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長的,當得知小妖姐姐有可能被壞人給抓了起來,朵朵急得直哭鼻子;這些天在農村裏吃得肚圓腸肥的金蠶蠱浮在空中,想起往日經常欺負它的小妖朵朵,想起自己老是賴在人家飽滿胸前的惬意,一雙黑豆子眼睛,不由得露出了悲憤的情緒來。
它的朋友并不多,我一個、朵朵一個、虎皮貓大人一個,雜毛小道也算一個,還有就是小妖朵朵了。
我的世界裏,有各種各樣的朋友和敵人,然而對于它來說,上面數到的,幾乎就是它的全世界了。這樣的小冤家,見到了會煩,離開了,卻是貼心貼肺地想念。
過了有半個小時,掌櫃的就又打了電話過來,把青虛的相關資料和具體住址告知我們。掌櫃的告訴我們,經過側面了解,和平協商的希望十分渺茫。因爲這個家夥有一個同門很厲害,在總局混得很開。我們問是誰,他遲疑了一下,說:“你應該認識的,是小蕭大師兄陳老大的老對頭,袖手雙城趙承風,他是龍虎山天師道的開山大弟子,來頭比茅山宗還要厲害,在過去的老朝代裏,掌教算是國師一樣的人物。”
陳志程和趙承風,因爲名字裏有一個相同的發音,又表現出色,故而一直在總局裏有“雙璧”之名,就如同武俠小說裏面的“北喬峰、南慕容”一般,在業内也是威名赫赫。然而或許都是頂尖兒的絕代人物,或許上面搞平衡縱容所緻,故而性情并不相合,趙承風向來都有些龌龊,現如今我們要從青虛這個家夥手裏面讨東西,真的要費上一番功夫了。
況且,作爲望月真人的弟子,青虛也是一個天才型人物,并不是軟柿子,任我們拿捏。
在結束的時候,掌櫃的突然問我,還記得不記得一個叫做曹彥君的家夥?
驟然提起這個名字,我自然是有些糊塗,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南方省有關部門的某一個職員。那次灣浩廣場事件後有一個漏網之魚,是個養廣南壯族癫蠱的蠱師,引我至垃圾場裏搏命,收尾的工作似乎就是他做的,算是個知趣的妙人,便問怎麽了?
趙中華說曹彥君是他的好友,也是龍虎山貴溪古鎮的俗家弟子,對青虛了解頗深,算是個知根知底的人,可以信賴。他找到了曹彥君,已經得到了小曹的同意,到時候返鄉,配合我們的行動。
趙中華說這件事情,最好讓老蕭告訴他大師兄,這樣子我們好獲得最大的支持。
挂完電話,我們的心情終于沒有了一開始的焦急,于是收拾了行李,前往林中小屋,與萬三爺告辭,又到村子裏挨家跟相處了大半個月的萬家諸位告别。在離開村子的時候,看到有好多人朝着王麻子家裏跑去,抓住旁邊認識的小屁孩高昂問怎麽回事?他告訴我們,王麻子的老娘在得知自家兒子葬身于黑竹溝之後,絕食而死了。
在那一刻,我和雜毛小道的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上清古鎮
第二十卷 拯救小妖大作戰
Chapter 1 上清古鎮
龍虎山乃是道教正一道天師派的“祖庭”,原名雲錦山,群峰綿延數十裏,龍盤虎踞,山丹水綠,靈性十足。自張道陵于龍虎山修道煉丹大成後,從漢末第四代天師張盛開始,曆代天師華居此地。守龍虎山尋仙覓術,坐上清宮演教布化,居天師府修身養性,世襲道統六十三代,享受曆朝崇奉和冊封,官至一品,位極人臣,時至今日,仍無斷絕。
茅山與天師,一個小隐隐于市,一個大隐隐于朝,故而論正統和權勢,茅山宗拍馬也趕之不及。
值得說道的一點是,與茅山宗開支散葉一樣,天師道又分南北兩宗,十數個門第,比如李家湖的女兒雪瑞、黔陽特勤局胡文飛都分屬于不同的山頭,這裏所講的天師,單指天師道本宗,龍虎山一脈。
然而經過了新時代烈火的曆練,特别是破四舊和文革,所謂“南張北孔”的府邸,都已經遵循市場經濟的規律,開放成了旅遊景點;朝堂之上,也多以實力和關系來論高低了,所以無論是茅山派,還是龍虎山一脈,門内的弟子都有在全國各地的有關部門中任職,勢力犬牙交錯,不分伯仲,共同爲了和諧穩定的大好局面而努力。
2008年12月24日,我和一個猥瑣的闆寸頭道人,帶着一隻羽色暗淡、母雞一般肥碩的鳥兒,來到了貴溪上清古鎮。
踏上了古鎮那用泸溪河裏的鵝卵石鋪就的古街,看着如織的遊人和偶爾錯肩而過的道人,看着地面那些排成太極或八卦狀、光滑溜圓、扁長不一的鵝卵石,看着琳琅滿目的道家器物和香火,看着重檐、丹楹、彤壁、朱扉等典型道教風格的建築,所有的一切,都将此處的道家文化,渲染得淋漓盡緻。
我們漫步走過這條始建于南北朝的古街,路過道家祖庭、天師府,沿着鱗次栉比的沿河吊腳樓,來到船埠頭。清冷的泸溪河面上漁舟孤單,倘若不是眼前這些身穿着現代服飾的遊客和鎮民,我說不得有一種穿越到了古代的錯覺。
事關重大,我在來這裏之前,已經通過雜毛小道,聯絡到了大師兄陳志程。
作爲我進入有關部門(雖然隻是合同工,編外人員)的介紹人,大師兄自然算得上是我的頭号靠山,而又有雜毛小道這一層親密的關系,就立場而言,大師兄自然地站在我們這一邊。然而大師兄事務繁忙,最近正在黎巴嫩那裏出外勤,不能夠回來親自處理,而且又因爲有人盯着的緣故,他在國内的主要關系也不能動,所以一切都還是要靠我們自己,還好有趙中華的斡旋幫助。
不過他發話了,說不過是龍虎山裏的一名弟子,盡管搞,出了事情,他替我們兜着便是了。
不過也難怪大師兄心中不爽,這個道号“青虛”的家夥,跟他們的師祖“虛清道人”名号,居然差不離,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知曉。但是這亵渎先人的罪名,必然是扣在他的腦門子上了。
我們本來準備偷偷摸摸搞一搞的,這回有了大師兄的強硬态度作後盾,趙中華和曹彥君等人就能抛下所有的顧慮,甩開膀子過來幫忙了。
在泸溪河邊古香古色的吊腳樓旁等了好一會兒,一個圍着醬紅色圍巾、戴墨鏡的風衣男子迎上前來,朝我們打招呼。我看着這寬大墨鏡遮蓋着的半張臉,果真是曹彥君那小子,便笑了,說怎麽搞得像是做地下工作的一樣?曹彥君說:“可不就是地下工作,先跟我走,我們找地方說話。”
于是我們便跟着走,曹彥君是本地人,熟知地形,七拐八拐,來到了一間茶樓,直奔包廂。
等服務員把茶水、瓜果擺放好,轉身離去後,曹彥君才告訴我們,這個小鎮是天師道的大本營,處處都有暗線,我們的談話萬一被人聽了去,隻怕不但什麽事情都辦不了,而且還要倒大黴。我看了一下這古香古色的茶室四周,疑惑,說既然如此,那怎麽還把我們領到了這裏來呢?
曹彥君擺擺手,說無妨,這茶室是他三舅開的,安全問題有保障。
說罷,他請我們先飲茶,說這是龍虎山上清林場所種植的煞吓人香,雖然茶葉都是碎末,并不出名,但是卻有一股濃郁的香氣,十分醒神。我們哪裏有品茶的雅興,匆匆喝了兩口燙得人嘴巴破皮的茶湯,問他青虛那家夥的住處。曹彥君搖了搖頭,說他昨日從南方省趕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悄悄地從側面打聽了一下,青虛在鎮南有一棟老宅,家中十數口人,周圍鄰居都說他沒有在家中住着。
我們來的時候趙中華已經跟我說過,曹彥君之所以會不遺餘力地幫助我們,除了因爲看黑手雙城的面子,他本人跟青虛有一些仇怨。
青虛時年四十有一,早先是上清古鎮的大戶子弟,俗家名号李明班,自幼便進入龍虎山修行。天師道龍虎山一脈分内外兩門,所有的子弟皆從外門開始,若資質不錯,便進入内門由師父帶着,若學無成就,便過幾年出了道門,重返俗世。曹彥君今年滿二十八歲,早年在外門中也算是一個優秀的苗子,有望進入内門,繼承衣缽,成爲真傳弟子的。然而因在山中,與已爲内門弟子的青虛有些沖突,便被設計陷害,具體是怎麽樣已無人知曉,但是卻再無寸進,後面勉強進了特勤局混事,至今依然遺憾。
擋人進步的事情,如奪妻殺父之仇,怎能不牢記?
曹彥君心胸還沒有開闊到道祖佛陀那種地步,所以一直耿耿于懷。一聽得趙中華提及,便立刻請了年假,返回家中來,名爲探親,實則是幫我們給青虛找麻煩。青虛這家夥爲人輕薄浮躁,得罪了不少人,使得曹彥君能夠很快就打探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趙中華已經從他師兄萬忠那裏得到了确信,說青虛的确是返回了貴溪,隻不過知道自己暴露了消息後,行蹤就變得飄忽了,少有人知曉。但是曹彥君卻直接給我們指出了青虛有可能藏身的三個地方來,可見是做足了功課。
在茶館裏,曹彥君給我們講解了許多關于青虛的情況。
比如這個家夥極其好色,總是到處“沾花惹草”,經常沉溺于煙花之地,流連忘返。
但是這個家夥制符深得望月真人的真傳,頗有效驗,他經常将這些符拿到黑市裏面去賣,以維持他奢侈荒淫的生活。他性子極爲暴躁,經常一言不合就與人動手,而且喜歡來陰的,睚眦必報、欺負弱小,連萬忠這個态度中立的人談及他,都形容他是一條亂咬人的瘋狗。然而與此相反的是,他在符箓之道上的造詣卻令人驚歎,與神靈溝通的效率也高,使得門中求他的人有許多,而且上面的長輩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容忍了他。
比如這個家夥不想在道觀裏修行,他師父便讓他返回家中,做一個在家的居士。
比如青虛的一些獨特的個人愛好……
談完這些,抛開性情而論,我突然發覺,雜毛小道與那青虛竟然有許多驚人的相似之處:同樣師出名門,同樣天賦絕倫,同樣灑脫不羁,同樣擅長符箓……相像的地方實在太多,搞得雜毛小道自己也覺察出來,一臉的不屑。不過,雜毛小道是個疲懶的性子,心胸豁達,并不會因爲某些意氣之事,與普通人争鬥。
倘若心情好,你揪着他耳朵罵一上午,他也不會生氣。
我向來都叫他“雜毛小道”,也沒有見他認真地繃過幾次臉。這一點,說明蕭克明所謂的紅塵煉心,已然達到了一定的境界,因爲放下,所以解脫。與此同時,他還是一個古道熱腸的人,講義氣,重感情——這些是他怎麽都放不下的東西,也是他這輩子都難以擺脫的障礙。
我們談到了下午四點,曹彥君帶着我們前往附近的酒店落腳,一同吃過晚飯之後,他要回家準備些東西,晚上七點鍾再帶我們去第一個地方找青虛。若能夠有蛛絲馬迹,直接敲悶棍,果斷解決。
曹彥君離開之後,我和雜毛小道開始收拾行李。
我們這次來得急,并沒有做什麽準備,也就是去巴東的那些東西,雜毛小道的雷擊桃木棍,已經通過物流公司寄往家裏,由小叔幫他去聯絡那個制劍的老師傅;而周林的事情,我們早在養病期間,就已經跟蕭家通報了。得知周林入魔,并有可能已經加入邪靈教,本來心中還念及些師徒之情的三叔表示,如果再遇到,格殺勿論。
蕭家大伯也通過組織内部的關系,開始正式懸賞周林。
我們在酒店的房間裏等到七點鍾,曹彥君打電話過來,說讓我們下樓。我們來到樓下,發現他開着一輛黑色的SUV在等我們,上車後曹彥君告訴我們,現在就去影潭市區一家很著名的酒吧。在那裏,說不定就能夠找到青虛。
Chapter 2 誤入主題酒吧
貴溪是影潭下面的一個縣級市,到影潭市區并沒多遠。當我們到達月湖區的酒吧一條街時,正好是夜場剛剛開始熱鬧的時候。曹彥君把我們放在街邊,然後去找停車位。一路行來行人稀少,然而在這冬意漸寒的街頭卻是熙熙攘攘,看來再冷的天氣,也阻擋不住年輕人好動而燥熱的心。
哦……我看到了幾個腸滿肚肥的中年人挎着漂亮妹子走過,在此收回“年輕人”這三個字。
每一個城市都有着自己的城市名片,也都有着自己的特色,隻不過我們心急如焚,行色匆匆,并沒有把太多的心思花在流連盛景之中。漫步街頭,看着霓虹閃耀的招牌和人群流動,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出那個留着三撇飄逸胡須的男人來——青虛的照片,我已經從曹彥君手中得到,是一個長相俊朗飄逸、形容威嚴的美男子,倘若形容,跟2009年末風靡全國的電視劇《蝸居》裏面的宋秘書真的很像。
額外說一句,我個人很喜歡張嘉譯這個演員,演戲十分出彩。
然而我卻并不喜歡青虛這個家夥,我手裏的照片是一張生活照,青虛側着臉,斜瞟過來的眼神中,有一種桀骜不馴的驕傲和不顧一切的瘋狂。這種人很可怕,他從來不尊重規則和權威,不尊重别人的看法和建議,在他的心中,永遠隻有随性的自我妄爲和追求自己的極道執念,像一把沒有鞘的鋒寒尖刀。
按常理說,這樣的人雖然可怕,但是因爲不知收斂,很容易遭受挫折而隕落,然而他卻橫行無忌到如今,除了本身的實力過硬之外,恐怕頭腦也是十分精明。
一個人,可以猖狂,但是一定得知道什麽人可以得罪,什麽人不可以得罪,這樣子才能夠活得長久。
根據資料上顯示,青虛跟自己的師父望月以及很多同門長輩的關系都十分要好,而且跟袖手雙城的交情也是極好,每年都給趙承風輸送許多的符箓——這樣的人物,我們通常也能夠在偶像劇裏面,看到某些富二代飾演這種反派角色,一邊在父母長輩面前裝純潔;一邊翻過臉來,對着通常是主角的那個人耍盡各種毒辣。
正因爲如此,趙中華才一再地跟我交代,說過這邊來,行事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