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苗疆蠱事6(1)

第十九卷 巴東叙事

Chapter 25 房門關,雜毛小道清門戶

在聽到雜毛小道帶着憤恨朝我責罵時,我很難用語言來形容那一瞬間的感情,我在那一刻感覺一切都輕松了。雖然當時的情形并沒有半分的好轉,一道黑氣正朝我噴薄而來。然而我卻絲毫畏懼都沒有,雙手結“不動明王印”,然後前拍迎擊。

在此之前,一根飛掠而來的木棍插在我面前兩米處的草地上,晃晃悠悠,将這股冰寒陰森的黑氣給阻擋在了前面。

木棍以投槍的形式,四十五度角插入泥土中,尾端不斷地顫抖着,如龍黑氣,在這抖動中消逝。

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桃木避邪,始起于“神荼”、“郁壘”二位大神,之後流傳不絕。自古以來,道家方士大都以此捉鬼降妖,而能夠應雷劫而存芯的桃樹精木,自然不怯這邪氣充溢的黑氣。槍聲不斷響起,我擡頭看,隻見周林頗爲狼狽地扭頭便跑,以“之”字形的方式閃避子彈,飛快地越過草地,越過周邊低矮的果樹藤架,沖進了木屋之中。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我身邊“刷”地一下,擦肩而過,然後拔起地上的木棍,沖上前去——是雜毛小道。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三叔是老蕭最親近和敬重的家人,而周林則是他的大表弟,面對這樣的背叛,他的心中除了怒火,還是怒火。雖然理智上我們都認爲這件事情,跟周林從耶朗祭殿中私帶出來的那東西有關,但是每次談及此事,雜毛小道莫不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将周林斬于劍下,以消心頭之恨。

更何況,連德高望重的蕭老爺子,都對這個叛出師門的家夥下了追殺令。

中國人對這種忘恩負義、兩面三刀的小人,向來都是厭惡之極的。在老一輩江湖人的心裏,弑師這種行爲,簡直要下第十九層地獄——如果有十九層的話!所以,雜毛小道連跟我寒暄的功夫都沒有,直接朝那個木屋奔去。我往後面望去,在密林邊緣,出現了萬三爺等萬家一夥人和趙中華,而萬勇和萬朝新則已經沖到了近前,舉槍瞄準呢。

想到周林變得如此厲害,我擔心雜毛小道吃大虧,連忙爬起來,朝着前面疾奔的雜毛小道邊跑邊招呼,說那狗日的很厲害,你可得小心一點。

雜毛小道不管不顧,揚手表示知曉。我見他如此激動,放心不下,于是奮力追去。

朵朵和肥蟲子自然跟在我的身邊。

很快,我如同旋風一般又返回了木屋前面,看到剛才還如同二愣子一般的雜毛小道,正冷靜地圍繞着這棟不大的木屋,左右打量着,并不急于沖上前去将門破開。等我趕到的時候,雜毛小道回望着我,嚴肅地問小毒物,你進過這間木屋沒有?

我點頭,說剛剛從這裏面出來的。

“屋子裏有古怪,講一講你看到了什麽?”雜毛小道走到房子的邊角,然後打量後門的空地,防止周林從另外一邊跑掉。我說确實有古怪,廚房有一個小過道,上面像挂臘腸一樣挂了十幾具無頭屍體,臘制得油膩,裏面全部都是古怪的香料,聞着發酸發澀;牆角還把人頭堆得整整齊齊。而且,李湯成已經被這家夥給弄死了,内髒掏出,屍體用鈎子挂在廚房中放血……

雜毛小道抿着嘴,說還有嗎?

我說有,裏面還供奉着一尊大黑天的木雕神像,跟邪靈教的基本一緻。

他冷笑,說果然。我說你看出什麽東西來了?他說邪靈教之所以人人喊打,除了因爲宣傳世界末日,非法獲取信徒财物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沿襲了很多單一神教中被摒棄的邪惡術法,以人類的生命爲代價,用恐懼、害怕、痛苦、怨毒等負面情緒爲引子,使用活人或者死人來提升核心成員的實力,比如灣浩廣場,比如緬甸薩庫朗基地的那些人彘,都是如此。這已經是入了魔,泯滅了人性,所以才會遭到所有人的共同抵制。

我說周林已經入了邪靈教,并且進入了核心層?

雜毛小道搖頭,說周林并不一定入了邪靈教,他的身上,或許有着更多我們不知道的秘密。不過,這都是小事兒。今天将這個狗日的給殺了,任他有天大的背景,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來。所以,今天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我緊了緊濕漉漉的刀把,說這家夥今非昔比,厲害得緊,所以還是要算上我的。

雜毛小道看了我一眼,說那是,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我們左道二人組,向來都是同進退的。

見他這麽說,我心中高興:所謂“左道”,自然是我陸左排第一,雜毛小道排第二,嘿嘿,嘿嘿……

我心中正樂,萬三爺等人已經趕到近前,一聲招呼,趙中華和萬勇跑到後門守住,萬三爺居中策應,萬超新則退開一些,用槍警戒,萬朝東和剛剛被營救出來的萬朝安則離開得更遠一些,在田壟旁邊戒備。突擊的依然還是我和雜毛小道,我們緩步上前,站在門口,低聲輕數:“一、二……三!”

“三”字一出口,雜毛小道将手中的桃木棍猛然往前一捅。

那木門裏面緊鎖住,并沒有開啓,不過我随後就是一大腳,重重地踹在了那木門上面。一道清脆的響聲出現,木頭門栓讓我踢斷了,大門洞開。爲了防止被暗算,一腳踢出之後,我立刻朝下躲閃,然而屋子裏并沒有人,空蕩蕩的,跟我之前進去的場景,一模一樣,并沒有什麽區别。

之前閃入其中的周林,并沒有在裏面埋伏我們,隻是與之前相比,這個房間更加陰寒了。

這個木屋不大,總共有三個房間,我們所在的這一間是最大的,在西邊有一扇小門,還有一扇門通往竈房。不在這房間,那麽……雜毛小道擡了擡下巴,示意我走竈房。我想也是,竈房那裏布置十分邪異,隻怕另有機關,周林要躲藏埋伏,說不定就在那裏。我因爲來過一次,對地形熟悉,于是搶步上前,防備着把廚房的門給推開來。

依然沒有看到周林的影子,我将木門一直推到牆,與倒吊着的李湯成緊緊相挨。

我回過頭,萬三爺站在大門口,幫我們盯着另一道小門。

我提着刀子走進去,打量着地上有可能留下的痕迹,竈房裏光線不足,有些昏暗,金蠶蠱和朵朵左右将我護住,防止突然出現的襲擊。雜毛小道提着顯得略長的雷擊桃木棍,回望着倒吊着的李湯成,歎了一口氣,說:“自私和不信任,使得他最終送了性命,可惜了……”

“你難道不認爲,他的死,跟我們的不挽留,有着很大的關系嗎?”

我一邊說話,一邊用手中的刀子挑開鍋上面的木蓋,裏面有幾個溫熱的紅薯、一盤生肉和兩隻人耳朵,而這耳朵的主人,應該就是李湯成。我不由得發散聯想:難道周林吃的東西,便是這些臘制的人肉?倘若是,那周林可就是一個真正的惡魔了。

雜毛小道提着木棍在房間裏搜尋着,聽到我的話哈哈笑,說:“小毒物,我們是成年人了,而他們也是。要爲後果負責的,隻有他自己,而不是别的什麽人,這便是因果。倘若你存在這樣的想法,隻會爲無關緊要的事情愧疚一輩子,而且還沒完沒了。人若不能夠灑脫自在,做該做的事,隻怕這一輩子,都難以找到存在的真谛——這一點,你應該跟萬三爺,好好學一學。”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那一堆硝制過的人頭前面,蹲下來,看着這些死去的男男女女,皺起眉頭,伸出鼻子去聞了一聞。

我笑話他,說你當是香水啊?你能夠聞出啥來?

我伸出刀子,去撥動最旁邊的那個人頭,想看看後面到底藏着什麽東西。雜毛小道的臉色陡然一變,伸手阻攔,說别碰。可是這哪兒來得及,我這手癢的一觸碰,将邊上的這個死人頭給碰倒,骨碌一轉,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仿佛有線牽連一般,堆得整齊的人頭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潰散,滾得一地都是。我和雜毛小道身體僵直,看着這些滾動的人頭,有一種詭異的氣氛出現。

“小毒物,你這個屌毛,手癢了是吧……”雜毛小道忍不住抱怨。我聳聳肩,表示很無辜。

終于,這些人頭停止了滾動,錯落有緻地停留在了竈房的各處。

也就是在這一刻,竈房的門突然“吱呀……”一聲,緩緩地關上了,留下了門背後倒吊着的李湯成在生鏽的鐵索下面,不斷晃動着,房頂的灰塵,簌簌掉落下來。我忍不住去看李湯成布滿鮮血、沒有耳朵,顯得有些詭異的頭。他本來是背對着我們的,一番搖晃之後,臉朝向了我們。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露出一雙白色的眸子來。

啊——

Chapter 26 大鴻廬,周林慘遭棍碎蛋

你們能夠想象一個腹中内髒被掏得空空如也的人,突然睜開眼睛,用一種平淡的目光,注視着你嗎?

我也不能,但是我卻親眼目睹。李湯成,這個和我們算不上是朋友的熟人,在死去了不知道多久,像一根臘腸一樣被倒吊着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看着我和雜毛小道。他的臉上依然保持着臨死前的那種痛苦和絕望的扭曲,然而嘴角上的肌肉卻在往上翹,流露出一種怪異的不和諧。

接着,他倒垂的身體自腰這一部分折起來,雙手抓住了勾住腹腔的鐵鈎子,一用勁兒,就擺脫了鐵鈎的挂扯,然後翻轉了下來,穩穩站立。

他右手一拉扯,房梁上那一大串鐵索鏈就掉落下來,摔在地上。

李湯成将浸潤了自己鮮血的巨大鐵鈎子拿在左手中,右手開始收攏另一端的鐵索鏈。那鐵鏈子在地上緩慢地拖動着,發出了一聲又一聲奇怪的音響,嘩啦、嘩啦……如此這般死人複活的場面,我和雜毛小道見了也不算少,所以并沒有過分驚訝,反倒是這門被關上,堂屋裏傳來了萬三爺的問候聲,與這恐怖的寂靜相互輝映着,讓人心底生寒。

萬三爺的聲音,在我們的耳朵裏,顯得是那麽地遙遠,仿佛幾十米外傳來一般。

空間隔離?

這竈房并不算大,李湯成距離我們,也不過六七米,隔着一個竈台。當把那鐵鈎上面的鎖鏈給收好之時,李湯成突然渾身一震,有力量牽引一般,提着那鐵鈎子朝我們甩來,又重又沉,力量很大。雜毛小道并不驚慌,大喊一聲來得正好,伸出那根雷擊桃木棍,運用五郎八卦棍法中的“圈”字訣,使勁兒一絞,将那尾端帶着鎖鏈的鐵鈎子給纏住不動。

李湯成見鐵鈎被絞住,便用力往回拉扯,雜毛小道這邊也猛一用力,将那鐵索鏈繃得筆直。兩者以這鐵索爲媒介,開始比較起氣力來。

雜毛小道自不必說,打小就有血玉藏身,一牛之力,再經過這些年的融會貫通,一身蠻力遠勝常人;然而這不知用何種秘法炮制的死人李湯成,此刻卻也不輸雜毛小道半分,臉不紅氣不喘(呃……如果一個死人也能喘氣臉紅的話,想來是更加恐怖了),竟然将雜毛小道給生生扯住,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便是我陸左華麗上場的時候了,我暗自得意,從懷裏掏出震鏡,正要跟那人妻鏡靈溝通一番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左腿上一陣疼痛,低頭一看——我勒個去!

一個女人的頭顱附在我的小腿上,正緊緊地咬得正歡呢。

散落各處的人頭,但凡正面朝向我們的,居然都睜開了白色的眼睛,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仇恨,也似乎是歡暢;與此同時,它們的口中,發出了一種如泣如訴的音調,讓人心寒。朵朵已經落在了這個黑發長長的頭顱上,奮力地拉扯着這個咬我的人頭。

小丫頭臉憋得通紅,快哭了,哇哇大叫:“不準你強吻陸左哥哥,不準你強吻陸左哥哥,你這個臭女人,起開啦……”

我一陣無語,搞不明白這小鬼頭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

來不及去顧及奮力較勁兒的雜毛小道和李湯成,我讓朵朵閃開一點,然後一刀重重地砍在了這顆人頭上面。然而因爲懸空不受力,這力道通過人頭的咬合力傳遞到我的小腿上,疼得我眼睛一紅,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我急中生智,跪在地上,将這顆頭顱一陣好剁,喀喀喀,碎成了好多塊,然後伸出左手,一掌拍出,寒勁一發,這頭顱中集聚的怨力轟然消散,再無影蹤。

當我把那小腿上的人頭取下來的時候,發現地上一圈的人頭都已經開始蠢蠢欲動,各自發出怪異的哭泣聲。

肥蟲子那暗金色的表皮發出一種螢火蟲一般的光亮,将我的周圍籠罩着,有一種淡淡的威脅之意。

竈房裏本來就有些昏暗,而這些人頭一散落,驟然散發出來的黑氣,讓視野更加差勁了。我顧不得小腿上血淋淋的傷口,咬着牙弓身站起來,四處張望,防備着下一個撲來的人頭。正在這時,雜毛小道和李湯成用來角力的那鐵索鏈因爲鐵質太脆,居然節節寸斷。

雜毛小道猝不及防之下,朝我跌落而來,将我重重地撞倒在地,兩個人滾成了葫蘆。

突然一道凜冽的刀光在黑暗中閃現,朝着我們兩個襲來。

我正好在上面,察覺到這讓人驚悸的一刀之後,想也不想,回手便是一刀。這刀刀對撞,我的手如遭雷轟,頓時一陣酥軟發麻,根本就握不住,刀子順着這力道往旁邊飛出去。那刀光與我碰了一記之後,往回收縮,接着再次前遞過來,就要直抵我的心口。

也就在此刻,地上那些死人頭發瘋了一般,如箭一般朝我們呼嘯而來。

這些人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兩個枭陽的,格外碩大,臉似那房梁上挂着的臘肉,牙齒白森森,猙獰到了極點。

“咄!”一聲厲響,卻是雜毛小道舌綻春雷,将這恐怖的氣氛一舉掃空,回蕩聲不絕于耳。

雜毛小道在第一時間就穩定下來,抓起了地上滾落的雷擊桃木棍,抖了一個棍花,朝着突襲而來的周林戳去。一寸長,一寸強。這本來都算不上是武器的桃木棍,在最合适的時刻,被雜毛小道以一個巧妙的角度射出,穩穩地攻中了周林的……下體。

當我的視線落到了雜毛小道棍尖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夾緊了褲裆,忍不住地蛋疼。

這是一種條件反射,但凡是男人都會擁有的一種發自本能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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