教的高手!你們不就是過來救援我們的麽?
聽到我大聲的喊叫,尹悅點點頭,說難怪了,原來是這個樣子。
見她一副後知後覺的表情,我和小隊的其他成員都不由得抓狂起來,忙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上面不知道這件事情麽?
尹悅告訴我,說她費了很麻煩的功夫,才聯絡到了上面,将那夥日本人給押運回去,結果直升機上的聯絡員告訴尹悅,說有一隊學員已經跟基地失去了聯系,賈總教官懷疑這片區域,被心懷不軌者滲透了,讓她找到我們,并且通知取消試煉。
聽說我們會有危險,本來準備回去等待處置的劉明提出,要跟随尹悅一起來,盡一份力量,尹悅不知怎麽,就同意了。後來她發現了林子裏,的确有很多來曆不明的人存在,而這一片區域又有強烈的磁場,聯系不了上面,之後她慢慢地找到了登仙嶺,到了岩石平地,又來到了南邊的這莽莽山林中,并且碰到了傷痕累累、如驚弓之鳥的陳啓盛和方雨生,後來又碰到了老光他們部隊,然後被那些家夥追殺至此。
尹悅講完,老光也簡略地講了一下他們的情況。他們是在野外拉練的時候接到的通知,回到基地整頓裝備後,分三個小組前往這裏,過來找尋失散的小隊。結果在昨天傍晚的時候,被那些恐怖的東西給纏住,一路追殺,所幸有尹教官等人的加入,才不至于全滅——算上剛剛死在外面的先鋒,他們小隊已經損失了四名成員了。
老光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哽咽。
這時,我們都看向了陳啓盛和方雨生。他們小隊連随隊教官趙磊男都死了,那他們是怎麽存活下來的呢?
Chapter 31 步步算計,險境危機
見到我們的目光集中過來,身上盡是累累傷痕的陳啓盛和方雨生眼睛一紅,不由得悲從中來。
陳啓盛是陳啓昌的堂弟,同樣來自于陳家溝的他從小習武,雖然不通道巫之術,但是特勤局海納百川,也很需要這樣的人才來出外勤,更何況他們要是能夠有所成長,并不比會道巫的修行者差勁。他的堂兄慘死,回憶起來,說話自然哽咽,事情的經過最後還是由來自閩越的方雨生,跟我們講起。
原來他們小隊一開始也是秉承着與世無争的态度,抄小路走近道,想要避開人群,直接前往碧羅雪山去找尋月亮潭。最開始的一天倒還不錯,他們因爲随機的地點選得不錯,而且又決定冒雨前往,故而一夜之間,連滾帶爬,領先所有的隊伍,來到了我們發現慘案的坡石岩壁處。經過一天一夜高強度的行軍趕路,雖然他們這一隊沒有女學員,但是也先後都撐不住,于是就決定在岩壁凹口處搭營歇息。因爲他們想着不會有哪個隊伍會冒着莫大危險,連夜趕路,所以并不是很擔心突然的襲擊。當然,出于安全的考慮,他們還是安排了陳啓昌在外圍放哨,而他和陳啓盛則去林子裏尋找幹柴,準備生火,将身子暖和暖和。
不過他們隻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确實沒有哪個學員隊,會冒着随時跌落山澗的危險,連夜冒雨趕路,所以就腳程而言,他們算得上是走得最遠的。如果是那正常的試煉,有了這個時間差,他們或許真的能夠最早到達月亮潭,兵不血刃地赢得勝利。
然而事實永遠不會有理想的這麽簡單,在他們滿心歡喜地準備歇息的時候,厄運就降臨了。方雨生告訴我們,他們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當時他和陳啓盛被林子裏突然冒出來的好多操川音的蒙面人襲擊,是趙教官掩護了他們,并且讓他們朝着南邊突圍。趙磊男用生命的代價,幫助兩個學員赢得了一條生路。他們吓壞了,便一直跑,晝夜不停,終于在精疲力竭的時候,碰到了尹悅,并且從她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小隊的噩耗。
然而剛剛安歇不多久,沒想到又碰到了攻勢更猛的追殺,幸好有諸位……
方雨生已經有幾天幾夜沒有好好安歇過了,說話的聲音沙啞,一雙眼眸遍布血絲,似乎有溢血一般的紅色光芒。他臉色蒼白,坐在石地上,身子不斷發抖,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一般。爲了逃命,他們背上的行軍背包早就不知道丢棄在了哪裏,我叫朱晨晨弄了一些清水和幹糧,讓他們先吃一點,然後安歇。
聽到大家講明緣由,我們大概能夠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想來上面已經猜到了這裏發生的事情,然而因爲體制的僵化,力量也不是很充足,故而決定取消這次試煉,并且從軍方那裏借調了紅龍部隊過來,想着找尋失蹤的學員小隊。然而在這一片深山老林子裏,不但沒有信号,而且由于磁場的緣故,電子儀器也很容易失效,别說是這麽一點兒人,就是把上千人撒進來,也冒不出幾個泡泡。
想要清剿在這山林子中邪靈教聯絡來的各個組織,除非是打報告申請上面,派一定數量的大部隊過來,不然光是紅龍這樣的精銳小分隊,是很難起到作用的。隻不過在國境邊界上有這等級别的調動,國内外的情報機構恐怕又是一番忙碌,而且這樣的調動,對國家戰略層面上的影響也很大,輕易不可能得到批準。
想來邪靈教也是看到了國家有這方面的顧忌,才會在這片土地上,爲所欲爲的。而且這裏靠近中緬邊界,這些人很容易越過國境線來往,禁止不住。
唯一的辦法,就是百花嶺基地能夠迅速溝通上面,然後就近調集西南局、東南局以及總局的高手過來,将這一夥人給鎮壓下去。隻是,因爲種種原因,這方案能否迅速确定下來,還真的不能夠指望。隻希望對這次集訓營給予關注的大師兄,能夠盡快推動。
對此,尹悅不抱任何期待,她在後來的時候,偷偷地告訴我,說準備試煉的前一天,她聽大師兄麾下的同事白合說起,東北那邊的邪靈教又在鬧事兒,情況很緊急,連遠在中東黎巴嫩的大師兄也不得不結束那邊的事情,火速趕回來。要真的有閑暇的高手,估計現在大部分都被借調到東北去了。
我的臉色鐵青,看來邪靈教這南北統籌的手段越來越純熟了,聲東擊西,幕後的那個家夥,果真是一個可怕的戰略大家。
既然期待不了大部隊的增援,那麽我們唯有自救了。
進來的通道既然已經堵死,當下我們也不用太着急。滕曉和老趙看守前門的洞口,其他人則好好休息,朱晨晨、王小加和白露潭拿出背包裏面的急救包,給各位傷員作處理。我帶着尹悅、威爾從後面的那個洞口往外爬,曲折三十幾米,終于來到了懸崖間的那個平台上,夜風吹拂,我問尹悅帶的通訊器材,能不能夠聯絡到總部基地?若是能,叫幾架直升機過來,把我們接回去便是了。
爬過洞子,見到這一番天地,尹悅心中自然是舒暢了許多,她掏出一個軍用對講機模樣的東西,然後開始忙碌起來,不斷地呼叫基地。
威爾在我旁邊,身穿着厚厚黑袍的他眉頭不展,說,陸,假如得不到救援,而出口被堵死了,那地穴裏面足足十五個人,而且還有傷員,你們所帶的給養,根本就堅持不了兩天的。你想過到時候,該怎麽辦麽?
我來到崖邊,伸頭看下去,下面黑蒙蒙的一片,如同怪獸的大嘴,山風強勁,吹得我差一點要跌下去。我穩住身子,回過頭來,指着從上面垂落在崖壁間的巨大藤蔓,問他,威爾,你曾經順着這東西,往下面爬過嗎?能不能夠得着谷底?
威爾搖了搖頭,說沒有試過,那谷底裏有邪惡之物,誰會這麽嘗試?
說完,他回過神來,猛吃了一驚,說噢,天啊,陸,你不會瘋了吧,難道你想順着這些下垂的藤蔓,爬到谷底裏面去?不可能,這太危險了,而且即使你能夠下去,也絕對出不了這個山谷的,我發誓,那裏面絕對有讓人恐怖的東西在,請你千萬要理智一點,别拿所有人的生命開玩笑……
這時候尹悅回過頭來,垂頭喪氣,說不行,這裏的磁場幹擾太厲害了,聯系不上,也不知道總部能不能夠收到消息。
聽到尹悅的回答,我苦澀地沖威爾笑了笑,說,你看,夥計,有的時候我們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但是也不得不硬着頭皮往前闖,能夠活一人,便活一人,能夠多活一分鍾,便多活一分鍾,如此而已。我決定明天早晨就帶着人去探路,我親愛的威爾,碰到這樣的我,你是不是後悔跟着來了?
威爾苦笑說,好吧,你真的是一個瘋子,不過比起愛德華那個瘋子來說,卻實在可愛得多。好吧,好吧,不用明天了,我現在就去給你們探路……
看着回身準備找尋落腳點的威爾崗格羅,我小心問道,嘿,威爾,你不會再一次扔下我不管吧?
攀身上了藤條的威爾給了我一個國際标準的中指,然後提醒我,夥計,看好你那兩個哭鼻子的同學。愛德華他們銜尾追來,貓膩說不定就在他們身上。說完這話,威爾縱身往下,消失在黑夜裏。我看着旁邊的尹悅,摸了摸鼻子說,我總感覺他好像在跑路……
尹悅還沒有說話,從下面就傳來了威爾氣急敗壞的怒罵,陸,我操你大爺,說我壞話的時候,就不能夠等我走遠了再說?
尹悅呵呵笑,然後臉色嚴肅,說,這個帥哥老外說得對,我總感覺陳啓盛和方雨生出現的時機實在太過湊巧了。隻怕他們身上有什麽貓膩,自己不知曉,被邪靈教的那些家夥給标注了——引蛇出洞而已,不然以他們兩個的實力,說實話,是很難逃出伏擊圈的。
我點了點頭,沒有在這裏等待威爾,而是返身回洞,看一看傷員們的情況。
再次回到石府地穴,我看到劉明正坐在石榻旁,和三個兵哥哥熱烈地聊天,朱晨晨在給老光這個老兵油子上藥,但是眉頭不展。見到我返回來,她迎上來說,老光身上中了僵屍劇毒,如果不及時處理,隻怕下半夜就要高燒死去,更有屍變的可能,怎麽辦?
旁邊幾個人一臉緊張地看着我,我則蹲下來看了看,搖搖頭說,沒事,我能搞定。
兵哥哥們都長籲了一口氣,老光熱淚盈眶地握着我的手說,小陸,我的好弟弟,謝謝你,哥哥我還是個處男,要真的這樣報銷了,閻羅王那裏都能冤出一包眼淚水來。
我見劉明跟他們都很熟悉,便問,你們認識麽?
老光告訴我,劉明原來是我們部隊的,後來被勸退了。我好奇了,問,是什麽問題呀?老光他們幾個特種兵都不說了,瞧向了劉明。
Chapter 32 敵襲,風緊扯乎
見我問起,劉明一聲慘笑,說也沒什麽,就是殺了人,心裏有些陰影,過不去那坎,最後就退役了。
我悄無聲息地喚出金蠶蠱,然後驅使它進入老光的身體裏面去,吸取毒素。
感覺到背後有一股又麻又癢的涼意傳來,老光忍不住用手去摸,還想要翻轉身子過來瞧,被我一巴掌打開他的手,然後呼喚旁邊的兩個兵哥哥強行按住他。
見掙紮不得,老光索性就不管了,看着旁邊爲犧牲戰友而黯然神傷的劉明,歎氣說,老劉當初在邊境線上殺了一個毒販,結果心裏承受不住,後來任務總是出現纰漏,就提前退役了。當時我還可惜了好久,不過現在看來,也還好,比梁蔚、先鋒這幾個兄弟的下場好。
劉明頓時眼淚就下來了,說,老光,我他媽的就是一個逃兵,你别這麽說,不然我心裏更難受。
旁邊有一個兵跟劉明說:“劉哥,我是後來的,也聽說過你的事情。我不會講話啊,不過當兵殺敵,這是本分,我們不是爲了自己的私怨而去殺人,我們隻是國家手裏面最鋒利的武器,我們隻有把這些事情做了,我們的父母、我們的老婆孩子,才不用做這些事情。你看城裏頭的那些人,個個都笑嘻嘻的,哪樣子醜惡都不用看,還不是有我們在?所以梁蔚、先鋒他們這些人死了,我難受,但他們是烈士,是英雄,這樣子想,我又不難受了。”
這個兵是黔南人,叫許磊,方言濃重,不過說的話,倒是讓人心中震撼。
地藏菩薩曾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世間有很多事情,沒有人願意幹,但是總得要幹,倘若能夠讓大部分人生活幸福,便是死了,那又何妨?
聽到了這個兵的一番話,劉明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抱頭痛哭起來。
除了老光之外,另外這兩個兵隻是脫力而已,弄了一些吃食,在旁邊休息即是。當肥蟲子将老光體内的屍毒給吸收殆盡,我拍了拍這個老兵油子的肩膀說,你老小子命大,也算是碰到了我。閉上眼睛,休息一覺,明天又是一個陰人的好漢子。
老光歡快地回答說,好嘞,老子欠你龜兒子一條命,要是能夠活着回去,退伍了我請你去那個什麽怡紅院之類的,姑娘随便你怎麽點。
看着這個滿口子沒遮攔的老兵油子,我不由得想起了遠在東莞的雜毛小道,心情好了許多。
這邊完結,我又來到了石榻的另一邊。幾天幾夜都沒有睡覺的陳啓盛和方雨生此刻已經昏昏沉沉睡了過去,他們身上的傷口已經被朱晨晨處理過了,急救包裏的紗布不夠,幾個女孩子甚至湊了些貼身的衣物,撕下來給他們包紮起。我想起威爾給我的警告,便仔細地打量他們兩個,然而也沒有找到什麽能夠指引方位的術法痕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